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公子微微颔首,就有人送过来一壶酒。
左落花连喝了三杯,还在伸手要。
流云公子皱眉道:“你不必喝这么多的。被人关到笼子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事。”
左落花又喝了一杯,才道:“我本来就不怕。”
流云公子眉头挑起:“你不怕?”
左落花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把我关进去,我怕什么!”
流云公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回头看着一名婢女道:“你们听听,她在说什么?”他回头盯着左落花,笑道:“我若不想关你进去,又费力做这么大只笼子来做什么?”
左落花悠然道:“你叫人抬这只笼子出来,只不过想把我吓跑,跑得越快越好。”
流云公子仿佛已有些笑不出:“我要吓跑你,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我又怎么会放你走?”
左落花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流云公子!”
流云公子的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他回头问一名婢女:“我是谁?”
那名婢女恭恭敬敬的答道:“主人是流云公子。”
流云公子回过头,盯着左落花:“你听到没有,我是流云公子。”
左落花冷笑道:“她在说谎!”
流云公子掌中突然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剑。
他回头瞅着那名婢女:“左姑娘说你在说谎,你有没有说谎?”
婢女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婢子不敢说谎。”
剑光一闪,血光乍现!惨呼声中,一条胳膊已经落到了地上。
那名婢女的胳膊!
流云公子又问道:“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流云公子?”
婢女头上的汗珠如豆滚落:“主人就是流云公子!”
左落花就坐在流云公子面前,却也没有看清这一剑是怎么挥出去的。
她虽没看清那一剑是怎么挥出去的,却看见一篷血雨喷洒出来!
那名婢女已经疼得汗透重衣,摇摇欲坠,却还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惨白着脸,直挺挺的站着。
左落花吓得好像成了一块石头,连动也动不了。
流云公子招了招手,又一名十五六岁的婢女走了过来,流云公子瞪着她,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名婢女已经抖成一只筛子,却还是咬着牙道:“主人便是流云公子。”
流云公子笑了笑,回头问左落花:“她有没有说谎?”
左落花牙齿咬得紧紧的。
流云公子盯着左落花,笑道:“看来你一点儿也不相信她。”说着话,回手轻轻一剑。
左落花失声尖叫起来。
断的虽是别人的胳膊,她却仿佛痛在自己身上一样!
流云公子冷冷的道:“我还要不要再问问人?”
左落花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明明是你自己露出了破绽,却要去折磨别人!你,你简直是一个魔鬼!”
流云公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从软榻上站起来,抚着自己的脸,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左落花吼道:“你明明不是流云公子,却偏要扮了他的样子,来说一些秘密给我听。你分明就是想让我把这消息传到江湖上去,好嫁祸给流云公子!只可惜,你扮得虽然像,却还是露出了破绽!”
“流云公子”冷笑道:“我哪里露了破绽?”
他这样说,无疑已是承认了。
左落花喘着气,道:“你虽然扮他的样子,学他的声音,却在我换衣服时偏偏要假装去看天上的月亮。”
她咬着牙道:“那个家伙,遇到有女孩子在他面前换衣服,怎么还会有空去看月亮?”
“流云公子”轻轻笑道:“想不到扮作翩翩君子,竟然也是破绽。我下次再扮他,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左落花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流云公子”不理左落花,却盯着那一池水,叹道:“花瓣上沾了血丝,原来也这般好看。”
左落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两名少女的血,已淌进池中,数百枚花瓣沾了血迹,更显鲜红。
“流云公子”看了半晌,突然自软榻上飘身而起,跃向清池,脚尖在水面连点,倾刻之间,一片剑光笼罩在水面上,剑光水影,交相辉映,他身法飘然若仙,眨眼间,又回到了软榻。
他手中的长剑上,已刺满一片一片的花瓣。
他把长剑抛给一名执灯的婢女,淡淡的道:“把这些花瓣细细烘干,用青瓷的瓶装起来,十年之后,我再赏玩。”
左落花不禁怔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极尽奢华,安享富贵,却偏偏武功绝顶;他谈笑挥剑,辣手摧花,却连小小花瓣也要细细爱护,左落花盯着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梦里。
“流云公子”又在软榻上躺了下来,对左落花挥挥手道:“你走吧。”
左落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肯让我走?”
“流云公子”笑道:“不错,我让你走。”
左落花颤着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
“流云公子”从榻上欠起半个身子,笑咪咪的盯着她道:“你虽然看穿我不是流云公子,但今晚我所作所为,全是用的他的模样。从此以后,你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今晚在我这里遇到的事情,就会想起我,却又偏偏不知道我是谁!哈哈,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会放过?我怎么舍得杀你?何况,我真的很想要把你养到我的笼子里。”
说完,挥一挥手,连人带榻,消失在夜色里。
他一走,掌灯的四名婢女也一起转身消失。
夜色如墨,左落花孤零零的站在池边,想着“流云公子”的话,身上直起了一层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