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seng?”怀里的女子轻哼了一声,“你怎么还不睡啊?”声音很低,一侧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月光下,皮肤白皙。
他冗长的思绪被打断,看着仍然紧闭双眼的程妍思,闭了闭眼,小声道:“就睡了。”
很多人错过之后即使再爱也是枉然。她曾经深爱过梁弗洛,可是对他的爱像一个无底洞,无止境的吞噬着她的灵魂,再坚强不过是女子,她做不到不恨,亦做不到不爱。
窗外满眼的灯红酒绿,映照了整个城市,也映照了整个黑漆漆的房间,就当此夜停电,她不想要灯光,不想要亮点,只想要这样闭上眼昏睡过去,可是脑海里面的事情蜂拥而来,似波涛汹涌,淹没了整个大脑,睡不着是必须的吗?
陆川纪冷笑声,裹上大衣,拿了钥匙便出门。
是深夜,街上人烟稀少,偶有几辆车子呼啸而过,发出巨大的声响,陆川纪向来是讨厌杂音的,只是现在当被众多事情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大脑空白。
有东西可以让她反感也是好的。副驾驶座上放了两打啤酒,只是怕喝不醉。
一罐一罐喝下去,意兴阑珊,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是想要过平凡的日子,有稳定工作,有相爱恋人,只是这个过程是否太过漫长。
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乔欢。
“川纪,好点没?”似乎听到外面风吹的声音,警惕的又问一句,“在哪呢?”
“外面。”仰头猛灌一口,一不留神,呛了起来,面红耳赤。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梁…他没在身边吗?”
陆川纪知道乔欢指得是谁,只是她不需要了。“放心,我没事。”
“哪里?我过去找你。”陆川纪知道,乔欢是最懂她的。只是就是因为太懂,所以她很累,乔欢也累,她们需要彼此照顾,更多的是彼此心疼。
“不用了。”陆川纪的声音很轻很轻。
“身体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电话轻轻挂掉。
川纪有一刻傻傻的想,如果真的有小叮当多好,那么她就可以带上竹蜻蜓回到五年前…不要遇见梁弗洛,不要有那些痛苦的过去…
远处的海水泛着点点波光,似是心海波涛,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那就学学乌鸦的精神,陆川纪喝下最后一罐啤酒,发动引擎。
打开音乐,莫扎特的钢琴曲,很悠扬,很清新,放在往常似乎是可以很好的睡一觉,只是事事偏偏那么凑巧,等陆川纪从那束刺眼的光亮中反应过来时,两车已经相撞,避之不及。
梦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唤,他说川纪,陆川纪,你醒醒。她那么努力想要睁开眼想要回答,可是却无法说话,直到失去知觉。
陆川纪发生了车祸,接下去几个好友陆续接到电话,但是和谁相撞,谁送她来得医院她们一概不知,而另一头吴唐悉接到陌生电话后,匆忙赶来,而后见到Joe。
“…好久不见。”吴唐悉说得牵强,病房很安静,只有伤痕累累的陆川纪以及手臂捆绑的Joe。
窗外恰好有一颗高大的杉树,零星挂着几片叶子,就像吴唐悉现在的心情,沧桑。她不知道此后还能再次和他相见,当初拒绝时候的撕心裂肺她现在无法想象。
“唐悉。”Joe笑笑,笑纹褶皱触到眼角的伤疤,他微微吃疼。
吴唐悉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心慌,她不敢走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又陷进他的漩涡无法自拔,这次是要几年?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青春年华,没有继续的五年持续等待。
“坐会儿?”Joe起身,移动边上的一把凳子,示意她坐下。
Joe的表现就好像他们是相熟已久的老朋友,还可以促膝长谈。
他不知道上次的出现让吴唐悉险些命丧黄泉,他亦不知道此刻的温柔会让她焦虑不安,他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像朋友,可是她做不到,他是她无处安放的青春。
“…我…口渴,去买些饮料。”似是逃离,转身再不回头,她就是这么胆小,明明那么期待和他的再次相遇,想和他白头到老的愿望从未老去。
她一直跑,甚至忘记了来得目的是照顾陆川纪,眼泪肆意妄为横冲直撞,在跑出医院漫长走廊同时,眼泪决堤,打湿了精致妆容。
“乔欢,我不舒服,你先去照顾下川纪。”电话里依稀还能听到沙哑的哭音,聪明如她,乔欢怎么会不懂。
其实在吴唐悉刚刚来医院之前,她已经趁沈伦休息的时候去看过陆川纪了,那个男人她认识,Joe。和吴唐悉秘密结婚的男人,只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好。”Joe娴熟的打招呼,他已然不是五年前的矛头小子,现在他是商界新秀,有自己的小企业,有固定的老客源,出席的饭局比上床睡觉更频繁。
“你好。”乔欢尽量不去想到吴唐悉,为了转移话题,“川纪…事情是怎么回事?”
