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炎热,夏蝉在外间聒噪的鸣叫,心里更添烦乱。抬起双手,揉着太阳穴,忽的想起雪妃的按摩手法能让他心气变得平和。
于是便让王福去把雪妃找了过来,雪妃当然十分高兴司皓天能主动找她,她进来之后看司皓天眉头深锁,又闻外间蝉鸣,于是缓步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轻柔的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时轻时重的按揉。
司皓天舒服的哼了一声,慢慢闭上双眼。因为许多日没有睡好,此刻他心中烦闷一扫而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渐渐地也就睡着了。
睡梦里,司皓天也紧紧地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在呓语着倾颜二字,雪妃刚开始没听清,凑近了仔细听,待到听清楚后,脸上闪过阴霾。
看来必须将冷倾颜救回来,在让皓天哥哥渐渐地厌烦她,或者是……
不然,冷倾颜永远都在皓天哥哥的心里,就像野草一样,除都除不干净。
司皓天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看见雪妃还在,心生怜爱,将她揽过来,而雪妃也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勾起一抹勾魂的笑,半是心疼半是责怪的说道:“怎么站了那么久,可是累坏了?”
雪妃摇了摇头,轻轻地咬住下唇,垂下眼睫,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怎么了?”司皓天抬手,将她的而发轻轻地拢到耳后,语气柔和的问道。
雪妃抬眸,非常诚恳的说道:“皇上既然忘不了皇后姐姐,为什么不派人将姐姐救回来呢?”
司皓天随即一怔,忘不了?
雪妃见他的反应,于是朱唇微启,道:“皇上刚才睡着了,一直在叫着姐姐的名字。”
司皓天双眼不在看着雪妃,而是看着前方的虚空,仿佛又在神游了一般,雪妃看在眼里,心里也早就已经有了计较。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天气也渐渐地变得十分炎热,光是坐着不动就会让人汗流浃背,司皓天在看折子的时候,身后多了两个拿扇子祛暑的宫女。忽然,只见王福急匆匆的跑进来,急忙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苦着一张脸,说道:“雪妃中暑晕倒了。”
司皓天执笔的手,微微一抖,一滴墨宣纸上,赶紧放下笔起身往雪融宫走去。
雪融宫的宫人进进出出,显得有点忙乱的样子,见到司皓天,各自停下手里的活计,跪下来请安。司皓天神色凝重,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雪妃床前。
李太医正要下跪请安,却被司皓天一个手势阻止了,问道:“胎儿如何?”
李太医在宫中当了多年太医,见惯了各色主子,如今皇上如此问定是极为重视雪妃腹中的胎儿,他也不敢吧病情说的太轻,如果有个好歹,可是要掉脑袋的。
“雪妃娘娘身子虚弱,暑气攻心,本来开些清凉降暑的药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是雪妃有孕在身,臣不敢胡妄用药,怕伤及胎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雪妃住的地方暑气不重,加上配些凉茶……”
太医的话还没说完,司皓天大手一挥,道:“即日起,雪妃入住承乾殿。”
因为承乾殿是皇上的寝宫,整天都有冰块降温,所以在承乾殿里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暑气。司皓天这一举动,倒是让传闻越演越烈了,说司皓天马上要废后,改立雪妃为后了。
而人们私下里,谈论的也是皇帝的私生活,许多以前赞美过司皓天痴情的人,现在都改骂他无情了,也因为这件事,民间那些信誓旦旦只娶一人的男人,也找到了花心的理由,纷纷将小妾迎入门,一时间造成许多“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凄凉闺怨。
这厢,在漠北,倾颜的壬辰反应也越来越厉害,她从怀孕到现在差不多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暂时还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最近她都不怎么吃得下饭,也焦心于几日之后的亲事。
天气闷热,她趴在栏杆上,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精神恹恹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知心话。
也不知道赵飞虎和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颜儿,你精神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赫连祁连容光焕发的走了过来,明明是三伏天,热得很,但看他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倒是一点不热似地。
倾颜无奈的掀了掀眼皮,勉强算是扔了一个白眼儿过去,才有气无力的道:“别叫的那么亲热,颜儿是你能叫的么?”
赫连祁连也不在意,一旋身,坐在倾颜的身边,拿起她的手,煞有介事的替她把起脉来。冷倾颜撑起身子,用力的抽回手,嘲讽的勾着唇角,道:“你也懂医术?”
