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闻听,忙冲身旁的冬生言道:“大老爷快快有请。”说着推门而入,也将冬生随手引了进来。
冬生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气息,眼见那女人,正坐在一把瑶琴边上,仪态威严,却又美若天仙。正是白天,掀起轿帘,与冬生和苏琴有过一面之缘的三夫人。他不敢抬头,慌忙倒身下去,刚要说话,却被三夫人摆了摆手制止了。
三夫人抬头冲小丫鬟言道:“我与耿大老爷有话要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且去吧!有事叫你。”
“是!”小丫鬟答应一声,知趣儿地转身出去了。
三夫人见小丫鬟去了,适才低下头,粉面一沉,冲面前下跪的冬生厉声言道:“好你个钦命的知府大老爷,你无能无量无智无谋,竟然将圣旨官凭一概被奸人掠去,致使其李代桃僵,有负圣上隆恩,且又辜负一方百姓,怎还敢来见我,你可知罪否?”
冬生闻听此言,早吓得魂不附体,叩头如捣蒜,嘴里胡乱言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三夫人见他如此,转而微微一笑,口气遂变的缓和起来,又轻声言道:“下跪之人,且抬起头来。”
“小的不敢。”冬生颤栗着言道。
“恕你无罪。”
冬生闻听此言,适才将头一抬,与那三夫人打了个照面,又赶紧低下头去。
那三夫人一见冬生的面容,不禁一惊,心中暗道:此人面貌虽略显憨直,却也是远近少有的清秀俊朗,眉宇间透着英气,皓齿腮润,果然不俗。虽不比潘安子键,却也是百里挑一的人物,本夫人今儿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别是个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的货色,遂开口言道:“下跪之人,究竟如何落得如此下场,还不细细讲来?”
“是。”冬生答应一声,便把自己的经历,以及欲求海老大人虎威相助等,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到伤心之处,竟然声泪俱下。
三夫人听罢,俊美的脸上也淌下几许泪滴,她赶忙从腋下取出一块白绫子手绢,试了试眼角,然后“噗!”地一笑,言道:“亏你还是个堂堂七尺须眉,哭天抹泪的,成何体统?此事说难亦难,说不难也容易,谁叫本夫人我心眼儿好呢?此事且就包在我身上吧。”
冬生闻听,赶忙叩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你且先别忙着谢,本夫人话虽说到这儿,但你要依我两件事,若哄得本夫人我高兴了,你的事我自然全力相助,如若不然,你且另寻他处,你看如何?”
“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慢说两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也依,夫人但讲无妨。”冬生咬了咬牙言道。
“可是这话?”三夫人笑道。
“当然,绝无妄语。”冬生言道。
“既如此,你且快快起来,你既是新科状元,想必琴棋书画自然了得,其它三样儿暂且不提,唯独这‘琴’嘛,本夫人倒要领略一番,趁此风清月朗,本夫人又饶有兴致,你且净手焚香,为我抚上一曲,若果然使我高兴了,你的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这有何难,恭敬不如从命,小的依夫人便是。”冬生说完起身,净手焚香,坐在了三夫人刚刚坐过的瑶琴旁。
三夫人则起身,歪倒在一旁的软榻之上,一边痴痴地望着窗外柔情似水的月光,一边百无聊赖的静等着从冬生指尖流溢出的——渴望又期待的音符。
冬生略一迟疑,不料,眼前泛起的竟是玉翠的音容笑貌,于是他有了主意,便弹奏起了他与玉翠初次相遇之时,玉翠曾给他弹奏起的那首《修行苦》:
“风潇潇雨绵绵,勤修苦练叹成仙,怎得一颗女儿心哟!清灯冷月独相伴,独相伴,谁之怜!
山高高路漫漫,纵把人间美景羡!怎奈山高路途远哟!空把情垂意悬悬,意悬悬,泪不干!……”
冬生边弹边吟,已是泪眼迷离,眼前玉翠的身影若即若离,不禁心潮澎湃,喃喃自语:玉翠呀玉翠!为夫情愿抛开这眼前的一切,与爱妻早日回家团聚,非是为夫埋怨与你,乃是此番或许是你错了,说什么修行苦?我看这世间峥嵘又何尝不苦?争什么功名利禄?皆若粪土,唯独羡慕那神仙潇洒自如,愿生命开出一朵莲花,把一切全都抛下,逍遥于田野山林,远离这世俗的征战厮杀,尔虞我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