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的来到,这个宁静的村里的小巷显得格外热闹,我们这群小孩见到这么多外来人也躁动起来。
我那时头上也就是用红线绑了俩小辫子,由于疯跑,我的头发都散乱了,一个齐耳短发的兵姐姐走到我面前扭着头对其他年轻姐姐说:“这小姑娘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真好看。”然后她又对着我说:“小妹妹,你头发散了,姐姐帮你重新扎上好吗?”
她说的话并不是我们这里的语言,我突然想起妈妈交代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就没理她,笑了笑就跑开了。
这一天我自己在院子里等着听厨房壶响的时候,爷爷回到家,蹲在房门口说:“想当初我想跟当兵得走,我自己背着你老爷爷偷偷去验兵,可是你大爷爷已经当兵了,家里缺劳动力,想当初爷爷才多大啊就跟那些大人挣一样的工分啊。”爷爷的脸被烟环绕着,我看得他的脸有点模糊。
爷爷忽然用手招呼了我一下,我看懂了手势跑过去,也学着爷爷的模样蹲在房屋门口,爷爷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小声的说:“小秋白,你爸去大城市打工,将来发展好了,咱们也去大城市见识见识,过过城里人生活。秋白啊,爷爷知道哪些当兵的都是从北京过来的,这样你多去找他们玩玩,了解一下你不知道的事。你要知道爷爷可不想让你一直呆在这个穷地方,咱可不干哪些牲畜该干的活。”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爷爷,我说那些大哥哥大姐姐说的话都跟咱们不一样。爷爷说:“好孩子,要得就是你跟那些人学习他们的话,爷爷拉地板车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吃那么多苦就是因为拿不了笔杆子。他们说的是京普。”我点了点头,厨房壶响了后,爷爷说了句:“我去灌暖瓶,你在这里玩吧。”
这一天下学回来,我背着我的布书包和用树枝捅着李波,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着。那些个当兵的招完兵走在小巷,我看着那些人的脸庞,发现他们其中一些人跟我们这庄上的人脸上的神情是格外不一样。我记的有一天奶奶在吃饭的时候说:“他们那些文化人吃饭都是那么别扭,拿捏这个架势,不过到都蛮懂事儿的。”
那天那个齐耳短发的姐姐又走过来说:“小姑娘,你这是刚上学回来吗?”我盯着她点了点头。她笑着说:“你家大人挺开明的。”我学着她的声调问道:“开明?开明是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说:“姐姐,你能教给我你说的话吗?还有能跟我讲讲你家乡什么样子的吗?”她犹豫的点了点头说:“这样吧,晚上我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你来找我玩。”我开心的说了声好。
晚上我走到河边看见那个大姐姐笑吟吟得招呼我走过去,我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说:“姐姐的名字出自一首忆江南,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我啊,就叫叶声。你呢?叫什么名字?”我道:“我是秋天白露时候出生的,就叫秋白。”
她恩了一声说:“小妹妹,你可知白桦树?”我摇了摇头,她接着说道:“白桦是落叶乔木,树干可以长到25米高,50厘米粗。有白色光滑象纸一样的树皮,可分层剥下来,用铅笔还可以在剥下薄薄的树皮上面写字。白桦的叶为单叶互生,叶边缘有锯齿,花为单性花,雌雄同株,雄花序柔软下垂,春天树上的叶还没长出来的时候就开花了。白桦树的果实扁平且很小,叫翅果,很容易被风刮起来传到远处。”
她看我听得认真,拉着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接着说:“白桦喜欢阳光,生命力强,在大火烧毁的森林以后,首先生长出来的经常是白桦,常形成大片的白桦。你想好的树木材可以建房子,它的树皮可提桦油,白桦树在我家是很常见的。当然在草原上,在森林里,在山野路旁,都很容易找到成片成片茂密的白桦林。”
我激动得拍了拍手说:“叶姐姐你懂得真多,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她伸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笑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秋白啊,你以后给别人介绍你自己的名字的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把姐姐刚才给你讲的用上?”我笑说:“一定。”
忽然看见小巷路上有人打着灯笼叫唤着,我和叶姐姐一起往村里走,只听见一群人都往李波家去,我心想:这些人干嘛都去李波家?
我跟叶姐姐也去了李波家,只看见李波妈妈平静的躺在炕上,看着很安详。李波坐在炕边上看着给李波妈妈换完寿衣的我奶奶,一言不发的他发出嘶哑的声音:“谢谢奶奶。”奶奶也没说什么,伸手把李波抱在怀里。
庄稼人生在田地里,死了也埋在田地里。由于李波只是个孩子,没有钱去租墓地,当时我爷爷就斩钉截铁的说:“小波她娘就葬在我周家的地里。”李波听完爷爷说完就跪在爷爷面前,爷爷连忙将李波扶起来说:“好孩子,男爷们怎么能给别人跪下呢!咱可是男子汉。”
再后来,我只听街坊说:“李波这还孩子真命苦,他爸一出门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妈这又没了。”那孟家大婶说:“这孩子也真够坚强的,他妈没了也没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