“回去,”傅天南脸色差的可怕,他后退一步,指着宴席的方向,“都回去!”
“皇上,可,可蒋妃娘娘她还在那里,不救么!”
又是这个惊愕到失真的声音,傅天南再次看向人群,哪里能看出来是谁?
他扭头,凶狠的等着自己的后,可她却比谁都要慌乱,一脸的茫然,一脸的惧怕,一脸的担忧。
却唯独看不到得意和落井下石。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怪谁?蒋妃叫蒋思清去她宫里的时候,蒋思清叫上苏明雪的时候,他就知道其中有诈,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不曾阻挠,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丢了这么大的脸,能怪谁!
“回去!”
傅天南的声音充满了暴怒,龙颜大怒,又有谁还敢拦,毕竟这事儿丢的是皇家的脸面。人群慢慢移动,又一次往宴席的方向走。
后面再传出什么声音,也没有人敢回头,皇家的笑话谁敢看。
回到宴席上,又一次入座,歌舞再一次响起,人群中却没有一点声音,刚刚的谈笑也好,觥筹交错也罢,都再也不复存在。
“苏明雪,傅天佑呢?”傅天南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人,他隐约觉得这事必定有背后的推手,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臣妾不知道,”苏明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是真的有点怕,傅天佑不在这里,那么嫌疑就最大,也最有可能坏了自己的事儿。
“不知道?难不成他消失了么?”傅天南冷笑,手里的酒杯攥的很紧。他是怀疑过皇后,但又觉着这事儿皇后做不来,以她那样的骄傲,不可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儿。
能策划的怕是也就傅天佑了,他的好三弟啊,为了让他在人前丢好这么大的脸,同时也削弱了蒋家的势力,做出这些来不是不可能。
“臣妾,臣妾不知,”苏明雪的哭腔更浓,她是不知道,她更不能说,刚刚看见他和端木耶和对打。看见两个会武功的男人,却不求助,而是跑到宴席上,太可疑了。
“传令下去,速速找出韩王,”傅天南的脸更加阴沉,他越来越相信这事儿和傅天佑有关。
“皇上你不用找了,他被我打趴下了!”
端木耶和从演戏最下方得意洋洋的走过来,身上的衣服都变得乱七八糟,穗子,腰带,头上的玉冠都被扯坏,披散着头发的样子,看着倒是狼狈不堪。
“太子这话的意思是?”傅天南皱眉,这事儿,难不成和傅天南也有关?
“他刚刚说我欺负了他的女人,要和我对打,我说,那就打吧,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经打,皇上,你要怪罪我打伤了你的弟弟么?”端木耶和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便笑,便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
傅天南还是不大相信,“那么,韩王此刻在何处?”
“臣弟在此,”傅天佑也从最下方慢慢的走上来,比起端木耶和,他的衣衫要齐整的多,明显是整理过才进来的,不过他脸上却有再分明不过的红印,一看就是刚刚被人挥在了脸上。
“王爷!”苏明雪看见傅天佑就冲了过去,扑进他怀里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王爷,没事么?没事么!”
“雪儿不怕,本王无妨,只是被打了几拳而已,”傅天佑拍拍苏明雪的头,环视四周,慢慢的拉着她往坐席上走,“先坐回去吧。”
“王爷……”苏明雪怯怯的抬头,往后看了一眼,慢慢的跟着傅天佑坐回位子上,走到临近座位的时候,才轻声在傅天佑耳边说,“蒋妃与人通奸,在座所有人都看到了。”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傅天佑用同样的低声告诉她,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让端木耶和打了自己的脸,并告诉端木耶和逃过这一劫必须要做的一切。
“韩王,你们方才可是在花园里比武?”傅天南等着他坐回去才问,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能碰到蒋妃的几率很大,见死不救的几率也很大。
“是!”又是端木耶和先回答,他站起来,毫不介意的笑着说,“我们在花丛里打,啊,皇上,我打坏了很多花,我会按银两配给你的!”
“是哪儿?”傅天南脸上虽然有笑意,但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花丛是么?蒋妃放方才所在,也有花丛!
“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离这里并不是非常远,”端木耶和一嘴的牙露出了一般,在灯光的映衬下反射出寒光,看着就像狩猎的狼一样。
“月门外,”傅天佑接话,他站起来恭敬的拱手,“是臣弟的错,太子对清儿所做,臣弟难以忘怀,因此刻意滋事。却不料技不如人,败给太子。”
“哪儿啊哪儿,我倒觉着你还不错,哈哈哈哈。”
笑的虽然自然,但是在出了蒋妃的事儿之后,还有谁能笑的出来?他的笑这时候,就真的太突兀,也太让人紧张了。
“你们怎么了?”端木耶和看看四周,一副刚刚才发现不对的样子,“皇上,你的花我会赔给你的,来吧,继续你们的歌舞!”
