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间，伤害你已经成了我所不能。
第八十三章夜探闺房
“咳。郑重介绍一下，这位小美人就是天皓不久之后就要过门的夫人了。”邱天皓装模作样地故作严肃，大手仍旧牵窝着慕容燕的小手，招摇过市一般搭在桌案上。
慕容燕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却又不能发作，低垂下头，仍旧是能够感觉到沈云理灼热的目光炙烤着自己，而她的这幅模样在别人眼中看来，也不过是娇羞而已。
“恭喜恭喜。”听闻邱天皓的话众人纷纷附和道喜，尤其是那耶律楚雄，举起熊拳连连称赞：“弟妹生的俊俏，与天皓老弟那就是，什么狼什么豹——”武勇当先，耶律楚雄的肚子里却没有什么墨水，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可是不说完似乎有不好，冒着自己一头勾着卷的散发不知如何是好。
“耶律兄是要说豺狼虎豹——哈哈——”坐下一位也是青衣公子出言接道，却是故意取笑这个壮汉，这个耶律楚雄胸无点墨，城府亦不深，相貌生的粗犷就更不用说了，与着一群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哥们坐在一起，确实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豺狼虎豹？不是不是。”傻乎乎地跟着念了一句，发觉自己被人戏弄了也不在意，耶律楚雄现在就焦急这个词，明明那么熟悉，可是挂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咂吧着一张厚唇大嘴，络腮胡子也像是跟着着急似的动来动去，可是集全身之力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这聚会每年都开办一次，来的人几乎变化不大，个个似乎都很了解耶律楚雄直白的性子，也不担心他会因出丑而发怒，坐在一旁谁也不肯开口，等着看他的笑话，最后还是耶律楚雄身边的一位白衣男子仍不出出言，细腻有礼地低声提醒了一句：“是郎才女貌。”
“哎！对喽！天皓老弟和弟妹那就是郎才女貌！好！好！”耶律楚雄自娱自乐地叫了两声好，也不知道是为了这对未来的璧人，还是因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词语，转回身举起拇指向着刚刚帮助自己的公子谢道：“多谢，多谢老弟。这些个小白脸子，都嫌我是个粗人，次次都取笑我。”
“哈哈，知道自己是粗人还不好好补补，坐在这里你也坐的稳？”那位穿青衣的公子似乎格外热衷于取笑耶律楚雄，见他出口抱怨，马上顶撞了回去，气得耶律楚雄直向着他瞪眼：“去去，那豆丁的小字，看见我就晕，百无一用是书生，是书生！”
“哈哈——”耶律楚雄的率真惹得当堂又是一阵大笑，有人还开口揶揄道：“得了吧，就天皓教了你这句，你都用了多少年了，也该换换词了，哈哈——”
“哈哈，那是，天皓老弟多有学问。”耶律楚雄摸着脑袋也就有那么一点点的窘迫。不过很快便自己主动转开话题，转过身向着刚刚那人看去，粗黑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好奇道：“这位是——这位小兄弟怎么面生呢？莫不是楚雄着脑子真是木住了？哈哈——”
“好了，不要再笑楚雄。”高坐在上的庄主人过中年，既然是聚到了一起，他倒是乐于看着这一群少年玩乐，不过也不能太过分，适时地开口阻止道：“楚雄与你们不同，你们这群宫侯将相个个都是惦记着我的花，唯独人家楚雄，每年都是来给我送那些真贵难得的花种的，你们也长得开嘴笑他。”
“是啦，是啦，楚雄兄功劳最大，正纯在这里给楚雄兄赔罪了。”刚才出言打趣的最凶的青衣男子最先应和，闹过了一阵子也就算了，端起酒盏起身向着耶律楚雄一敬，仰头喝了个干净。
耶律楚雄更是爽快的人，出来就是为了玩乐，做不得认真，见有人敬酒，二话不说干脆的起身端过酒碗，也不说话，只是一记回敬，整碗灌下，众人连连称好，他也得以，擎着空碗洪声赞了一句：“好酒！”
“诸位。”待到耶律楚雄坐下庄主方才出声，抬手遥遥指向坐在末座，刚刚耶律楚雄问起的白衣男子介绍道：“这是从南苑而来的金玉公子，苏慕白，苏公子，对名贵花种颇有研究，故而花某人特意邀请他来，跟我们凑个热闹。”
周身又是一阵，慕容燕连抬头看过去的力气都没有方才进门的时候神行恍惚，就只注意到了沈云理，苏苏怎么也会在这里？
从容起身，公子风雅，一身素白的雪缎更显出他的儒雅流风，微微欠身向着众人施礼，自我介绍道：“在下，苏慕白。”
“苏公子——”初识此人，除了相貌绝艳惊人，还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灰色瞳孔，淡淡淡淡扫向众人，三分寒意又透着气氛的妩媚，不禁让人诸多疑问，这世间什么时候多出什么一位如妖似仙的金玉公子。
然而三言两语难辨，在座的除了慕容燕了解内情，对这苏公子稍有了解的也就只剩下同住帝都，小有几面之缘的沈云理，可是他此时的一双眼睛牢牢锁在了慕容燕的脸上，对这为新人也就是那么淡淡不屑的一瞥。