赫连祁连淡然的笑了笑,执着的将她的手又捉了回来,不一会儿,赫连祁连的笑容更加的深了,慢慢的收回手,看着倾颜,道:“你有喜了。”
倾颜的脸霎时间血色尽退,她一直想要隐瞒的,可是现在居然让他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拿孩子的安全来威胁她。
“不用这么看着我吧!以为我又在打坏主意?”赫连祁连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倾颜。
倾颜狠狠地瞪着他,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呵呵……既然你这么想我,那我要是不想点坏主意就太对不起你这么看得起我了,是不是?”赫连祁连忽然欺近身,几乎和倾颜脸贴脸了。
明明是三伏天,暑气逼人,倾颜却扎扎实实的打了个冷战,从头凉到脚。
赫连祁连看见倾颜的反应,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当你是无所畏惧的呢!”
倾颜只是狠狠地瞪着赫连祁连。少顷,赫连祁连收了笑,神情无比的严肃,连眼神都变得格外的锋利,道:“如果司皓天不轻举妄动,我也不想对你怎么样,若是他真这么做,我觉得会让他付出比死更痛苦的代价。”
倾颜忽然觉得赫连祁连就像是垂死挣扎的人,可怜可悲,但是她又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你一定还不知道,漠北现在到处都是司皓天的细作,而且这些人将火药埋在了皇宫周围,一旦他不高兴漠北就会顷刻间化成飞灰。”赫连祁连表情阴郁,咬牙切齿的说道。
但只是须臾,他又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语气也变得很愉快,道:“他以为他这样的计划已经堪称完美了,但是他绝对想不到,我把这些火药都找到了,而且集中在一起。”
“你想怎么样?”倾颜警惕的看着赫连祁连,厉声喝问道。
赫连祁连却不在言语,转身离开了倾颜住的院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天,这两天除了喝水,倾颜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都觉得心疼。这段时间,上官梅蕊也常来看她,但是她看得出来,上官有了心事,不再是以前那个快乐的人了。
她并不想窥探上官的心事,她没有经历多管闲事,但是她不问就不代表上官不说。以前不说是在等着倾颜问,现在决定摊牌,是因为她真的不希望赫连祁连不高兴。
上官准备了一壶竹叶青,那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茶,因为知道倾颜喜欢,所以她特意准备的。
翠绿的茶水,在白瓷杯中泛着圈圈涟漪,倾颜一手捏着宽大的袖袍,左手端起茶杯,微微侧过身子,将茶杯凑近唇边。这一动作十分的淑女,而且看起来也韵味十足。
她居然不自禁的在心里哂笑一下,她这是被同化了么?或许是吧!
“这茶味道如何?”上官也浅浅的喝了一口。
“茶只是水罢了,水用来解渴,茶的好坏并不影响我用它来解渴。”倾颜慢慢的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
上官点了点头,看着翠绿的茶,愁上眉头,道:“我不打算跟你绕弯子,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求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办不到,因为这是他要的,只要是他要的,我倾其所有都会帮他完成。”倾颜目光中透着坚定不移。
上官欲言又止,几次想要说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临走的时候,她问倾颜会不会后悔。倾颜摇摇头,说她不会。
上官又问,如果司皓天负了她她也依旧不后悔么?倾颜的回答依旧是不后悔,但回答完之后却有一瞬间的愣神。
上官不死心,追问道:“为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道:“因为这个。”
上官不禁哑然,她不在追问,因为赫连祁连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没有几个男人可以为了所爱做到这样,把自己的眼睛给爱人。那是怎样的死生契阔,那是怎样的情深似海,才会为了对方义无反顾。
上官梅蕊走后,她还在想,若是司皓天负了她,她会怎么样?她真的不后悔?
想了很久,依然没有答案,不过她能够肯定的是,她不会后悔,若他负了她,她就会当做是还清了左眼的情谊。以后呢?也许就从此没有以后了!山高水长,不诉离伤……
渐渐地,她有些累了,于是靠在躺椅上,睡了过去。梦中,她好像回到了承乾殿,看见了司皓天为她种的梨树开花了,满院子雪白雪白的梨花开在枝头,清风一送,雪白的花瓣就会随风飘扬,十分的美丽。
她还很快乐的抱着司皓天说要酿梨花酿,来年就可以喝着梨花酒,看着梨花再开成一片海。
梦里繁华似锦,甜蜜恩爱,梦外只有她一个人,不免唏嘘。这些天来,赫连祁连倒是送了好些补品来,他本人倒是很少出现在她面前,眼看成亲的日子就要来了,和江离约定好要在那天逃走,如果不调理好,她又如何能够平安逃走。
所以她总是逼着自己吃大量的补品,可是身上依然没有见长些肉,仿佛又瘦了几分。
“娘娘,这是可汗让奴婢拿来的,您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一个张的还算清秀的宫女,拿来了两套新娘装,让倾颜选。
倾颜本就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所以只是很随意的选了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