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朦胧,月色沉浮,花飞花落,不似人间。
温热的泉水浸在腰间,薄薄的素色亵衣裹在身上,几乎变成半透明状。
容笑长发落肩,站在泉心,垂头细语,向霍去病坦白了女扮男装的秘密。
又恐他生气,便将初去长安时的窘迫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霍去病把话听在耳内,初时还怔怔然反应不过来,后来忆起三年多的点点滴滴,当下融会贯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明白了个透彻,修长的指却慢慢地将容笑的手给松开。
容笑话止,两人面对面默然站着,一个俯首隔花看水,一个举头透雾望月,泉上只闻叶舞花浮之碎响,再无旁的声息。
马儿在岸上跑完一圈,哒哒回转,见不到主人,有些想念,长长嘶鸣一声,又用前蹄踏地,隐约不安。
容笑轻轻唤声“落霜”,安抚马儿情绪,大宛良驹终于安定下来,慢慢遛跶走开。
又呆立半晌,她突觉温泉一行做得极是尴尬无理,颇有些耍手段显身材使美人计的意思,于是臊红了脸,转身涉水,想要上岸。
“啪——”
霍去病一把擒住她的腕,沙着嗓子问:“事情还没完,急着去哪?”
容笑腹内酸楚,手臂被他拉扯着,却不愿回头,吸了口气,作出一副淡然模样:“我犯了乱军之罪,罪当处斩,也难怪你如此生气不理人。我也不叫你为难,现下就去大将军帐中和盘托出,要杀要剐,都随他!你就只当从来不知此事好了。”
霍去病听她说得委屈,忍俊不禁,“噗”一声笑出来:“姓容的,怪不得我时时觉得你脾气古怪,原来你是个女子……哪个敢生气不理你?我只是想起这三年来,自己待你十分刻薄,深感无地自容,就算碰你一下都觉亵渎了你,这才松了手,你别多心。”
容笑没料到这个答案,不禁讶然转回头,谁料泉底过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好在霍去病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紧紧抱住,两具滚烫的身体紧贴彼此,不留缝隙。
低下头,亲一下她白皙的前额,他用手为她将一绺湿漉漉的鬓发绾在耳后,叹息道:“傻玄儿,我只是心疼得厉害。两年多的马夫生涯,便是个男人也受不住,何况你是个女子?一想到你在马厩中挨过的苦,我恨不得活劈了自己……要是一切可以重来,我绝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这轻军之罪么,你别忧心,我方才已然想了个好法子。押解单于大行父回定襄的途中,他趁人不备,逃了出去,幸亏你心细,又追得及时,这才将他人头斩落!等回到长安,我便将你这大功禀报给陛下,这样一来,也可将功补过,免去死罪。若还有其他刑罚,我便缴纳钱财为我的女人赎罪,又有何难?以后再不让你受苦了,有什么烦扰之事,尽管交给我来处置,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家中享福好了。”
少年的胸膛上除了温热的水滴,别无一物。
容笑的右手抵在那儿,掌下除了怦怦然的心跳就是滑腻的肌肤。
感受着那完美的弧线,她身子僵得厉害,喉咙也有些发紧:“你、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不过……其实还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那天你去了淮南太子投宿的客栈,客房里的女子……。”
“是你!我方才已然猜到了。还有,我射中你一箭,你死也不肯脱衣让我一观;前阵子,我要给你棍伤敷药,你却坚拒不允——无非都是为了这个秘密,我没说错吧?”霍去病用指为她细细梳理长发尾端,慢悠悠截住她的话头。
“你、你真是聪明太过了!”容笑干巴巴道,心里却有些郁闷。喜欢的人聪明是好事,但如果太聪明了,还真让人感到挫败,“你就不气我和淮南太子一起瞒你吗?”
霍去病听了此话,故作怒容,用手指捏捏她鼻子左摇右摇:“怎么不气?那天淮南太子向我道歉,我还不明所以,方才刚想明白——他看光了我的女人,可不是对我不住么?那个混账刘迁,早晚我要……。”
“对,早晚要将他的女人也给看回来!”容笑眼珠一转,突然接道。
霍去病楞了楞,连忙摆手,郑重其事道:“我才不看别的女人!我只看你一个!”说完,发觉此话讲得极呆,不禁大惭,恨不得咬断舌头,收回此话。
容笑却听得心花怒放,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啪”一口,亲上他面颊,赞许道:“你这样讲,我很高兴!”
“好啊,你胆敢试探我!”霍去病不满叫道。
她贴得他太近,高高的胸随着动作剧颤不止,在他肌肤上不停厮磨。
霍去病赤着身子,隔着她的湿衣,却仍感受明显。
想起那日在客栈看到的惊人之景,少年的脸腾一下红得像醉了酒。失了神,他喃喃细语一句。
淙淙流水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容笑没听清,脚跟落回原地,她看着他追问:“你说什么?”
校尉大人的脸红扑扑的,眼睛湛亮更胜星辰,薄唇坚毅地抿了一抿,他深吸口气,下定决心道:“我说——我只看你一个,可我到今天为止,还、还什么都没看见!”
容笑的耳朵嗡一声,脑子里白光乱闪,半天才回过神来,在心底无声骂句:“流——氓!”
斜楞眼睛去乜对方,却发觉此流~氓生得唇红齿白,俊美绝伦,就着浅浅月色看了一霎,立刻心神俱荡,声颤身软:“校尉大人想怎么看?”
霍骠姚清清嗓子,故作镇定,抬起手腕,贴近她亵衣领口,手指却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