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踏古与佚慈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准备告别众人出发了。
可毕竟事出突然,白止有些不解,“不知佚慈兄此去何时能回来?”,或许他更想知道佚慈与踏古此行的去向,但为人涉世的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究竟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不过经过这几日以来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是以他这句话,发自内心的出于关切。
佚慈自然晓得他的担忧,遂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比武大会之前大抵就会回来,在此期间,白止兄你和秦昊两个一定要好好守护玉虚啊!”
他此时的神情有些严肃,这一丝的严肃让白止微愣,他心底琢磨着这番话好似是玉虚会出什么事一样,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便权当是佚慈的临别的套话,遂豁然而笑:“佚慈兄说的是,这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倒是你,要快点回来,我还等着什么时候再与你们在花坞之中对饮几杯呢。”,说着又向着踏古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踏古姑娘的倾世舞姿,当真美绝天下啊!”
听到白止提到自己,踏古只好回应着点了点头,其实她并没有仔细听白止到底说了些什么,眼下她心里装着的只有闻凤的事。
觉察到踏古的心早已静不下来,佚慈只得最后像大家道:“我们这就出发了。”
秦昊忙晃了晃手里的乾坤镜,“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我。”
彼此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佚慈便回身招来了一片祥云,领着踏古轻身而上。
到南海的这一路上,她们还没有多少机会交谈,一路不吃不喝不耽搁的直奔目的地。
期间踏古试图许多次用乾坤镜与闻凤联络,但结果每每都徒劳无功。镜子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令人可怖的死寂。
佚慈只得抚上踏古的手,安抚道:“你放心,闻凤为人聪慧,且消息甚广。以他的本领,如果遇到什么事想要脱身并不难。”,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地盘的消息是南海神君报给天帝的,一会我们若是进了海底,先直奔闻凤住处,在确定了他的安危以后,在去找南海神君。”
踏古此时心里略有些慌,听了他这些话,心里到顺畅了许多。如今她想再多都没有用,只能等了解到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了。
佚慈见她低垂眉眼,明显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也不晓得他这番话,到底有没有作用。
回过头来时,遥遥一望,却发现远方稀薄的云层出,隐隐约约的现出了南海的轮廓。他不自觉的握紧手中力道,问道:“那个避水之术...你已经学会了罢...”
避水之术...听到这四个字时踏古与低糜之中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恍惚之中,她便想起自己与闻凤的初识,就源于水下,那时她还不会避水之术,那时她还以为闻凤是坏蛋,对他颇为厌恶。
但这么久过去了,从前的想法早已被时间磨灭,让踏古记得更多的,却是人生低谷之时,他递过来的无形的手,支撑起她前行的源源动力。
高空中的风微微有些寒冷,但想到了这些,她竟觉得不是那么冷了,这股力量似乎比她护体的灵力还要管用。
她默了片刻,忽而抬起头,看向佚慈,此时他正背对着她,一头墨然的长发似要挣脱玉簪,胡乱的铺到她的脸上。
“佚慈,闻凤他,会没事的,对不对?”,她轻轻问出声。
佚慈慢慢的回过头,勾起了唇角,毫不迟疑道:“当然,一定会没事的。”
当时踏古相信了他的话,她亦在强迫自己相信,但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当他们两个进了南海,匆匆赶到闻凤家中后,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踏古和佚慈俱是一惊,分头开始寻找闻凤,但奈何找了许久,也没寻到人,包括他口中曾提及的他的弟弟。
丝毫无所收获,这并不是好的预兆,回到闻凤家的前厅后,踏古气急败坏的踢向了门板。
她本是想泄一泄气,但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哪成想,眼前的门板如此不中用,竟颤颤悠悠的晃悠几番,便倒了下来。
恰巧佚慈此时也赶了回来,险些被她此时弄出的祸事央及,他一个侧身闪进了屋里,站在踏古身旁,忙道:“不要紧的踏古,闻凤他只是出门了没有回来,你先别急,再等等。”
踏古却愣了,有些不能理解,疑惑道:“闻凤不是湖神吗?大小也算个神仙,怎么老家却会是这样的破败?”
