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丽菲手中的刀叉一顿，抬眸轻睨一眼对面的云世勋：“我倒是觉得这俩孩子是真心的，不然楚一也不会到了这年纪还没有对象，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等。”
云世勋就怕白绿皙回来又要捅出什么篓子，颇为担忧：“总之，他们若再有结婚的打算，我头一个反对到底。”
“你反对有什么用？我听沈嫂说孩子都三岁多了，没看见新闻说这回楚一住院就是因为那孩子么？”
“谁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们云家的种，那个白小姐心机深的很。”云世勋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白绿皙再度踏进云家大门，说什么都不会妥协。
楚丽菲搁下手中的餐具，饮上两口茶：“重要的不是我们信不信，而是看楚一的样子，显然已经相信那个孩子就是他的。”
云世勋再也无心吃早饭，甩手就走人，嘴里还念念有词：“荒唐…荒唐…”
云楚一和芊芊出院那天，白绿皙早早就把行李收拾好，办好手续后三人一道离开医院，身后依然跟着一大帮保镖。
一大群记者围上来，想要采访，结果都被保镖挡在外面。一时间，众人被镁光灯和记者的声音围住。
云楚一一手抱着芊芊，另一只手拦上白绿皙的肩头，轻拍：“不用担心。”
白绿皙只匆匆扫视一眼周围的人群，如今她早已不在娱乐圈，可这些人还是不肯还她个清静。
越过人群，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超长版林肯，从车上下来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之气。
来人正是楚丽菲，三人在看到她时顿住脚步。尤其是白绿皙，那眼神落在楚丽菲身上，挪都挪不开，内心开始翻腾。
“妈，您怎么来了？”云楚一抱着芊芊先走过去：“这是芊芊，我的女儿您的孙女。”
白绿皙在边上听到男人这样的说辞，心底开始犯难，这云家人知道芊芊的存在以后，还能放过他们母女吗？索性今天来的是楚丽菲，不是云世勋，不然她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楚丽菲应该一时还不适应忽然多出来一个孙女，只是对着芊芊微笑，然后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白绿皙：“白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绿皙走上前一步，说话声音都有了异样：“伯母，好久不见。”
她的眼神在楚丽菲身上细细流连，那是她的妈妈，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如今就站在她面前，可惜的是她不能跟她相认。
楚丽菲觉得她不对劲，看起来怪怪的：“白小姐怎么了？”
白绿皙努力将快要涌出的泪水压回去，眨着通红的眼眶：“我没事，您这几年过得好吗？”
楚丽菲有些讶异，脸上还是保持着高贵的笑容：“我很好，你呢？”她的视线落到男人怀里的芊芊身上：“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白绿皙强忍住哭意，摇头：“没…不辛苦…”
云楚一也觉得白绿皙今天很奇怪，怎么见到楚丽菲她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那般激动，那股被强烈压下的情绪连他都察觉到了：“绿皙，你到底怎么了？”
白绿皙现在不敢看任何一个人，深怕一个不留心被谁看出什么：“没事…我们别站在这吧，外头太阳大，既然伯母来了，那我们一…一起吃个饭。”
她很想说一家人，可是这样错乱的血亲关系，是怎么样都无法被认可的一家人。
大家听从了白绿皙的建议，最后决定在云轩一起吃午饭。
白绿皙抱着芊芊坐在楚丽菲边上，她很想女儿能她一声叫声‘奶奶’，只可惜现在芊芊还不肯说话。
小丫头的额头上依然裹着层薄纱布，皮外伤都好的差不多，只是这心里问题恐怕还得等上一阵子。
楚丽菲抓着芊芊的小手，笑得和蔼而慈祥：“你叫芊芊，是吗？”
白绿皙在边上补充一句：“她叫芊妤，小名是芊芊。”
虽然小丫头不说话，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着灵气，盯着楚丽菲忽而笑了。
“哦，原来是叫芊妤啊。”楚丽菲琢磨着小丫头名字的意思：“云芊妤…很好听，是有什么涵义吗？”
白绿皙心中一滞，微微别过头看了眼男人，这名字的涵义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当初坐月子时刚好在看一部连续剧，里面女主角的名字就叫芊妤，我觉得很好听就这么取了。”
她没有说原来的名字是‘白芊妤’，最后一个字取‘云’的谐音，意思是白绿皙永远在牵挂云楚一。
他的话，无疑让云楚一觉得有点儿受伤，不过她过去的四年他不曾参与，自然也无法决定女儿的名字，既然她已经给了她名字，他就不会再去改变。
“现在有四岁了吧，可是，芊芊怎么都不说话呢？”楚丽菲想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不会讲话呢？
云楚一在一旁解释：“妈，芊芊这回受了惊吓，医生说她不开口是暂时的，等身体和情绪都调理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丽菲轻叹口气，她伸手摸摸芊芊的小脸蛋：“原来是这样，可怜的孩子…”
