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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冥婚顾名思义就是人死以后再结婚的意思。凡男女生前未婚而死,或已经订婚的男女未完婚而死,则两家父母或亲友为之举行婚礼,使死者在阴间结成夫妇,而宜室宜家,此俗在古代称“嫁殇”或“迁葬”,唐宋以后则普遍称为冥婚。

叶教授说:“黄河上的送鬼亲是把女孩嫁给黄河大王,这算是一种古老的祭祀。但我看见的冥婚却是活人娶死人为妻,那可比这送鬼亲还要诡异恐怖。当时我们去山西省的一座农村考察,当地的思想文化非常落后,封建迷信之风非常浓厚。在考察的第二天,我们就碰上了冥婚。

举行冥婚的是一个姓连的老汉,连老汉已有六十七岁高龄,由于家庭贫困,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妻室。后来听说光棍的人死后也是单身,所以连老汉竟在媒人说合下,将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一万多块钱置办妆奁,娶死去三年有余的女子为妻。

结婚当日,连老汉穿着一身大红新装,拨亮了洞房花烛。时近正午,村外鼓乐齐鸣,哭声震天,一班披麻带孝的人簇拥着一具灵棺款款而来。连老汉的亲属也穿上孝服,加入哭丧的队伍。当灵棺沿村边缓缓进入连家祖坟,安葬于新掘的坟墓,一班人才脱去孝服,一路说笑着回到连老汉家喝喜酒。连老汉从此由单身汉变成鳏夫,人财两空,真不知是喜是悲?”

轰隆隆!

天空忽然传来闷雷声响,我们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又厚又重的乌云,遮住了残阳,在河面投下灰色的阴影。

爷爷说道:“这六月天的真是说变就变,看样子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爷爷话音未落,一道红色的闪电突然刺破乌云,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的枝桠形状,落入了黄河之中,瞬间惊起无数的鬼魅魍魉,山壁上的那些岩画在闪电的映照之下显得异常诡异。

我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我想起了出发之前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当时也是这样明媚的天,结果天色突变,铁头龙王现身黄河古道。瞧现在这副天色,该不会又有什么妖兽将要出现吧?

古枚笛看出了我脸上异样的神色,她仿佛能够读懂我的心思,立刻安慰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叶教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这一连数天黄河古道都没有降雨,这场暴风雨恐怕是有些猛烈!”

呜——呜——

阴冷的风在山谷间穿梭,发出古怪的啸音,就像是恶魔的呼唤。

波光粼粼的河水此时变得恶浪滚滚,浑浊不堪。

我们的铁皮船就像秋千一样在河面上荡来晃去,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轰隆隆!

滚滚惊雷再次炸响,惊雷声中,古枚笛指着远方的天空高声尖叫:“大家看呀!”

只见在九天苍穹之上,黑色的乌云相互纠结翻滚,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又像一条蜿蜒盘旋的黑色巨蟒,在水天交接的地方吞吐着落阳,景象既恐怖又壮观,有种无法形容的诡异美。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时候,叶教授忽然指着左面的山壁说道:“快看,那边有一个洞窟,我们可以把船开进去避雨!”

那支送鬼亲的船队显然也发现了那个洞窟,他们偃旗息鼓,加大马力驶向那个可以避风躲雨的洞窟。很明显,这场暴风雨将会非常猛烈,船只留在黄河古道上面会非常危险。

爷爷急忙圆舵,掉转船身,突突突地往山壁下面的那个洞窟冲了过去。

一个浪头横着打在船舷边上,铁皮船猛烈地晃荡了一下。我们紧紧地抓着船舷,脸色苍白地看着翻滚的黄河水,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还没驶进洞窟,豆子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就像是密集的弹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船身上,仿佛要把铁皮船砸出千万个窟窿。

洞窟口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容得下一艘小型船只驶入。奔腾的黄河水涌入洞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回流漩涡,需要舵手有着高超的驾船技术,要不然船只很容易一头撞在山壁上,从而船毁人亡。送鬼亲的三艘渔船相继缓缓驶入了洞窟,爷爷谨慎地驾驶着铁皮船,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我们的船只刚刚入洞,一个巨大的浪头打将过来,正好撞击在山壁上,发出惊天巨响,吓得我们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这个浪头打在铁皮船上,那我们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洞窟里面一片漆黑,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将狂风暴雨全部阻隔在了外面。洞窟里异常安静,只有船只发动机传来隆隆的低沉咆哮。

前面的三艘渔船相继打开了探照灯,爷爷也开启了铁皮船上的探照灯。四盏高亮度的探照灯将四周光景照耀的如同白昼。我们纷纷走出船舱,开始打量洞窟里的环境。

令我们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这个洞窟比我们想象中不止大了多少倍,我们四艘船只在洞窟里面可以随意打转,根本不用担心会碰撞在一起。

洞窟里面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水潭,水潭上面飘荡着溟濛的水汽,让人感觉阴寒刻骨。这里常年照射不进阳光,温度非常低,不过片刻的工夫,船身上面便笼罩着一层晶莹的寒霜,就像穿了一件透明的冰甲。

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吸着鼻子说道:“这里可真冷呀!”

