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还在忙啊？”杨会计打开了编辑室的灯。
“哎呦，杨姐。”林帆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
从大世界回来后，他直接就回报社赶稿子，对着电脑一整天，却不知道怎么去写这篇稿，小莺提供的素材很多，可他每次起笔，都不知道该写什么好。文章中直接点出大世界，肯定不行，因为证据并不充分，于主编也不希望报社吃官司，特地嘱咐林帆尽量含蓄点。
林帆对此很为难，如果写得浅了起不到任何效果，如果写得深了，恐怕要担责任。到了晚上他还没有头绪，此时除了杨会计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
林帆看了看表，“都九点多了啊。你也才下班啊？”
“可不是吗，我做帐来的，你这两天花销可够大的。”杨会计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笑着说。
杨会计四十多岁，对谁都很和气，是报社里的老好人，平时也很照顾林帆。她知道林帆生活拮据，有时中午吃盒饭的时候，还特意会多叫一份给林帆，林帆有几次不好意思地拒绝，但杨会计却说：她自己叫多了一份，吃不完。林帆也只好笑纳了。经常如此，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杨姐很关心自己，所以他心中很是感激，只不过除了道一声“谢谢”，并没有什么机会报答，其实他很清楚，杨姐心眼好，根本没想过要他报答什么。
“没办法啊，都是为了工作的事。”林帆笑了笑。
杨会计开玩笑地说：“灯也不开，从财务室出来，我还以为你们办公室进来外人了呢。”
“忘了开了，太投入啊，哈哈。”林帆一边说一边关上电脑，“今天恐怕是写不出来什么了，杨姐，吃饭了没有啊？”
“哪有时间啊，这不正打算回家呢吗？”
林帆想，这不正好是报答杨姐的好机会吗？“正好，我也没吃呢。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好的吧，我请你。”
“算了吧，你那点工资，别乱花钱了。”
“没事的，中午总是吃蹭饭，今天无论如何要请你吃饭，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可不敢找你帮忙了。”林帆执意要请客。
杨会计想了想，“那你等等啊，我打电话问问家里。”说着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喂，彬彬啊，吃完饭了吗？……那爸爸在家吗？……哦，你作业做完了没有？……那早点睡觉，妈妈晚一点就回去。”放下手机，杨会计笑着说：“好了，我老公也出去喝酒了，估计又得后半夜，咱们去春华路吃烤羊肉怎么样？”杨会计说着突然又爽朗地笑了，“哈哈，是你请我啊，怎么是我选地方？”
林帆心中一动，原来春华路就在大世界的隔条街。
“没事，没事，就去吃烤羊肉。”林帆为了能请杨姐吃顿饭，显得很高兴，“别说是烤羊，就是吃鱼翅，我也会请。”
“你说的啊，”杨会计用手指点着林帆，说：“别说我今天宰你了。”
“怎么会？杨姐和姐夫都是有钱人，哪能宰我啊？”杨会计的丈夫是一所中学的校长，收入着实不菲，他们两口子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家庭和睦，人缘也都很不错。
出了报社，林帆坐上杨会计的车，路上就问：“姐夫经常有饭局啊？”
“应酬可多了，有时候一宿一宿的不回家。有时候半夜回来，喝得烂醉，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多狐朋狗友？”杨会计对老公显得很不满。
这有点出乎林帆的意料之外，“朋友多了未必是坏事啊，男人总得有些应酬。”林帆替她老公辩解着。
“得了吧，我看不是什么好事。以前穷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回家，我们一家三口虽然吃着粗茶淡饭，穿得普普通通，住一间八平米的宿舍，倒也开开心心，现在有了钱，他就不知道怎么玩好了，用我们北方话讲，叫得瑟！小林啊，你可别学他们那些人。”
林帆笑了笑，“原来你们也是从苦日子里走出来的人啊。”
“你年轻，不懂。我和老李遭过的罪多了去了，刚来这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还不如你呢。别说是烤羊了，就是买一斤肉，我和老李都得仔细衡量衡量。都是靠我俩努力奋斗才有了今天的。所以我看到你现在工作很努力的样子，我就想起了老李当年。”
“所以杨姐才特别照顾我啊。”林帆感激地说着。
车子转了个弯，向大世界的方向驶去。杨会计说：“我照顾你是因为看你们这些小年轻的都不容易。反正像我们在报社工作吧，你说发财？肯定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要想饿不死，还是没问题。所以说我照顾你，也算不上，谁还能吃不起一顿午饭啊？”
“但是我还是很谢谢你，杨姐，”林帆说得很诚恳，“真的，要是你将来有什么为难的，我一定赴汤蹈火……”
“哈哈，”杨会计大笑着说：“没那么严重。”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了大世界的那条路上，杨会计指着外面五光十色的街景感慨地说：“你看看，多漂亮。我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多看两眼。”
“嗯，”林帆点点头，他也和杨会计一样，对夜色下的大世界流连忘返，这里的霓虹实在太诱人了。“不过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怎么？”杨会计疑惑地问：“你去过？”
“没有，没有，”林帆差点说漏了嘴，于主编嘱咐过，那件事要保密，“我是听人说的，这里花天酒地的，来来往往的都是大人物，看那些车子也知道了。再说了，我这工薪阶层也消费不起啊。”
“消费得起也别去，”杨会计白了林帆一眼，“别忘了，你是有对象的人，可别对不起沈香会。”
“怎么会呢？吃完饭，我还得去接她下班呢。”
“要说沈香会也不容易，天天夜班，嘚吧嘚地还总得说。”
“她也就两个小时。不想说就放歌，其实我看她的工作挺简单的。”
“谁说的，那些听众互动什么的，也挺麻烦，还有白天她也得准备些稿子什么的。电台的工作你不懂，烦着呢。”
“呵呵，”林帆确实不太懂，只好笑了笑，心中忽然灵机一动，既然不能直接披露大世界，何不只整理出小莺的故事，叫香会读一读呢？
正想着，车子已经停了，“到了。”下车的时候，杨会计还没忘了对林帆说，“听说这两天市里有色狼，专门找漂亮的女孩下手，祸害好几个了。你晚上可得早点去接她。”
林帆点头答应着，才走了没几步，杨会计忽然停住不走了。
林帆诧异地问：“怎么了，杨姐？”
杨会计怒视着对面，说：“我好像看见了老李！”
林帆顺着杨会计的目光看去，见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挎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走进饭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