席间，白绿皙与楚丽菲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倒是把云楚一晾在一边，男人心底有些醋意，不过看到楚丽菲没有像一般的大家长那样反对他们，深感欣慰。
至于云世勋，今天没跟着楚丽菲一块来就知道他依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云楚一如今已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断然不会再在婚姻的事情上面听从家长的意思。云世勋若是支持那最好，若是反对他也依然要跟白绿皙在一起。
午餐结束，楚丽菲与大家道别，看到她坐进那辆豪车以后，白绿皙还抱着芊芊对着车子挥手。芊芊似乎有感应似的，把小手觉得高高的对着远去的车子挥别。
白绿皙很高兴，她想他们在小丫头耳边所说的话，她都能明白，要她开口虽然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过这种事急不得，只要悉心照料就能让她重新开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楚一已经走到她们身后，他轻轻揽住白绿皙的腰：“我们也走吧。”
“去哪？”白绿皙不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再让她回到颐港湾，她真的觉得不行。
今天楚丽菲已经来过，明天呢？会不会是云世勋过来？
云楚一搂着白绿皙往车子的方向走：“回家。”
他的心很坚定，他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住在一起。
“可是…”白绿皙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深沉、坚定的嗓音，从头顶飘来，仿佛可以驱走她心底那股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回到颐港湾，佣人们和沈嫂见到他们回来，非常高兴。
“少爷，您身子都好了吧。”沈嫂试图从白绿皙手里接过孩子：“白小姐，您辛苦好几天，可得好好休息，让我来抱小小姐吧。”
白绿皙知道沈嫂没有恶意，可是现在芊芊的情绪不稳定，深怕落到陌生人手里她会害怕。所以她拒绝：“芊芊精神不大好，现在不大要别人抱的。”
“没事，咱们和小小姐也接触过一段时间，我想不碍事的。”沈嫂倒是挺热情的。
可白绿皙依然不放心，这时候云楚一打断她们的交谈：“最近你们都要格外注意照顾好小小姐，至于绿皙，我看你们应该改个称呼。”
男人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佣人们连忙站整齐朝白绿皙喊道：“少奶奶，好！”
这称呼，吓到她了，白绿皙觉得脸上一热，这称呼真的很别扭，何况她可没有长期住在这里的打算。
她朝众人尴尬地笑笑，没有反对，真怕自己现在的拒绝会引起男人的反感。
云楚一没有马上就回公司上班，而是在家休息了两天。外界关于他病情的消息，诸多揣测。
两天后，白绿皙接到郭景桓的电话，两人约在澜溪街的咖啡厅见面。
郭景桓一身深灰色的西装，倚在沙发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染上他半边脸颊，力挺的五官越发深沉。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郭景桓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去了一趟北欧，一切都变了。
白绿皙再也不是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美好，就连一直当成亲生女儿疼爱的芊芊，都离开了自己。
白绿皙轻轻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杯，嗅着淡淡的咖啡香气，不说话。
良久，她搁下手中的勺子，看着那杯被自己搅乱地一团糟的褐色液体：“楚一认了芊芊，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她走的。”
“那么你呢？”郭景桓更关心的是她的去留，和她的心，到底还会为谁而停留。
白绿皙抬起头望他一眼，只稍稍这样一眼她就看到郭景桓眼底的落寞和受伤。她扭头望向窗外，潋滟的阳光一片晴好：“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就算深爱又如何，现实不允许。她都放弃了认母亲的机会，放弃了给芊芊享受父爱的机会，都是在成全那个自己内心深处割舍不下的男人。
“我不明白。”他是不明白，都到这份上，为什么她还在执著。
执着着不去接受，不去释怀，不去重新来过。
“我不能把孩子给他，你能帮我吗？”她的目光从潋滟晴好的阳光里抽回来，回到郭景桓那张幽暗深沉的脸孔上。
郭景桓看到白绿皙眼神里飘过的是，坚定。他不着痕迹地拧起眉头：“怎么帮？和四年前一样，再放一把火？然后这次是把你藏到天边去？”
白绿皙忽而笑了：“天边？要是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想也是人间仙境吧。你若能带我去，那最好不过。”
她的回答，同样惹得郭景桓倾了下嘴角，不过没有笑出声：“芊芊现在怎么样？我听说她情况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