古枚笛摩挲着臂膀道:“是呀,感觉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由于天长日久受到水汽的侵蚀,溶洞四壁的石头都变得乌黑发亮,不少岩石表面都爬满了苔藓,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洞窟顶上倒悬着许许多多的石钟乳,有的像倒插的宝剑,有的像倒挂的猴子,有的像圆圆的蟠桃,形状各异,姿态万千,令人目不暇接。潮湿的水汽顺着那些石钟乳不断滴落,吧嗒吧嗒地落在水面上,就像在弹奏诡异的乐曲。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水面上如同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莲花。

我们跟着前面的渔船慢慢向前驶去,没有人说话,洞窟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一边搓手一边呵气,吐出的气息喷在玻璃窗上都变成了霜花。

爷爷从驾驶舱里拎出一瓶老白干,猛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来,你也喝点,暖暖身子,别被这寒气冻坏了身子骨!”

我接过老白干,咚咚咚喝了一大口,大概是喝太急了,辛辣的酒味呛得我眼泪横流,不过打从心底热和了许多。

古枚笛和叶教授也相继喝了一口,一斤装的老白干在我们四人的手里传递一圈之后竟然见了底。

我打了个酒嗝,抬头往船舱外面看去,只见我们的船只已经往溶洞里深入了近百米。前方不远处再次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窟,不过这个洞窟比外面那个洞窟要大上数倍,就是千吨级的货轮也能够轻易驶入。

我们这才发现,这山腹里的溶洞竟然是一个葫芦造型。外面是一个狭小的入口,里面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套洞,现在我们的船只通过了第一个较小的溶洞,缓缓驶入了第二个更大的溶洞。

这种地形构造在风水学上是有名的“八仙葫芦”,是一处大大的吉穴。如果在此风水穴上建座陵墓的话,必能保后世子孙福泽。

最近我经常翻阅《邪兵谱》,脑子里也装了不少关于风水的知识,现在看见这样的地形构造,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八仙葫芦。

里面的那个溶洞巨大无比,抬起头来看不见洞顶,就像整座山体都被掏空了一样,空旷的让人感到害怕。洞顶上方黑漆漆的一片,就连探照灯打上去都无法穿透黑暗,只能映照出模糊的光景。

这个溶洞更加阴冷,溶洞的四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使得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冷藏柜,而我们就像是冷藏柜里的冰冻猪肉。

让我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溶洞的最深处竟然有一座高大的平台,一座恢弘雄伟的鱼骨庙伫立在平台上面。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惊呼失声:“天呐!快看呀,那是鱼骨庙!这里怎么会修建一座鱼骨庙呀?”

是呀!这也是我心中深深的疑问,在这个不见天日、极度隐蔽的水溶洞里面,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座气势恢宏的鱼骨庙?是谁修建了这座鱼骨庙?修建这座鱼骨庙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怔怔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鱼骨庙,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鱼骨庙相传是用大鱼的骨头搭建,非常独特,它是渔民敬奉的特殊神庙,鱼骨庙和龙王庙一样里面也是供奉着龙王。鱼骨庙始建于什么年代,已无从考证。但据原先庙中的石碑记载,“鱼骨庙”在隋朝就已存在,如此算来,鱼骨庙的历史至少有1400多年。

中国最有名的鱼骨庙当属日照市东港区涛雒镇沙岭子村的鱼骨庙。此庙位于涛雒镇东两公里的大海边上,庙后是大岭,大岭是由九条小岭组成。岭为沙地,拥地五千余亩,全为松林所覆盖。庙前是川子河、青墩河、巨峰河、卜落河、竹子河、高旺河、林子河等百水汇集、东奔入海的长流海江口。

只不过这座鱼骨庙在几十年前已经倒塌,只剩鱼骨梁,昔日“鱼鳞做瓦、鱼骨做梁”的鱼骨庙残存鱼骨梁的一段,如今保存在日照市东港区涛雒镇政府会议室里。

时至今日,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鱼骨庙。这些鱼骨庙通常修建在河边或者海边,人们在庙里烧香拜祭,保佑风调雨顺、船行平安。由于用来修建庙宇的鱼骨非常罕见,所以不少鱼骨庙虽然打着这个称号,但并不是用真正的鱼骨所修建。

但是我们此时此刻在溶洞里看见的鱼骨庙,却是一座货真价实的鱼骨庙。这座鱼骨庙伫立在一座高达三丈有余的平台上面。平台用巨大的方形岩石垒砌而成,外面用青色方砖镶嵌,每块方砖长宽都在两米左右,非常巨大,方砖表面凿刻着古怪的纹饰。

平台的中央有一条石阶,石阶下面伫立着一排石刻的鱼头石雕,这些鱼头石雕是用来停船的桩子。当船只停靠在平台下面之后,为了避免船只漂离岸边,可以将船上的缆绳缠绕捆绑在这些石刻的鱼头石雕上面。