“好，自己人，我年纪长，看苏老弟的相貌就剩不过我去，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楚雄兄，刚才多谢解围，着大碗酒欢迎你加入我们，干！”操着大碗，耶律楚雄专用的酒碗都约别人的小酒盅不同，仰着脖子“咕嘟咕嘟”有喝了个干净。
随即众人纷纷举杯，同贺新人加入，酒过三巡之后方才少有尽兴，大家都坐回座位，邱天皓终于心急地等到了机会，表现出一脸的兴奋模样，匆匆发问道：“怎样花庄主，我那天狼葵，你可不能食言。”
“且慢且慢。”奖励没有邱天皓所想的那么好得，花庄主就算是心抱着侥幸，掉回头问向一旁阴鸷着脸色，少言寡语的沈云理道：“云理呢？我可听说，你娶亲了，还很是热闹，只可惜，我离不了这山庄，不然一定亲自瞧瞧你的新娘了，据说也是倾国倾城之姿，该是不输给天皓的这位姑娘的。”
“休了。”冷冷地发下手中的杯盏，迸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沈云理冷情冷性的模样一瞬间将整间屋子的气氛都凝结了起来，众人看了那副脸色，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倒是有种赶快退避三舍的感觉。
“哦？”原本满面慈祥的笑容，花庄主是一片好心才关心出口，原以为是大婚了一段时间，有了身子武王妃方才不方便出来，倒是不成想，竟然是休了？如此突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禁觉得尴尬，张了张口终于问道：“因何——”
“不贞。”沈云理的话回答得很快，声音亦是洪亮，回荡在整间殿内，他不介意被任何人听见，但是他要让对面的女人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不贞——心好痛，每见沈云理一回，心都要抽痛无数次，慕容燕的心底已经荒凉，即使不愿意抬头，男子的声音还是将慕容燕做了次打击，眼中一下就委屈出了泪水，埋下头没有勇气挑战方才沈云理的话，趁着众人推酒的热闹赶忙低下头，自顾自地大口填饱肚子，不贞，她到底何时对不起过他！
推杯过盏，说说笑笑间时间流逝的极快，一晃夜已入深，索性这是一场雅聚，赏得是奇花异草孤芳群色，喝酒并不是主要目的，众人皆是浅尝辄止，除了那个莽汉耶律楚雄醉的不省人事之外，其他的几位富贵公子等的都是明日的正式赏花活动，席宴便匆匆散了。
好一轮皎皎的明月垂悬在天上，巨大的白色圆盘几乎暗淡了所有的星光，所谓月圆人团圆，说得真好，今天还是所有人都团圆在了一起。
慕容燕心里苦涩地想着，娇媚的桃花眸子望着天，可是她的目光却如同夜空中散落的那些星星点点，也被这月色争夺了光彩，暗淡了许多。
也就是那么匆匆一瞥月色，慕容燕哪有那样的好心情赏月望月的，此时光说全身的酸痛都令她无比难熬，更何况今天这场出乎意料，有十分混乱的相遇。
罢了，吃饱喝足是慕容燕的今天的第一要紧事情，第二件便是要好好休息一下，舟车劳顿之苦实在是难以消受，至于别的——她真是不想再去想。
关上房门，转身熄灭了所有的灯光，慕容燕摸着黑爬上床，静静地平躺在榻上，然而一双眼睛却还是睁着，愣愣地看向前方。
身体终于得以舒展，那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可是慕容燕倒在了榻上却一时难以安稳地入睡，她其实也是料想到了这一点，才熄灭了所有的光亮，免得眼前各种东西乱晃，更加的睡不着。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也会在这里？或者最该问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都是些身份显赫的人，也许人家本来就常常聚会在一起，倒是自己，既然如此的低微卑贱，却又为何总是走不出这个圈子？
懊恼，郁闷，慕容燕强制自己合上眼睛，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心里不断打着攻守战，战着战着也就累了，不知不觉中终于是睡了过去。
玉盘高升几乎要抵达天际的顶端，夜已经走到了更深处，庭院里只有“簌簌”的风声，除了这不知道疲倦的风声，万物似乎都是睡了。
然而，就在这夜深人寂的时候，有些人却是睡不着的，一道通黑的影子隐没在夜色之中，几乎不发出任何异响，矫捷地靠近那道静闭着的房门。
“咯——噔——”很小而细微一身轻响，也就是眨眼间的动作房门似乎开启了一下，随即又紧紧闭合回去，而后庭院里又恢复了最初的静谧，让人不禁质疑刚才的那下轻动，是不是只是个幻觉。
“额——”很久都不做梦了，可是今晚势必将是特别的一夜，慕容燕再度梦见了那一片黑暗，没有光的黑暗，只不过这次她更加的迷惘，踌躇在原地似乎一步都迈不开，心里有一种呼声擂鼓般地狂响着，就是无论哪个方向，都会是死路。
她在呢喃什么？月弯似的绣眉向着眉心紧紧揪着，似乎在纠结着，趁着月色潜入房间的正是沈云理，此时悄无声息地靠到了慕容燕的床榻旁，微微撩起窗帘，却见躺在里面的她睡得并不安稳。
呵，王子妃？才做够了本王的王妃，又要去做南蛮的王妃，好厉害的女人，静静还有什么不够顺心的？
苦涩地嘲想着，冷峻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榻上女人的睡颜，沈云理的目光中却难以完全根除情谊，忽地门外似乎有什么晃过，沈云理便敏捷地钻入了床帏之中，侧耳聆听，久久不见动静，方才放松了警惕。
