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关于东北军工作的指导原则》中指出:“我们在东北军的工作目标,第一,不是瓦解东北军,分裂东北军,而是给东北军以彻底的抗日的纲领,使东北军在这一纲领的周围团结起来,成为坚强的抗日力量;第二,也不是把东北军变为红军,来拥护共产党的基本政纲,而是要使东北军变为友军,把共产党所提出的关于抗日救国的纲领变为他们自己的纲领。”为慎重起见,红一军团将董道泉团的情况立即上报中央。为巩固和发展对东北军的抗日统一战线工作,党中央明确电示不同意骑兵十六团留在红军。朱瑞主任立即带领政治部的干部,耐心说服十六团官兵返回防地。红军还把该团官兵的枪支马匹给补充齐全(原来有3匹马摔伤,红军挑选好马给补上),由董道泉团长带回去了。十六团临行前,红一军团开了隆重的欢送会,给全团官兵发了慰问品。一直到最后,仍然有不少官兵不愿回去,在红军指战员们的再三说服下,才挥泪而别。大家互相勉励道:“在抗日战场上见!”
1936年9月下旬的一天傍晚,东北军十六团团长董道泉派人给红军送来一封信,要求红军派人晚上到他们一连连部去,“有要事相商”。一连连部紧靠清水河西岸,是个秘密联络点。晚上,红军派统一战线科科长卢仁灿前往。卢仁灿刚迈进门,董团长就急切地说:“我们接到命令,明天要向你们发动进攻,何(柱国)军长还要坐飞机到前线来督战,我们不行动不行,汪参谋长要我来同你商议办法。”
原来张学良前几天离开西安到郑州开会去了,东北军骑兵军军长何柱国便积极策动所属两个师向红军进攻。停止敌对行动仅是骑六师与红军的秘密协议,何柱国既然要亲自来督战,那就不能不敷衍一下。最后商定,还是老办法,双方来个假戏真唱,摆出一付交锋的架式,但不做杀伤性射击,还尽可能要打得热闹点。次日清晨,清水河两岸的部队都分别进入阵地。8时许,东北军步骑协同,发起了“进攻”,对岸红军的机枪、步枪也一齐叫了起来,但子弹都从高空飞过。9时左右,果然来了一架飞机,在东北军阵地上空来回盘旋。双方阵地上的枪声就更加激烈起来,一阵紧似一阵。东北军接着发起了“冲锋”,但在红军密集的火力下,又不得不退下去。“战斗”在持续着,何柱国的飞机象老鹰似的转了几圈飞走了,阵地上的枪声也立刻停止了。这一场“战斗”子弹消耗了不少,人却一个也没有伤着。事后,东北军给红军送了15000发子弹,算是补偿损耗。
红军与东北军在固原地区基本上维持了互不侵犯、各守防地的态势。期间发生的几次冲突,都是由何柱国捣鬼策划的。后来,中央将此情况通告给在西安做统战工作的叶剑英,经叶剑英与张学良交涉,张学良接受了红军的建议。1936年10月13日,叶剑英致电毛泽东主席,大意是,何柱国将调回,部队归刘多荃指挥。10月14日,叶剑英再次致电毛泽东主席,明告何已调回,部队由刘多荃指挥。我们终于搬掉了何柱国这块绊脚石,为后来红二、四方面军北上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争取东北军的过程中,活跃的战士剧社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红一军团战士剧社共有30多人,任务主要有三项:
一是行军途中写标语,宣传红军的抗日主张和党的统一战线政策;二是做发动群众工作,筹粮筹款;三是文艺演出,教唱革命歌曲,活跃部队生活。
