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就在23、24号举行,看这时间卡的!范腾也一身冷汗。自己但凡遇到点什么小麻烦来晚了,赶不上这盘菜,只怕以后再想在天南立足就麻烦了。
范腾进行了几场演讲,随后又与多家重点企业座谈。
这次天南之行促成了风云资本与天南多个企业的合作意向。比如与“天南化工”的战略合作,帮助其提供战略并购服务;帮助ST大明进行重组并盘活;帮助天南英茂对洋河光明的重组和管理上的支持等。但自始至终,没有一项合作是关于钱隆的。
同时,范腾还答应了谭新华,组织专家队伍对天南全省18个上市公司做一次专题研究,并提出有针对性的重组或改善建议。至于与什么投资方合作则由天南省和企业方面看情况自行决定。
对于范腾这样的表态和行事,刘传福与林璨颇有些微词。
在二人看来,林新天特意去请风云资本出面是为了钱隆打算的,就算不在新项目上有所斩获,至少也该为崇信证券提点一下。如果不是崇信证券遇到难关,谁有那工夫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当看客。何况,崇信证券的事,风云资本自己也有份不是。
微词经由枕边风的传到林新天耳朵里,林新天倒是很镇定。
“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有小风的一半脑子。我要早知道他这么出息,当初就不该把他送那么远,更不该将他过继给那个老头子。最近一想到这事我就心烦,你们还叨逼叨逼叨逼个没完。不是我说你,小风也是你儿子,当初我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你也忙得顾不上?”
林新天料得没错,才不过一周时间,崇信证券的重组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他以此教训刘传福、林璨和妻子:“越是看重的东西,越要不动声色,若是开口闭口为自己谋那点私利,谁肯信任你?不信任你,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事交给你。小风是没直接为崇信说话,但他取得了谭新华的信任,就让风云投资的崇信也取得了谭新华的信任。”
因为恰好是圣诞前夜,谭新华干脆办了个圣诞晚会招待范腾一行主要嘉宾。
想起范晓华说岑惊与谭新华有点渊源,范腾便要求岑惊与他同去。
岑惊推脱了半天,不得已,只能陪他去了。
魏杰上次见到范腾,只是在星光高尔夫球场那辆跑车外晃了几眼,而这一次才算是正面相对了。上次他藏身车内,戴着深沉的墨镜,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而眼前的范腾一身黑色正装,英气逼人,俨然有点商界精英的派头了。
晚会在天池旁边的一栋别墅里举行,别墅沿着天池的岸边原本修了一条木栈道,这次就用天南的省花白山茶缠绕了作迎宾用。随着范腾的出现,迎宾区不自觉地静默了一会儿。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臂间挽着一个身穿礼服的女人。
这还是魏杰第一次见到穿礼服的岑惊,如果不算上小时候的公主裙。她小时候偷学自行车摔过,后来父亲车祸时,她虽然性命无碍,可脚踝又扭了,所以基本不穿高跟鞋,也连带不爱穿裙子。因为怕她的美貌遭人惦记,他也极少带她出席商务宴请之类的场合。
保持她自然的本性就好了,彼时他这么想。可是看到眼前款款走来的靓丽身影,魏杰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遗憾。不过这遗憾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身边的万欣欣显然不悦了。
也怪不得万欣欣不高兴。她本来自诩对天池环境熟悉,为了飘飘欲仙的效果,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尽管魏杰反对,说又不是你的婚礼,穿成这样干嘛。
可岑惊这条有点土耳其风格的孔雀蓝色短袖双层过膝长裙真真是太仙了!
里层是蓝底白点的绸,外层是薄得透明的丝,拼接了彩色的边。袖口是赭红和墨绿两条细边,裙摆的边就宽多了,由深至浅有咖色、赭红、金色,间错着墨绿的条纹。裙摆外层在大腿两侧开衩,与领口一样,镶着墨绿金边,在晚风的吹拂下飘飘荡荡。孔雀蓝色长丝巾随意地垂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发上、裙上——
她微低着头走来,然后在他前方不远处立住,一抬眼望来,明亮似神祇的眼,瞬间让周遭种种浮躁和喧嚣都凝结了。他从来都知道这丫头好看,可还是再一次被惊艳到。
还有,她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了?除了眼神里那抹瞬间闪过的羞涩他还熟悉之外,这个岑惊已不是他回忆里那个自然萌、天然呆的青春美少女了。
她身上多了一份淡淡的女人味,因为美丽,也因为从容。
就在她那一闪躲,范腾那一收紧,她望向他那一脸红的几秒钟,魏杰听到了身边某位大神口中的吸气声。范腾淡淡的一瞥过来,眼神幽不见底。
上一次她刚上大学新生报道,身边也是这个男人!魏杰突然觉得这世界很好笑。
不过,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刺疼在提醒他,这一点也不好笑。
12月底的大明,尽管是晴朗的天,但还是有了一丝凉意。
“哥哥,这正是老天爷的脾气。”很多很多年前,岑惊这样跟他说。
他一直觉得岑惊应该去学文,她有比很多人强大的感受力,这是一个作家的好素质。可惜她自己不知道,也不听劝,以前只喜欢种树盖房子玩,后来也和自己一样学了金融。
也是这样的天,他们曾站在大昭城东凤凰山顶看落日,她拒绝了他的外套。
“我身体好着呢。”岑惊说。
她4岁跟着父亲练太极和散打,一晃好几年,体质的确不弱,但他还是把外套硬给她穿上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才10岁的小丫头心里对自己的情愫早已不是简单的兄妹亲情了,这样“脱”与“穿”的简单重复过无数次的小情节也有了粉粉的色彩。
大昭的天真美啊,他想,比大明的还要美。那白云翻成的浪,温柔得让人觉得颠簸,夕阳映射出的光晕,五彩斑斓仿若梦幻,让人想钻进去,做一个踏实的、丰硕的、秋收的梦。
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感情,缘于一种记忆。
这种感情既不能轻易说清楚,也无法刻意忘掉。就像有血有肉的时候我们会忘了骨头,但这骨头若是伤了那么一点点,都是蚀人心肺的疼。
远处的栈道上,是一双孔雀蓝色的高跟鞋,主人抛弃了它,赤着脚背对着他悬坐在台阶边。岑惊身边半靠在扶手上的那个俨然是今晚的“地主”谭新华。
“风云还不够显赫吗,用得着带她来趟这池子水?”