铁皮船缓缓靠在岸边,我跳上甲板,正准备伸手去拉缆绳。忽然我斜眼瞥见水下掠过一张诡异的脸庞,那张脸庞苍白肿胀,流露出狰狞而恐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魔鬼的脸。我蓦地就愣住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次往水下看去。这一次,水下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那张诡异的脸庞仿佛消失了。

“娃子,你在做什么呢?赶紧把缆绳捆好!”爷爷从驾驶舱探出头来。

我应了一声,将甲板上面的缆绳捆绑在一尊鱼头石雕上面,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我甩了甩昏胀的脑袋,认为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我们停好船只以后,沿着石阶一路往上,来到了鱼骨庙正门。

站在正门瞻望鱼骨庙,更是感觉气势恢宏,令人心生敬畏之意。

这座鱼骨庙差不多有三层楼那么高,让人称奇惊叹的是,整座鱼骨庙都是用真正的鱼骨搭建起来的。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鱼骨,最小的鱼骨都有成年人的手臂粗细,而最大的那根用来当做庙宇脊梁的鱼骨更是巨大无比,长度竟然达到了十多二十米。我们不禁暗暗吃惊,这些鱼骨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拥有如此粗壮骨骼的鱼类,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呀?

除了这些鱼骨令人感到惊奇以外,鱼骨庙的造型设计也让人称奇不已。整座鱼骨庙修建成了一个巨大的鱼头造型,张开的鱼嘴就是庙门。走进鱼骨庙,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中央放置着一尊青铜大鼎,这是用来烧香拜祭的器皿,大概是年代太久远了,青铜大鼎里的蜡灰都凝固成了黑色。正对着青铜大鼎立着一个青石案,石案上面雕刻着具有立体感的浪花,足以可见当时工匠们精湛的技艺。石案上面塑着一尊龙王石雕,石雕外面包裹着彩绘鎏金,使得这尊龙王石雕看上去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颗龙头,龙须飞扬,怒目圆睁,更添威风凛凛之感,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龙王就能够御风而去。

外面的暴风雨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停歇,在这溶洞深处,已然听不见滚滚雷声,这里寂静的就像一个亘古世界。在这般宁静的环境下,疲惫感很快就涌了上来,于是我们拣了庙里的一处角落休息。

那只送鬼亲的船队人马差不多有二十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脸上也写满了疲惫之色。有人擦拭着脸上的水汽,有人抱着臂膀打起了哆嗦,还有人摇头苦叹,暗骂着晦气。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冲我们招呼道:“萍水相逢都是朋友,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叶教授还礼道:“我们是西北考古队的,准备沿着黄河古道进行一次考察工作,没想到走到这里碰上暴风雨了!我叫叶盛,这是我的两个弟子,拓跋孤和古枚笛,这位老者是我们的船长,他叫拓跋烈!”

中年男子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于光炜,祖上三代都在这黄河边上打渔为生。说来也真是令人痛心,前些日子我的大女儿回家探亲,结果很不幸在这条河段坠河身亡。我的大女儿可是大学生呢,人长得也挺乖巧,马上就要毕业了,就准备回家看看,谁曾想到……哎……”

于光炜脸上的神色非常悲戚,隐隐有泪光闪烁。不过他赶紧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是不能哭的!”

“什么大喜的日子?”我故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光炜说:“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只要是死在黄河里的女孩,那就是被黄河大王看上了,而我们就要把女孩献给黄河大王做妻子,让黄河大王保佑我们全家平安!这种习俗在我们这里叫做‘送鬼亲’,今天我们就是来送鬼亲的。本来准备把女儿的尸体沉入黄河,献给黄河大王,结果还没到沉尸地呢,就碰上暴风雨了。唉,这真是让我担忧不已呀,不知道黄河大王是不是发怒了?”

于光炜只要提及“黄河大王”的时候,满脸都是虔诚之色。黄河大王作为黄河古道里的河神,这些常年在黄河上行走的渔民自然是非常信奉的。

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女儿呀,你死的好惨呀!”

哭声打破了鱼骨庙的宁静,那个山羊胡老头快步来到中年妇女面前,急急忙忙地劝诫道:“大花她妈,哭不得,哭不得呀,你这一哭黄河大王会不高兴的!”

中年妇女哭得更厉害了:“黄河大王,你怎么就偏偏看上我家大花了呢?我们好不容易把大花供养成了大学生,你……你怎么就把我们大花带走了呢?”

山羊胡老头道:“大花她妈,你可小心些说话,能被黄河大王看上的闺女,那可是非常幸运的。只要你们好好把大花的尸体给沉了,以后你们家一定能风调雨顺、万事亨通!”

中年妇女兀自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于光炜的脸色变了变,冲我抱拳说道:“那是我家媳妇向琴梅,不好意思,我先过去看看!”

说着,于光炜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向琴梅面前,举起蒲扇大小的巴掌,兜头呼在向琴梅的脸上,怒骂道:“哭哭哭,你这倒霉的死老婆子就知道哭!山羊先生不是告诉你了吗,送鬼亲的时候是不能哭的,要不然黄河大王是会发怒的。你没看见外面的暴风雨吗?都是你哭哭啼啼的把黄河大王惹怒了,所以才变了天!******的,你再哭我非抽烂你的嘴巴子不可!”