听她如是说,佚慈也不由一怔,像躺在地上的门板看去,却发现门板的珊瑚木已经有些发糟,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再回头环顾了四周,才诧异发觉,屋子里的东西,看上去,竟都有些破旧。
这不似正常的现象,让她很是不解。她想起从前从佚慈口里听说,类似接引的许多神仙,都对闻凤有着或轻或重的蔑视。
思及至此,她一股怒火猛然烧翻了灵台,急步向门外走去。
佚慈见她气势汹汹,大抵料出了许多,便赶忙跟上拉住她。踏古却有些不理智,狠狠的甩着佚慈的手,怒道:“一定是南海神君!南海神君看不起他们一家,才待他们至此。闻凤失踪,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佚慈见她如此,手上便加重了些力度,提高了些嗓音道:“踏古,你要冷静,我方才去了厨房,发现还有才凉的食物,他们只是有事出去了没有回来而已。”
踏古蓦地一愣,慢慢的收回了欲迈出去的步子,看向佚慈,眸光中的润泽飘忽不定,半晌,待喘息平复之后,才沉声问道:“真的?”
佚慈肯定点头,“真的。”
踏古深吸了一口气,复抬头看向他,“那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吗?”,她现在的心境,要她老老实实的坐这里等,貌似不大可能。
佚慈却视线忽而一转,落在某处,皱眉道:“好似不用。”
踏古不由疑惑,佚慈却松了她的手,走向了一方矮几。踏古定睛一看,才发现矮几上有一张纸条,她先前太心急了,竟没有注意到。
佚慈将纸条拿起扫了两眼,随后转身向踏古扬了扬,道:“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去找南海神君。”
原是闻凤被南海神君召走了,纸条上的内容大概是神君约闻凤到府上一续。但具体是要续什么,纸条上没有透漏,但踏古与佚慈猜,这件事,大抵和地盘有关。
来到北海神君府上后,守门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小兵接了佚慈递出的碟子,得知了他俩人的身份后,神情态度立马变得谦恭的不得了,想是十分忌惮他俩的身份。
他边躬着个腰边为佚慈两人引路,口中絮絮道:“我家神君早就料知两位仙君会来,已在府中盼望许久,如今终于把两位盼来了。”
他口才了得,接着便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什么好话都搬了上来,似使尽了浑身解数企图要讨好他俩。
踏古心情不好,被他念的烦,突然便停下了脚步,瞪着她道:“你再念叨,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看看你那仁爱的神君,到底会不会责怪我?”
小兵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立马就把嘴闭了严实,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踏古这个问题,答案很清楚,他不会没脑子的往刀尖上撞。
佚慈笑了笑,责怪道:“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踏古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佚慈赶忙回头看向小兵,劝道:“去书房的路我认得,你不用替我们引路了。”,说着眼睛斜了斜面若冰霜的踏古,煞有介事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一会难不保一个冲动就把你给卸了,到时候纵是我,也拦不住她。”
小兵面色顿时白成了一张纸,连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都忍不住颤了一颤,他连拜谢都不及,便赶忙撒丫子跑了,眼下准他溜走,他求之不得。
这小兵嘴上功夫了得,腿上功夫亦是了得,佚慈只来得及瞟见一路长烟,定睛时,却再也瞧不见他的人影了。
佚慈无奈的笑了笑,只摇头,“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道德沦丧。”
踏古没好气的打断他的感慨,“行了,我们可以行动了。”
佚慈听她如此,连忙收敛了玩笑之意。两人脚尖一点,随后翻上了房顶。
一路避开过往的下人,两人直奔南海神君的书房。脚步轻盈不已,纵是踏古一身惹眼的红裙,这一路,竟也没被发现。
终于跑到了南海神君的书房,两人停下了脚步,矮身伏在房瓦上,仔细的听起了房内的声音。
作为一只狐狸,有一点特别好,就是有一双十分尖的耳朵。
此刻书房中的谈话,纵是不能全都听清,但也能被她俩听到八九分。
书房里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闻凤,本君上次和你提的事情,你可考虑好了?”
真真切切的听到闻凤的名字时,踏古险些从嗓子里发出声音来,她赶忙捂住了嘴,心情有些激动,抬头看向佚慈。
佚慈亦在此时抬头看向她,他眼里所包容的,踏古很清楚,同她是一样的。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终于晓得了闻凤平安无事,她心里竟涌出了难以言喻的感怀。
她们此时心里,当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闻凤没事,他没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