魏杰话虽轻,但确保不远处那个男人能听到。
“你也够显赫了,不还是找了两个女人作帮手?”范腾反问。
“听说你这次回来又将天南闹了个天翻地覆。”魏杰笑。
“没办法,要不是老爷子应了请,谁愿意折腾。”
“有钱赚还嫌,小心被唾沫星子淹死。”
听到“唾沫星子”一词,范腾眼神一黯。
大昭旧事和“327”大败后媒体“伤仲永”之类的疯狂打击在眼前倏忽闪过。
“近年来主要做国外项目,国内机构都撤了,接活还得重新组团队,你说烦不烦?”
“不是新成立了滚金嘛,我看倒像是有预谋的才是。”
“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范腾也笑。
“你不也连我找了几个女人都很清楚?”
范腾但笑不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
“关于崇信,风云想要什么?”魏杰还是先开了口。
就目前谭新华的意向来说,风云的确更占主动。
“我们只对其海外融资部分感兴趣,应该不会和你们冲突。”
“那就好,省得勾心斗角两败俱伤。”
“这是个讲求合作共赢的时代,利益均沾,比吃独食来得强。”
“说得好!我知道风云本身实力强劲,但如果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风云在纽约有个活动正想请Martin教授莅临指导下,不过——”
“我回头跟他引荐下。”
“那就先谢过了!多个朋友真是不错。”范腾笑道。
魏杰也笑道:“既然是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打听下岑惊的事,这泄密是怎么回事?”
“这属于内政,你是不是侵犯主权了?”
“内政?那你该知道我是她义兄,这事我有权问下吧?”
“义兄?据我所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范腾讪笑。
“据我所知,你也是过去式了吧?”魏杰也笑,“怎么,破镜还想重圆?”
“圆不圆,是我们自己的事。你这义兄倒是管得挺宽。”
“我若真想管,还就管得着。”
“是吗?那我若不想圆,你也能硬把我们再送回从前?”
“那倒不能,”魏杰笑道,“但你若想圆,就得过我这关。”
范腾哈哈大笑,笑毕看着魏杰淡淡道:“我当年既能从你手中带走她,如今又怎会畏惧你——你都被别的女人捆住了,还这么意淫有意思吗?”
“话不是这么说,我是被捆住了,可你也未必就自由。”魏杰倒也不恼,淡淡回答。
五 为什么让我爱上你
范腾决不会承认他让岑惊陪同回大昭是因为受了魏杰的刺激。大明的事结束后,他没有立即返回北京,而是带着岑惊回大昭给外公、外婆扫墓去了。
岑惊自从圣诞晚会那夜之后就有些神色奇怪,这给他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闻不问不一定是忘记,但一定是疏远了。有时候沉默太久,连开口问候都需要勇气。他和魏杰那种金牛座的男人不一样,还讲什么爱情中要给对方空间。他是典型的天蝎男,管它爱情不爱情,只要还在乎,就得守在身边才放心。
与其让她留在大明,不如让她陪自己回大昭,谁知道魏杰那厮背后会说什么做什么。他连富开云的老婆都敢觊觎,谁知道还有什么他不敢的。
岑惊对自己有负罪感,可对这厮貌似也有,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和魏杰这样的两个男人居然都被她抛弃过,谁知道还有什么她不敢的。
“你们丫还真是兄妹!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
范腾心里骂了一句,忽然觉得好像也是在骂自己,于是忍不住吐了句粗口。
坐在他身侧的岑惊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短时间内回两次大昭,她一点回乡的热情都没有了。再者,她也没有什么亲戚在大昭,大昭在她的心里,真的只是故乡和回忆了。就算回忆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亲戚。
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后来就再没出现过,她连样子都想不起来。母亲就像一只大昭念湖的黑颈鹤,不知是哪一次迁徙来到这块土地后,突然失去记忆,就再也飞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