“继续,”理由充分成这样,傅天南的确不能再做什么,他只是不信,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
这事儿,就这样给瞒了过去,也不是瞒,只是没有人敢,更没有人能够再提起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第二天一大早,出云的皇子就进了傅天南的御书房,他手里拿着一个单子,满满的写着物品清单。
“根据上唐的礼节,娶妻是要下聘的,虽然我不是你们上唐人,但我会遵从你们的礼节,我要娶蒋妃,给我吧。”
“朕的妃子,不是随便能娶的走的,”傅天南脸色僵硬,这人胆子够大,居然敢来下聘。他是觉得出云这样的国家,能跟上唐抗衡么?
“是,我先做了坏事,但是你的妃子也很喜欢吧,她并没有拒绝我,甚至很喜欢,我听见了,你们在我身后时候发出的低语声,那么,你也该听见了,她快乐的声音,”这个皇子在国内是所有人眼中最完美的存在,看中的女人也没有得不到的,即使是别人的妻。所以在他看来,蒋妃也不过是别人的妻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同。
傅天南一脸的笑,却再不发一言。
他的确也在场,蒋妃的那个“你”实在是一把利剑,刺得他千疮百孔。这是他深爱的女人,一刻也不曾想过她会如此背叛自己,甚于不避人!
“怎么样,这些聘礼是我给你的,你拿一个女人换这么多东西,并不吃亏,”皇子做的一切,和在出云一样,他甚至没有去想面前的这个人和别人不同,他是上唐的王。
“皇上……”小太监怯怯的进来,跪在地上,“蒋妃娘娘送了书信给您,她,她……”
“出去!”傅天南抓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鲜血很快就从那个太监的头上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的地毯上,融了进去。
“给你,”傅天南把写着聘礼的纸折好,扔在旁边。这事儿已经变成了这样,自然是再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几乎一个上唐的重臣都在场,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事情,“既然她愿意,就让她跟你回出云去吧,不是我的人,留着也没有用。”
“好!今天就罢了,后天,我后天来接她走!”出云的皇子笑着躬身行礼,迈开步子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去告诉蒋妃,她必须嫁过去,”皇子走后,傅天南对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太监说,“这是她自己犯的错,何况,她说了喜欢,朕亲耳听到了。”
蒋妃不会这样轻易的放弃,当天下午她就跪在了御书房前,一双眼睛通红,脸色白的骇人。秋日寒风瑟瑟,她却一直跪着不肯离开,即使这样,傅天南还是不肯出面,见,也不见她一眼。
到了第三天,蒋妃就被迫穿戴整齐,被一干宫女驾着,半拖半拽的上了出云的马车。这样一来,别说是仪仗了,连一点威严都没有。
毕竟这事儿已经传遍整个上唐,所有上唐人都知道,蒋妃是个因为出轨而被休的妇人。虽然不敢直白的说出来,但人人心中都忍不住唾弃,毕竟一个得宠的妃子却做出这样丧德败行的事儿来,实在令人发指。
纵容明白不过的是强迫,出云的皇子却还是欢天喜地的把蒋妃娶了回去。
只是刚出上唐不多时,蒋妃就自尽在车内,留下了“奸人害我”四个字。
而出云,也在一年后,在战事中亡国。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后话了。
蒋妃跪在御书房外的那个寒冷的下午,皇后的寝宫里,却暖的让人发汗。
“雪儿,多亏了你通风报信,要么,我还真不知道蒋妃会如此歹毒,”皇后笑着摸摸手边的一盆大丽花,那花漆黑一片,连叶子都黑的和墨一般,“这是我应了你的,花,在这儿,拿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苏明雪看着那朵花搔首弄姿的模样,心里暗暗发笑,她在听这朵花说出蒋妃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许愿,把她带到宫外养着,让她见见外面的世界。
“其实也不怪咱们,若是她不和蒋思清联手布局,想要害你,这事儿还真成不了,”皇后看着苏明雪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安抚着她的情绪。人命在苏明雪眼中或许很重要,她毕竟一直是个娇纵的千金,出嫁前有苏文公宠着,出嫁后有傅天佑宠着,这样害人,怕还是第一次吧。
“是的,如果我不反击,现在嫁去出云的怕就是我了吧,”苏明雪没有觉得愧疚,“皇后娘娘,人不害我,我不害人。原本便蒋妃先有了坏心,她让人引出云皇子过去,说有人钦慕于他,又让人给了皇子浸了药的帕子。我们,不过是换了地点而已。”
“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她自作自受,”皇后浅浅的笑着,是呢,和她,和苏明雪都无关,她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皇后,蒋思清她……”苏明雪并不是关心她,只是她想知道,蒋思清究竟看到了什么,又知道多少。
“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看到,放心吧,大概她这会儿也悔不当初,为何起了这样的邪心,害了自己的表姐。”
“那还好,那臣妾便告退了,”苏明雪起身,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会儿再不走,就真的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以后,这皇宫她是再也不想来,再也不想和任何人有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