向琴梅被于光炜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一脸惧怕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那一脸苦闷的模样甭提有多难看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笑的是这帮人的愚昧无知,气的是一个大男人打骂自己的媳妇。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刚想说点什么,叶教授赶紧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闭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不要多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还有,这是当地人的习俗,若是说出什么对黄河大王不敬的话来,恐怕会引起冲突!”

我们在庙里坐了好几个时辰,期间于光炜送给我们一只烧鹅。

见我有些疑虑,于光炜说:“放心吃吧,这不是祭祀用的烧鹅,这原本就是给船夫准备的晚餐!”

我们也不好拒绝于光炜的好意,道谢过后,就地把烧鹅分着吃了。

爷爷说:“这场暴风雨一时半会儿也停歇不了,就算停了恐怕也是深夜了,看来今晚我们得在这庙里睡一宿,等到明儿天亮再出去!”

庙里的气温非常低,湿气也很重,大家都被冷得直打哆嗦。我们在船上找来一些木材丢入青铜大鼎里面,点了一把熊熊大火,二十几个人围在燃烧着篝火的大鼎四周,立刻觉着寒意消退了不少。

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于光炜一边喝着烧酒一边饶有兴致地给我们讲起了有关于黄河大王的神话故事。

传说中的黄河大王是一个头顶苍穹,脚踩大地的巨神,他身披龙鳞做成的金鳞铠甲,手持一对开天斧,一斧挥下去,能把山川砍成两截。黄河大王是黄河的守护神,平时都住在黄河底部的宫殿里面,一旦黄河古道出现妖兽乱世,黄河大王就会从河底现出真身,施展神通,镇压妖兽,不让这些妖兽祸乱黄河。

在诸多关于黄河大王的神话传说中,最有名的一场战役要数黄河大王对战九头妖蛇。九头妖蛇原本是被天神镇压在雪域神山的一只妖兽,后来九头妖蛇趁着天崩地裂、沧海变迁的时候逃了出来,藏匿在了黄河之中,在黄河古道上为非作歹,祸害人间。

这条九头妖蛇非常可怕,它上天遁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蛇身足有百丈之长,浑身乌黑发亮,包裹着坚硬的鳞甲。妖蛇最奇特的是有九颗脑袋,每颗蛇头都有着各自的魔力,能吞吐烈焰、洪水、闪电、风暴、毒烟等等。自从九头妖蛇现身黄河古道之后,黄河古道上可谓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昔日繁华忙碌的黄河古道如今却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死亡航道。

九头妖蛇作乱的事情传入了黄河大王的耳朵里,黄河大王极为震怒,提着开天斧冲出水面,想要重新镇压那条狂傲的九头妖蛇。面对来势汹汹的黄河大王,九头妖蛇早就做好了迎战准备,压根就没把黄河大王放在眼里。

这一场神妖大战足足进行了九天九夜,黄河大王依仗着开天斧这把神兵,终于打败了九头妖蛇,将九头妖蛇的九颗脑袋尽数斩落,分别封印在了黄河古道的九个弯道处。然后放了一把三昧真火,焚烧了九头妖蛇的尸骨。由于九头妖蛇的尸骨非常巨大,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把尸骨烧成了飞灰,抛洒在了黄河中。

从此,黄河古道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来回船只逐渐增多,两岸人民安居乐业。而黄河大王勇斗九头妖蛇的英雄事迹也在黄河两岸广泛传颂开来。

听完于光炜的讲述,困意涌了上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黄河大王,身披金鳞铠甲,手握开天巨斧,在黄河之中与那九头妖蛇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在我即将斩下九头妖蛇最后一颗脑袋的时候,一声惊恐的尖叫将我从梦中惊醒。我蓦地睁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伴随着那声尖叫,人们纷纷往鱼骨庙外面跑去,紧接着便传来了更多的尖叫声。

我还在疑惑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古枚笛已经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跟着古枚笛跑出了鱼骨庙,人们聚集在平台上面,对着前面的水潭指指点点。古枚笛拉着我挤到人群的最前面,然后我看见一幅恐怖的画面,我的困意立刻消失殚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在寒冷的水潭上面,竟然漂浮着大大小小数百具死尸。那些死尸都被泡胀了,外面包裹着一层白色的冰霜,就像一只只巨大的白色虫蛹,在水面上载浮载沉,放眼望去,水面上白花花的一片,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不少人纷纷捂住了鼻子,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于光炜脸色凝重地问山羊胡老头:“山羊先生,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漂子?”

于光炜所说的“水漂子”,指的就是这些浮尸,这是当地人对浮尸的一种口语称呼。

山羊先生捋了捋那一戳山羊胡子,伸手掐指算了算,然后晃悠着脑袋,口吻沉重地说道:“不妙!不妙哇!我跟过那么多支送鬼亲的船队,却从未遇见过像今天这样的古怪景象。这一定是黄河大王发怒了,责怪你们没按良辰吉时把新娘子交到他的手里!”