淡淡出了一口气，视线扫向榻上仍旧熟睡的女人，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也没有防范的意识，有人摸上了她的床，她竟然也还能睡得那么死。
也许他该弄醒这女人，把自己一肚子的疑问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沈云理抬起手却又落不下去，他有太久没有见过这女人了，而且这一见面，她竟然被别的男人拉着手，竟然成了别人的妻子？！
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沈云理败给了自己，轻手轻脚地躺在她旁边，拄着头就那么侧着身子看她，看她眉间散不去的忧愁，和一张不着修饰的容颜。
慕容燕，原来你只都是在骗我的么？连嫁给我都带着巨大的阴谋，我喜欢你的安分淡若，原来都是另有目的的，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一面这样思忖着，一面伸出手抚摸上她的面颊，软嫩的触感让人倍觉怀念，可是一种羞辱也随之而来，沈云理的怨恨积压在心里，手上的力道也就有些控制不住，便弄痛了慕容燕。
“额——”好痛，合着眼眸慕容燕就觉的吃痛，不由得哼吟出声，不是梦么？怎么会痛，心下开始生出循环反复的矛盾，梦里的黑暗就随之渐渐散去，变成虚无缥缈的云烟，梦中的额慕容燕忽然脚下一轻，惊得自己大睁开眼眸！
然而睁开眼的慕容燕仍旧是惊得合不上眼睛，心中蓄念着自己一定是还在做梦，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住地狠狠眨了几下，可是逼到自己面前的这张熟悉的俊脸，依旧是真实地存在着。
“你，你，你——”卷着舌头含糊的发音容易让人相信，她只是从嗓子眼里在往外挤着声音，根本不像是正常说话，沈云理没有多想什么，只当她是惊吓过度而已。
是梦，一定是梦，不是梦里怎么会有他？！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被吓得怕了么？可是自己究竟怕他什么？把自己不清不楚地休掉的男人不就是他么！为什么现在愧疚的成了自己？
摇着头，慕容燕半梦半醒间完全无视了沈云理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沦陷在自己的纠结中，再度闭上眼睛，逼撵着自己赶快睡吧！也许今天也只是个噩梦，一觉醒来没有沈云理，没有苏慕白，甚至连邱天皓也是梦，自己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睡在巧妹边上，听她的笑声——
“呜——”孤寂的夜里真是人最脆弱的时候，也许是太过紧张的情绪，也许是受到刚刚梦境的影响，慕容燕这一想起巧妹，泪水顺着眼角直接滑落下去，充满了惋惜与哀伤，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是梦，都是梦吧——
“哭什么？”大手抚上她眼角的泪水，沈云理脑海中有无数自己见到慕容燕时威逼拷问她的幻想，可是这个见面绝对是超乎了他的意料，女人的眼泪确实是折煞男人的杀手锏，一刻磐石般坚硬的心蓦然软了下去，开口的声音是自己都不能置信的柔软。
“唔！”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慕容燕几乎是瞬间就驱散了全部的睡意，一双桃花眸子里映出沈云理放大的脸，镇静的完全呆住了。不是什么梦！真的是他！
抬起手颤巍巍地抚上他的面颊，带着温度，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而不是梦！
慕容燕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可是忽然想到两个人的位置，是在自己睡觉的床榻上，更加的惊慌起来，然而才想起起身就被沈云理狠狠地欺压了上去！一只手严丝合缝地扣在了慕容燕的嘴上！
“唔——”恐惧地发出呜咽，可是慕容燕不敢有大的挣扎，在沈云理的面前她似乎是又回到从前的地位，一下子卑微的简直让人看不到，只能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哀求着。
虽然是对着一个哑巴，可是沈云理还是捂住了慕容燕的嘴，连一点哼哼呀呀的权利都不留给她，谨小慎微地掌控着一切。
其实，他更想要这样好好地与她对视一会儿，他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眼底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她又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为什么自己根本忘不了她，即便她骗了自己，伤害了自己，为什么心里还是不能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