战士剧社住在七营川一带后,各村镇的墙上,到处都是他们写的标语:“打回东北去!”“打回老家去,不当亡国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停止内战,联合抗日!”等等。他们还给东北军演了《亡国恨》、《放下你的鞭子》、《老先生教书》等许多小戏。9月6日晚上,他们在吊堡子村演出,东北军官兵、红军、当地的回汉群众都来观看。最后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的歌时,台上台下的人也都一齐唱了起来。东北军的好多官兵边唱边流泪,有的甚至放声痛哭。
有一次,红军一个连长接到东北军派人送来的一封信,请红军的长官去和他们谈判。这个连长没向上级报告,顺手就把信撕了,还说:“谈什么,白军都一样坏!”彭德坏司令员知道后,十分生气,在电话中批评说:“真是乱弹琴!”随后,他和红一军团的领导商量,召开了一次高级干部会议,进一步研究了对部队进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教育问题。为了配合部队的政治教育,战士剧社很快把这件事编成小戏进行演出。这出戏斯诺先生也看了,还写入了他的《西行漫记》一书。一天晚上,卢仁灿科长带了3名宣传队员过河,给东北军一个连队演节目,他们先唱了几支歌,又跳了几个舞,然后就和士兵们聊起来,借机宣传红军的政策和抗日主张,临走还把几卷传单散发给在场的人。此后,为了防止红军宣传队来演出时被蓝衣社的特务发现,他们就派出哨兵望风。
有一次,红军宣传队又到这个连,正表演节目。放哨的士兵突然跑进来说特务来了,宣传队员们立即停止演出,穿上东北军官兵给他们找来的服装,避开了搜查。有一天晚上,卢仁灿带着剧社的分队长黄星和宣传员杨晋桃等到白凤翔师长家里演出。师部的勤杂人员和好多军官太太都来了,挤了一屋子。红军队员们先表演了“高加索舞”、“乌克兰舞”、“海军舞”等舞蹈,又演唱了《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等歌曲,在场的人看了无不深受感动。演出结束后,东北军的官兵请演员们吃糖果、喝茶。师长太太取出一双新胶鞋,要送给分队长黄星,而且要他当时就穿上。黄星婉言推谢就是不接,因为剧社有规定,不准在演出时随便收受礼物,后经卢科长同意,他才收下了。
军团首长对战士剧社的活动非常满意。政治部朱瑞主任高兴地夸奖说:“演好一场戏,就是一场了不起的宣传,甚至能起到打仗所起不到的作用,力量大得很呦。”
2.争取马鸿宾部队
1936年9月上旬,中路军红八十一师与左路军一部,西进海原,以重马将马鸿宾三十五师的二○五团保卫在李旺堡。当时,马鸿宾的三十五师沿三营镇、黑城镇、海原县一线设防,李旺堡突出前伸,形成孤军。红军包围李旺堡,就可牵制整个三十五师的行动。
李旺堡位于清水河西岸,当时正是枯水季节,河床干涸,河滩开阔,不便隐蔽。李旺堡城墙高而坚固,红军又缺少攻坚武器,因此,决定先将李旺堡团团包围,一面围城打援,一面发动政治攻势。根据当时情况分析,马鸿宾虽然听命于蒋介石,反动立场比较顽固,但多数回民官兵的民族自尊心还是比较强的,倾向于抗日,不愿当亡国奴。西征第一战役中。马部曾遭红军沉重打击,心有余悸。在这种情况下,正如彭德怀司令员指出的,“一个口号抵十发子弹”,只要认真做好抗日救亡的宣传工作,坚决执行党的民族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瓦解敌军,争取和平解放李旺堡不是办不到的。
包围李旺堡的主力红八十一师发动群众,想了很多办法,糊纸话筒、做弓箭、扎风筝、写标语、印传单,人人动手,意气上阵。
战士们扎好风筝后,把传单捆在风筝尾巴上,然后点上香,当风筝顺风飘到李旺堡上空时,香火烧断捆传单的绳子,五颜六色的传单便纷纷扬扬飘落在李旺堡内。大伙把这种散传单叫“天女散花”,有的还叫它“政治炮弹”。