于光炜紧张地满头大汗,急躁地走来走去:“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们也不是有意违约的呀!”说到这里,于光炜狠狠瞪了一眼向琴梅,责骂她道:“都怪你这死老婆子,要不是你昨天送鬼亲的时候哭哭啼啼,也不会惹得黄河大王不高兴,结果变了天。要不是变了天,我们也不会躲到这里,结果错过了良辰吉时,惹得黄河大王更加不高兴,这一切都怪你!”

向琴梅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袂不敢作声,仿佛她的脸上写着“罪人”两个字。

于光炜冲山羊先生作揖道:“山羊先生,请问你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山羊先生看了看水潭里的水漂子,又看了看于光炜,迟疑道:“法子倒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于光炜急切地问。

“我们需要一个血引!”山羊先生说。

“血引是什么东西?”于光炜疑惑地问。

山羊先生靠在于光炜的耳朵边上,如此这般这般地低语了一阵。

于光炜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山羊先生沉默着摇了摇头。

于光炜长叹一声,像是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伙计们,大家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这里!”

送鬼亲的人们转身回庙里收拾东西去了,我问古枚笛道:“你知道山羊先生刚才所说的血引是什么东西吗?”

古枚笛摇了摇头。

我说:“你不是号称百科全书吗?”

古枚笛瞪了我一眼:“虽然我不知道血引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说这话的时候,古枚笛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赔着笑脸说道:“女侠息怒!女侠息怒!不过说真的,这里一夜之间怎么会冒出那么多浮尸?”

古枚笛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我们进洞的时候都没有看见!”

望着水面上的数百具白色浮尸,我的心不安地跳动着,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浮尸?

这些浮尸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些浮尸跟这座鱼骨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是谁在这个隐蔽的水溶洞里面修建了如此恢弘的一座鱼骨庙?

这座鱼骨庙真的是人们用来祭拜水龙王的地方吗?

按理说,用来祭祀的鱼骨庙应该是一处神圣的地方,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多的污秽之物呢?

太多太多的疑问就像水面上的泡泡,不断在我脑中冒出,继而又啵地破裂了。

不知什么时候,爷爷走到我们身后,凝视着水面上的那些浮尸说道:“昨晚我和当地的几名船夫攀谈了一阵子,他们告诉我,其实这条河段有个名字叫做‘回旋沱’。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洞窟的缘故,黄河水从上游奔腾到这里之后,会在附近的水域形成一条回旋河段,行船会非常困难,经常有船只在这里失事。

我据此推测,上游有许多漂下来的尸体,在经过回旋沱的时候,都会被吸入这个洞窟里面。久而久之,这个洞窟吸入的死尸越来越多,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藏尸洞。平日里,这些死尸也许都藏在水潭下面,或者被卡在岩石缝中,加上这里光线暗淡,所以我们昨天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但是经过一夜暴风雨的肆虐,河水涨潮,这些浮尸就从水下冒了出来!”

听完爷爷的讲述,我们都觉非常在理。我们探身看了看平台下面的水位,确实发现水位涨高了不少,平台下面的那一排鱼头石雕都被淹没在了水下,只剩下缆绳拉扯着船只漂浮在水面上。

我忽然想起昨天进洞时候看见水下那张模糊的脸,想必我当时看见的就是一具藏在水下的水漂子。这事儿就像一根利刺般扎在我的心里,现在把这根利刺拔掉了,我的心里也不由得释然了。

叶教授说:“走吧,我们也上船吧,外面的暴风雨应该停歇了,我可不想长时间呆在这个堆满浮尸的溶洞里面!”

于光炜跟我们简单道别之后,三艘送鬼亲的渔船缓缓开动。

我们也登上铁皮船,跟在渔船后面,慢慢往溶洞外面驶去。

这个洞窟太邪门了,谁也不想长时间在这里逗留,越早离开越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我们的船只穿行在尸堆中间的时候,那些浮尸竟然一具接一具地漂了过来,将我们的船只团团围住,使得船只无法继续前进。无奈之下,我只好跳上甲板,用竹篙将船舷边上的浮尸推开。但是那些浮尸越聚越多,到得后来几乎把整片水域都堵住了,我用竹篙也无法将其撑开。那一具具雪白肿胀的尸体漂浮在我们四周,虽然我们是学考古的,但是面对这重重叠叠、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这个时候,就听见前面渔船上传来山羊先生的声音:“死尸拦路,生无去处!求黄河大王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说罢,山羊先生咚地在甲板上跪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山羊先生跪了下来,一个个双手抱拳,捣蒜般地磕头叫道:“求黄河大王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山羊先生往空中抛洒出一沓纸钱,那些纸钱在空中纷纷扬扬,就像是一只只盘旋飞舞的黄色蝴蝶,然后山羊先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冲着第三艘渔船上面的于光炜喊道:“做血引!快!做血引!”

于光炜狠狠跺了跺脚,猛地将他媳妇推倒在地上。

向琴梅尖叫道:“你又打我做什么?”

于光炜二话不说,抓扯着向琴梅的头发,一直将她拖拽到了甲板边上。

众人大惑不解地看着于光炜,不明白他要对向琴梅做什么。

于光炜按住向琴梅的手臂,从腰后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老婆子,别怪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你忍着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救大家的性命!”