Joe起身,微微欠身,“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多喝了点酒…没看到前面…”谁都理解,喝酒不外乎两个原因,一应酬,二心事。既然是这样解释,那么就是心事。毕竟是外人,不方便直说。乔欢笑笑,表示不介意。
“医生说川纪怎么样,有没有大问题?”
“脑部着地,有轻微脑震荡,所以到现在还没醒,还有就是脸上手上有轻微擦伤,没大碍。”男人有条不紊的讲述完,“实在…不好意思…”
乔欢并没有回应他的深切道歉,伸手撩开陆川纪额前的碎发,才短短几天好像过了几年,她是有多大压力才会这么沧桑,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乔欢的神色,男人心里略懂,悄悄关门离开。
“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说这种话!”吴宝粤怒斥,酒杯被郑重掷下,一地殷红。刺痛了他的眼睛。“只要我一句话,就你的小公司?”
吴宝粤笑得不可一世,这确实是个自恃过高的男人,但是他有这个能力。
“离开这里,离开唐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吴宝粤转身走进厅堂,就像走进繁华的宫殿,而他只能随之远去。
原来他的努力,在他眼里只是小试牛刀,他的成果,在他眼里只是九牛一毛,他随时有一无所有的可能。
当夜他没有见到迟到的吴唐悉,因为酒过三巡之后,他率先离开。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吴宝粤说得话,“毛头小子,凭什么说这种话!”“只要我一句话,就你的小公司?”“离开这,离开唐悉!”为什么为什么,他五年的努力,难道就是为了换来这顿臭骂?他爱吴唐悉,不管是离开那年,还是现在,这种感觉从未淡去。
想着便加快了车速,他恨他恨!
眼睛由于喝酒的关系变得异常模糊,明知道这样子在马路上狂奔很危险,但还是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如果他原来是牵线木偶,那他现在就是断线木偶,他不受任何人控制,包括自己,他醉了,沉浸在这种爱上情绪里无法自拔。
窗户开到最大,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灌入衣领,同时肆虐着他的脸颊,隐约有些回过神来。
正在庆幸晚上马路的空旷不至于让他后悔莫及,下一刻出现的黑色奥迪却让他无法避及。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他在意识清晰的同时也失去知觉。
接下来模模糊糊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而后彻底失去知觉。
甚至是那时他都不知道原来和自己相撞的是陆川纪,不能说很熟的朋友,但也略知一二。他匆忙赶去病房,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就见到了吴唐悉。
“经理,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秘书Linda说得有条不紊。
“好,我们走吧。”Joe透过玻璃望向床上的人,略微思索片刻,起步离开。
Joe没有等到吴唐悉的饮料,他知道她是刻意而为,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消磨殆尽,或者现在只有自己单方面的喜欢,那么他还要坚持吗?即使努力再多也得不到认可的爱情,即使喜欢再深也不受支持的爱情,是不是真的值得让他再花精力维持下去?
“经理,医生说可能有后遗症如果不治好的话…”Linda微微皱眉,虽然伤势不重,但医生说最好住院几天观察一下,看着Joe脸上的擦伤,Linda有些小担忧。
“没事,我现在最大的后遗症就是瞌睡。”Joe揉揉眉心,笑得牵强,“你去把车开过来。”
“是。”Linda抿嘴一笑,还能开玩笑,看来还不错。
站着无聊,转身看向医院,那棵高大的杉树原来真的有那么强壮,四散开来的枝桠像孔雀的尾巴,只是现在只剩下零星的几片叶子。想必年轻时嫩绿的枝叶也让它盛极一时,只是现在它虚弱的要靠吊瓶来治愈自己。
吴宝粤,你就像这棵树,现在的鼎盛只是一时,终究你也会年华老去,沉寂故里。我会忍着,等着。
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白色凯迪拉克停驻脚边,“想什么那么入神?”
Joe冷笑,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没什么,瞎想。”
也许是流感正兴,如此庞大的医院被小轿车,出租车,卡车,摩托车挤得水泄不通,边上不时传来粗犷男人的咒骂声,即使是Linda也时不时嘀咕上几句。
Joe有些头晕,将头偏向一侧,竟然沉沉睡去。
乔欢看着川纪沉沉入睡,悄悄关门,走进沈伦的病房。
虽然上次说沈伦病情恶化,但手术之后,病情总算得到控制,医生说不出意外,只要好好调理就能出院了。这不,现在4点多,正在病床上整理公司同事带来的资料。
“回来了?”看到乔欢进门,抬头友好询问。
“嗯。”乔欢一下子瘫坐到沙发上,真心的累,两边来回照顾,再加上陆川纪本来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
沈伦是聪明人,没再讲话,轻轻下床,小心在乔欢边上坐下,“休息会吧,这几天你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