战士们还找来一些竹片和薄纸,扎成筒形纸灯,下面捆一团破布浸上油,在灯下再系些传单。晚上,点着破布,利用油烟的上升力,使纸灯飞上天空,然后顺风飘到李旺堡城内。当马部官兵出来观看夜灯奇景时,就可拣到传单,大伙把这种灯叫“孔明灯”。
战士们还把传单绑在箭上,射到城里去,并经常对城里喊话、唱歌,每当这时,敌方下层官兵甚至连营团长都出来听。
敌二○五团陷入红军重重包围中,给养补充困难,斗志低落。马鸿宾无奈,急忙向南京政府求援。蒋介石命令派飞机前往空投炒面、干粮等食品。飞机一来,红军就组织对空射击,飞机不敢低飞,空投的物品,大部分落在红军阵地上。
为了进一步发动政治攻势,红二师和红八十一师给城内的二○五团送了200只羊,并附了一封信,劝其认清大局,团结抗日,蒋介石见二○五团无法突围,就命令张学良的东北军前往营救。张学良为此事找到红军在西安办事处的叶剑英商量对策。叶剑英考虑为争取东北军抗日,建议中央允许东北军刘多荃一○五师,按商定时间前往,带出即将被红军瓦解的敌骑兵二○五团。10月13、14日,叶剑英给中央连续发出电报,电文大意是:一、张学良奉蒋介石急令,解救李旺堡二○五团之围,经商妥,请准十六团进李旺堡,放出马部。二、派人直接找十六团,商谈具体行动,并联系与该师永远通好。三、东北军解救李旺堡所困之敌后,该地归我们占领。随后,党中央又致电西方野战军领导洽办。
东北军十六团团长董道泉与红军早已交往多次,结成朋友,此次受命很快就将解救李旺堡的有关事项与红军谈妥。马鸿宾的二○五师团撤走那天上午,红军派出部分部队在清水河东岸列队等候,并抽调司令员组成一直“军乐队”。当二○五团经过时,“军乐队”立即吹起礼号,战士们敲锣打鼓,高呼口号,表示热烈欢送。敌骑兵团的官兵见红军如此相待,很受感动,一边走一边向红军挥手致意。有些敌方军官骑在马上低头惊叹:“红军这一手真厉害,叫我们比打了败仗还难受!”
这件事,斯诺在他的《西行漫记》中也作了记载:“李旺堡已被困,…….电话传来报告说,有一团敌军已被(一军团)二师包围,向敌军致了高喊欢迎的友好口号和吹军号的”致礼“。因为他们没有吃的,红军送去了200头羊,附去一信解释红军的政策。白军答应下午答复。红军在信中提出了统一战线纲领,双方讲和,如果对方后撤就不开枪追击。两点钟时这一团兵(他们是马鸿逵的部下)后撤了。彭德怀高兴地说,“这是统一战争斗争中胜利的一步。”
据马鸿宾三十五师骑兵团团长马培清会议:“依当时形势来看,营救二○五团颇不容易,须与东北军配合,或可济事,正在此时,王以哲转来张学良的命令说:”与红军方面联系,已将韩府湾大路让开,可即派队去接二○五团。“…….此时已是下午,董(道泉)团先行,我部跟进。到了韩府湾街道,看见很多红军,抬着蒸馍、米汤来迎我们,到处贴着“欢迎三十五师合作抗日”等大字标语。我当时很犹豫,摸不清红军的底细,但董团已经前去,只得跟着行进……我们返回韩府湾,天已黑了,董团已经开走,曾留话叫我们绕西山而行。我派人探查,白凤翔所部亦已撤退。此种情况,令人惊疑,我们不敢绕上西山,便冒险顺着大路向七营急进,但在行进中,红军始终未打一枪。
从围困李旺堡到李旺堡解围,西方野战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做得是非常出色的,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正如聂荣臻元帅所说:“我们对骑兵第六师进行的工作是很成功的。多次对他们进行战场喊话,半夜到他们营地附近唱《松花江上》等救亡歌曲,甚至发展到战场联欢,与他们暗中签订停战协定。这都推动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