向琴梅惊恐地叫喊起来,眼泪哗啦啦地往外蹦:“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混蛋!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于光炜用匕首在向琴梅的两只手掌心里各自划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霎时就流了出来,向琴梅一边大声痛呼一边挣扎。

于光炜死死地按住向琴梅,将她的双手放在船舷外面,任由掌心里的鲜血滴落在水里。

“太残暴了!这简直太残暴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我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我最见不得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女人,脑袋一热就要冲上去。

古枚笛一把拉住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去!那个山羊先生不太简单!”

我生气地跺了跺脚:“什么血引?这根本就是愚昧无知的表现!这都什么年代了,没想到还有这样愚蠢的人!”

古枚笛说:“你小点声行不?”

我恨声道:“怎么?还怕他们听见不成?我偏要大点声!我就要骂醒这些愚昧无知的白痴!”

“喂!喂!你别骂了,你快看!你快看!”古枚笛拽了拽我的胳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于光炜的做法看似荒谬愚昧,但是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在鲜血滴入水中以后,那些浮尸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竟然随着水波缓缓漂散开去,再也没有堵住去路。

我怔怔地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面的话再也骂不出来了。

向琴梅也停止了哭喊,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于光炜的鼻子骂道:“你为什么不划破自己的手掌?你还是个男人吗?”

于光炜解释道:“这是山羊先生吩咐的!山羊先生说了,这些灾难都是你这死老婆子招惹来的,是你得罪了黄河大王,所以只有用你的血向黄河大王赎罪,请求黄河大王原谅我们!”

船队终于可以重新起航,我在心里暗暗惊叹:“没想到在这古老的黄河古道上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诡异事情,这次出来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小时候我就经常听爷爷说,在黄河古道上行走的禁忌和规矩非常多,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风俗以及鬼魅离奇的神话传说,这些都为古老的黄河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是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在没有亲身行走黄河古道之前,我虽然对这些风俗禁忌略有耳闻,但压根没有想到这些古老的风俗禁忌会如此神奇,直到这几天来的亲眼所见,我才知道黄河上的这些风俗禁忌并不是空穴来风,它们的流传自有流传的道理,这让我对黄河又多了一分敬畏之意。

就在船队即将驶入外面那个溶洞的时候,前方又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我放下竹篙,踮起脚尖,疑惑地望向前方水面:“这他娘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船只上面的探照灯同时亮了起来,几道耀眼的光束在水面上扫来扫去,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我们惊惧地发现,四周的水域范围内突然冒出了数百上千只古怪的老鼠。那些老鼠的个头竟然跟小猪崽差不多大,通体雪白,白色的鼠毛湿漉漉地粘成一团,很是难看。那些老鼠的眼睛竟然是诡异的猩红色,长长的獠牙刺破嘴唇,就像弯刀一样曝露在外面,闪烁着慑人的寒光。水面上不断传来啵啵声响,这些可怕的白色巨鼠就像雨后春笋一样的冒出水面,扑向漂浮在水上的那些浮尸。

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古枚笛,你告诉我,这……这些真的是老鼠吗?”

古枚笛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张了张嘴巴,没有做声。

船上的人们都快疯掉了,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看着四周如潮水般涌动的白色鼠群,我的心也疯狂地颤抖起来,这些白色巨鼠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溶洞又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除了有数不清的水漂子,还有如此庞大的鼠群?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让我们又恶心又惊恐,只见那些白色巨鼠疯狂地扑向水面上的浮尸,它们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巴,大口大口地啃噬着那些尸体,仿佛在它们的眼里,那些浮尸是最美味的食物。那些老鼠用锋利的獠牙划破尸体,里面的尸油流了出来,溶洞里立刻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有些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人,已经忍不住趴在船舷边上哇哇大吐起来。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些白色巨鼠不仅吞噬死尸,还飞快地向我们的船只聚拢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对船上的人们发起攻击。船只四周很快聚集着成百上千只白色巨鼠,等到我们回过神来想要发动船只的时候,才发现船只已经无法动弹了,四面都被巨鼠围得水泄不通。

我惊惧地退回船舱:“天啊!这些怪异的老鼠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教授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应该是食尸鼠!”

我诧异地看着叶教授:“什么?食尸鼠?”

叶教授说:“这种食尸鼠通常生活在乱坟岗子或者埋藏有大量死尸的古墓里面,靠吃各种人和动物的死尸为生。天长日久下来,它们的体内就会积蓄着大量尸毒。在尸毒的影响下,这些老鼠会出现基因突变的现象,它们的毛发会变成白色,个头也会跟着疯长……”

叶教授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爷爷在外面叫喊:“你们快出来帮忙呀,这些老鼠都快爬上船了!”

我们蓦地一惊,赶紧抄起家伙冲出了船舱。

我和古枚笛一人拿了一根竹篙,叶教授握着一根木棒,他告诫我们道:“千万不能被这些食尸鼠咬伤,否则可能会感染尸毒!”

