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突然改变了方向?”小菜狐疑地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有些扎手,这才想起早上起来都没来得及刮胡子。确切说是自己忘把剃须刀丢行李箱,找了半天无果,又接了一通电话便彻底淡忘了这件事。小菜的胡子犹如荒郊外的野草,稍有放纵就没命地疯长,而且毛发偏硬,手感刺痛,以至于大学时期唯一交过的女朋友最后因为这个原因和他提出了分手,“你让我怎么亲得下去!就跟针扎一样,我的皮肤要是刺破了怎么办!”痛定思痛后小菜将每日一刮列为了人生头等大事,平时没事儿也会时不时地摸摸下巴,看看是不是够光滑。可惜即使如此,也没能为他带来新的桃花运,眼瞅着都直奔而立了,个人状体依然维持在单身。为此父母没少操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头老太们凑在一起时最大的热门话题变成了子女是否婚嫁,但凡到了他们认为该成家的年龄依然孑然一身的,顷刻间就成了所有人牵挂的焦点,热心也罢,好事也好,隔三差五就会有人在一旁耳提面命,“这种事耽误不得,喏,隔壁的那个老常,一个闺女也一直单身,还说自己就喜欢一个人,老常当时也一直说随孩子随孩子,现在好了,一拖就拖到快四十的老姑娘了,现在开始急了,你说都四十的中年人了,谁还要啊,就是找也只能找那些已经离过婚的二婚头。你们说说作孽不。”
本就是见风便是雨的年纪,小菜父母听到这种“真人真事”赶紧自行代入,见葵宏晴远在天边伸手够不到,便将这种泰山压顶般的焦虑一股脑儿灌输到了小菜身上,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搬了出来,“还不是怪我的胡子。”每每提及这茬,小菜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仿佛当年若是胡子不碍事,现在指不定都已经可以当上老爸了。身边的狐朋狗友却毫不留情地一语中的,“比你胡子更致命的是你的身高吧。现在小姑娘动不动都为了下一代的基因考虑,长腿欧巴才是王道。”徒留小菜绝望地在风中颤抖。
“新闻没说原因,一切都有待调查,哦,现在机上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说是无人身亡,但是有十余名重伤患者,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葵宏晴在那头突然补充道,将小菜又拉回了现实。他朝硕大的玻璃窗外瞅了瞅,果然,救护车都已经撤退,只有消防队依然坚守现场朝着飞机喷洒着泡沫。
“老姐,伤者被送去哪家医院新闻里可有提到?”小菜突然灵机一动。
“他们好像被送去了仁川医院,怎么,你朋友受伤了?”葵宏晴问。
“啊,恩,我暂时联系不上他,寻思着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小菜顺势附和着,关于自己被纳入老王麾下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家人,心底残存的那些骄傲和尊严让他始终对娱记这个身份持有一丝芥蒂。
“可是那儿没有直接可以达到的地铁,不如你就打个车吧,跟司机说去hospital他们都知道。看朋友要紧,车费回来我给你报销。”葵宏晴大方了一把,小菜心头一阵感动,却依然道,“放心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怎么说也是个记者呢,这么大一新闻拿回报社一发,领导也该对我刮目相看吧,区区差旅费还不是小菜一碟。”
大话一出口,后悔抖三抖,下车时看到计价器上的数字,小菜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靠,这笔费用怎么也得算在老王头上。”他暗自嘀咕了一把,咬牙切齿地几乎将口袋里的现金都交给了司机。“资本主义国家果然会压榨,坐个车也能把人整穷了。”
没来得及细想,小菜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此时医院门口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渴望一睹真相的媒体和记者,闪光灯和话筒成了每个人的标配。几个身着白大褂看上去类似医院官方代言的人伸着手指挥着一干媒体,说着小菜听来如同天书般的鸟语。趁着混乱,小菜一个侧身挤进了大门。
偌大的急诊室并没有出现电视里通常出现的混乱局面,所有的担架都被井然有序地推进了一个个病房。一个干练精瘦的男人冲着人群激动地大吼着,似乎在做着指挥。
小菜的视线敏锐地环视着四周,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适才伴在陈星担架身边的男人,确切说是个宛如学生模样的大男孩。他正一脸沮丧地端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
小菜一边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模样,一边不停按着快门,并轻轻靠近那个男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口中念念有词,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你好,你是中国人吧。”小菜上前试探地问道,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男生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