我们紧张地点点头,手心里已经溢满了冷汗。

“******的!”爷爷举起老猎枪,对着一只食尸鼠的脑袋,近距离扣动了扳机。

就听砰地一声响,那只食尸鼠的脑袋瓜子应声爆裂开来,腥臭的黏液四散飞溅。

我们也不甘示弱,抄起手中的家伙攻击那些想要爬上船舷的鼠群。

古枚笛扬起竹篙,瞅准一只硕大的食尸鼠,猛地扎了下去。竹篙的前端非常尖锐,唰地穿透了食尸鼠的身体,将那只食尸鼠钉在了甲板上。食尸鼠发出叽叽怪叫,剧烈挣扎了两下,很快便没了声息。

我皱了皱眉头:“小样,看不出来你还挺残忍的嘛!”

古枚笛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喂,那边爬上来了好几只老鼠!”

古枚笛伸手一指,我扬起竹篙,一记“横扫千军”,将爬上船舷的五六只食尸鼠扫落水中。

叶教授手握木棒,就跟打地鼠一样,只要有食尸鼠的脑袋从船舷边上冒出来,叶教授手中的木棒呼地就砸落下去了。一砸一个准,那些食尸鼠扑通扑通掉入了水中。

饶是我们奋力抵挡,鼠群也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杀戮和死亡反而让它们更加疯狂。它们就像不惧生死的战士,一个倒下去了,立刻就有一个补上来,前仆后继,怎么杀也杀不完。

我们手中的竹篙已经被鼠群啃得只剩下一半,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鼠群迟早要冲上船只。

现在水面上的四艘船都被鼠群团团围住,船与船之间无法相互照应,只能单独作战,形势非常严峻。

“啊——”

前方传来人们的惨叫声,一个吹唢呐的汉子被几只肥硕的食尸鼠拖入了水中。不等他从水里探出头来,十数只食尸鼠蜂拥而上,疯狂地啃噬着那个汉子。锋利的獠牙轻易地撕裂了那个汉子的身体,水面上泛起浓浓的血浆。那个汉子甚至连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鼠群啃噬的只剩一具白骨森森的残尸。我亲眼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食尸鼠拖出了那人的肠子,在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

“拓跋孤,你发什么愣呀,小心身后!”古枚笛突然冲我大声叫喊。

我蓦地回过神来,转身望去,但见一只食尸鼠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我的身后,张嘴就朝我的脚踝咬去。我顿时勃然大怒,恶向胆边生,扬起手中的半截竹篙,凌空插落。就听噗嗤一声,竹篙从上至下贯穿了食尸鼠的身体,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像一团白花花的棉花糖。食尸鼠发出吱吱两声惨叫,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来,浸湿了白色的皮毛。我举起“肉串”,将食尸鼠的尸体远远抛入了水中。

食尸鼠大军就像一排排白色水浪,不断涌向船只,船上的人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我们满头大汗地看着毫不退缩的鼠群,一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用火!用火烧它们!”叶教授突然叫了起来,转身奔向油舱,拎着一个沉重的铁桶走了出来。

铁桶里装着满满一桶柴油,我们现在已经无暇去考虑没有油料之后该怎么办了,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目前的困境,以求的一条生存之道。

我赶上前去,帮助叶教授把铁桶里的柴油哗啦啦全部倒入了水中,然后叶教授掏出防风打火机,扔到水面上。

呼啦啦!

漂浮在水面上的柴油立刻燃烧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在水面蔓延,就像瞬间怒放的火红色睡莲,刹那间照亮了周围的光景。那熊熊燃烧的火光让我们看见了存活下去的希望之光,火浪层层翻涌,鼠群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那些食尸鼠的皮毛非常易燃,只听噼啪声响,空气中传来浓浓的焦臭味,不少靠近船只的食尸鼠都变成了一颗颗燃烧的火球,在水中滚来滚去,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缓缓沉入了冰冷的水底。

趁着鼠群大乱之际,爷爷发动了船只,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声,我们的铁皮船突突突地冲出了鼠群的包围圈。

我们迅速分析了一下四周的局势,前方依然聚集着很多食尸鼠,堵住了向外逃走的出路。如果想要强行突围的话,可能还没有突围成功就会被后面的鼠群追上,到时候又将陷入被鼠群重重包围的困境。

所以,稍作计议之后,爷爷迅速转舵,铁皮船突突突地往鱼骨庙驶去,那里是我们唯一落脚喘息的地方。

在熊熊火焰的掩护下,铁皮船将鼠群的包围圈冲出了一个豁口。其他三艘渔船见状,也迅速发动了船只,紧跟在我们的铁皮船后面,相继冲出了包围圈。

水面上的柴油很快就燃烧殚尽,水中漂浮着数十只食尸鼠被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恶臭。等到火焰完全熄灭的时候,散乱的鼠群重新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排白花花的水浪,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大爷的,这些臭老鼠还真是阴魂不散呀!”

四艘船相继来到岸边,我把缆绳胡乱往鱼头石雕上面一捆,拉着古枚笛当先跳下船。

爷爷在后面骂道:“你这家伙,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爷!”

古枚笛俏脸一红,非但没有挣脱我的手,反而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砰!砰!

爷爷接连干掉两只食尸鼠,掩护着我们一路往平台上面跑去。

送鬼亲的人们也纷纷从船上跳了下来,争相恐后地跑上平台。

不等我们缓过一口气,白花花的鼠群已经来到了平台下面,就像攻城掠池的战士,沿着石阶一窝蜂冲了上来,那数量仍有上百只之多。

人们吓得面色苍白,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武器可以阻止鼠群,逼不得已,只能迅速退入了鱼骨庙。

鱼骨庙的庙门是敞开的,一旦鼠群冲入鱼骨庙,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在鱼骨庙里面等死吗?但是现在如果不退入鱼骨庙,立马就会死在平台上面,被啃噬的只剩一堆白骨。鼠群步步逼近,我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山羊先生提议道:“那里不是有一个青铜大鼎吗?快用大鼎堵住庙门!”

山羊先生在送鬼亲的队伍中很有威信,那些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他这么一说,立刻就有几名壮汉跑了过去,合力将青铜大鼎往外推。

几名壮汉卯足力气,呼哧呼哧地喊着口号:“一二三呀!加油推呀!”

按理来讲,几名壮汉要想推动这个青铜大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令人奇怪的是,青铜大鼎并没有向前滑移,而是沿着逆时针方向缓缓转动了小半圈。就在几名壮汉愣神的时候,鱼骨庙外面突然传来隆隆声响。

令人们惊讶的是,原本已经冲到庙门口的鼠群,在听见这一阵隆隆声响之后,竟然不可思议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紧接着,白色的鼠潮迅速退去,就像它们出现时候一样的来去无踪。

我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这样峰回路转。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我们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人们放下手中武器,大口大口喘息着。有些人径直就在庙门口跪了下来,一个劲地磕头念叨:“感谢黄河大王开恩!感谢黄河大王开恩啊!”

擦着额上的汗水,我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好险,我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鼠群彻底消失不见,水溶洞又恢复了先前的死寂。

人们回过神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庙宇中央的那个青铜大鼎,谁都没有弄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那隆隆声响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什么鼠群听到这阵奇异声响之后,立刻就消失无踪了呢?这个溶洞里面实在是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叶教授走到那个青铜大鼎前面,伸手拍了拍大鼎说:“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推测判断,这个青铜大鼎很有可能是一个机关!刚才他们推动大鼎的时候,无意中启动了暗藏的机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隆隆声响就是机关启动之后发出来的。”

“机关?!”我们好奇地走了过去:“这个青铜大鼎控制着什么机关呢?”

叶教授说:“暂时还不清楚,继续转动大鼎看看!”

几名壮汉应了一声,开始继续转动青铜大鼎。

就听隆隆闷响不绝于耳,那声音很明显是从鱼骨庙外面传来的,于是我们纷纷跑出鱼骨庙,想要看个究竟。

我们站在三丈高的平台上,循声往水潭中央望去。只见水潭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一团黑影正从漩涡下面缓缓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冒出水面。

我的小心肝咚咚咚地狂跳不止,水潭下面该不会藏匿着什么妖兽吧?

忽听一阵哗啦啦的清脆声响,四条胳膊粗壮的青铜锁链破水而出。由于长年累月浸泡在寒冷的水潭下面,青铜锁链的表面都凝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那几条青铜锁链被水流打磨的乌黑发亮,上面隐隐有幽光流转。

我们不禁怔住了,这几条青铜锁链是干什么用的?

伴随着源源不断的隆隆声响,那四条青铜锁链慢慢升到空中,慢慢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拉伸绷直。我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四条青铜锁链都隐没在洞顶上方的黑暗中。鱼骨庙里的青铜大鼎和这四条青铜锁链是一套机关,只要转动鱼骨庙里的青铜大鼎,就能启动这四条青铜锁链。

当这四条青铜锁链完全曝露出水面,上升到距离水面十米左右的高度悬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站在岸边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因为人们惊奇地发现,那四条粗壮的青铜锁链竟然凌空拖拽着一具巨大的黑色棺椁!

黑色棺椁又沉又重,就像一只远古的妖兽被捆绑在半空中。

棺椁长约三米,宽两米左右,散发着阴郁的死亡气息。

棺椁的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如同一个大冰柜。不断有水珠子滴落下来,在水面上弹奏着滴答滴答诡异的曲子。

黑色棺椁的四面各有一个铜环,四条粗壮的青铜锁链分别穿过四个铜环。

我们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的这具黑色棺椁,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去处?

为什么寒潭下面会藏匿着一具黑色棺椁?

谁在这里埋下了黑色棺椁?

棺椁里面躺着的人又会是谁?

这里究竟是拜祭鱼骨庙的龙王圣地,还是埋藏着死尸的邪魅之地?

那些食尸鼠的仓皇逃离是否与这具黑色棺椁有关呢?

古怪的洞穴里面埋藏着太多的秘密,我感觉我们就像坠入了一团迷雾。无数的疑问纠缠着我们,我们却连一个疑问都无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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