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曲乐渐歇,挑红了灯芯,殿内便立时亮堂了许多。
喜雨是个挺俗的名字,但是人如其名倒不如说是人美名便雅,看着殿堂中间的可人,便让人觉着这是个雅致的好名儿。
舞跳得烈性,人却是个娇柔的。两相比较,这小人便更加难得可贵。
余光可见得皇上应是极为满意的。
晋陵端起茶盏,茶香、水碧,小酌了一口,有些惬意,不由在心中暗自腹诽。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赶抢着在自己母后有孕的时辰,送几个温软的小人儿,承些雨露罢了。自古君王都讲究一个雨露均沾,更何况是她那个一心“为民”,想要做些什么大举动的大晋雄主。
晋陵对此并无什么感想,或者是早已麻木了?只是此时她脑海中倒是恍惚间飘过了一名清高素净的女子,是最近正得盛宠的一位主子,闺中名好像是叫做清莱。
清日白云鹤,蓬莱水中澈。
喜雨,清莱,啧啧啧,宫中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这些与晋陵而言应该关系不大,为何那杏月如此作态?
鸳鸯蝴蝶梦,不知这只蝴蝶的翅膀想要煽动些什么。
且坐且看,晋陵觉得自己如今的养气功夫极好,不管待会那官婉婉想要如何,她接着便是。
官婉婉瞧着皇上的目光,不由得舒了口气,心知喜雨这是被看上了,那么自己和晋陵的差距就又小了些。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晋陵那娇俏的容颜,若是除开晋陵那股子尊贵自信的灵气劲儿,与那喜雨的容貌倒有三分相似。
又转着视线,望了眼那恒玄,俊朗的少年郎,心在何方,她如何能不知?那含笑的俊颜,那琉璃的目光,全在晋陵身上。
不甘,心伤。官婉婉回过神来,听着皇上的问话,定了定神,将这几日来心中多方思量过的话,用着她那特有的缠绵语调舒缓而出,“皇上,这儿是做儿臣的本分啊,婉儿指望着父皇您开怀舒心呢,”抬起头便给是一个温软的浅笑,“父皇,您可满意?”
这话也就只有官婉婉敢问,且问得自然,“嗯,朕知晓婉儿你是个有孝心的,不过,”司马曜捋着自己微有些刺的胡须,注视着官婉婉的目光中带着善意的戏谑,一脸的不言而喻“昨个儿是谁软声求着朕想要讨一个恩典,嗯?”
晋陵同这儿殿里殿外的大臣们听着看着却是有些不明所以,索性便不做声,听着官婉婉在这唱戏。
官婉婉瞬间便红了脸,一副含羞带怯样,心中却甚是平静,“父皇。”尾音一转再转,活脱脱一个被人说破心思的娇羞女儿家模样,这下子殿里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就不知知道这“风流”的美娇娘要花落谁家,是谁这般本事收了这位任性主子的心。
殿里静得很,却恰是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晋陵只在心中暗道,这官婉婉怪会做样子的,她还能娇羞。不过她也想知道那刁蛮任性的郡主大人究竟是看上了哪家的男子,又是哪位倒霉的男子未娶就先戴了无数的绿帽子。
虽说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但当官婉婉转过身,看着那心心念念的人时,心头却不复平静,有些泛着酸,又有些溢着涩。
百官心头霎时哗然。
这看得可是那恒家公子恒玄?
所谓恒家千里驹说的就是他了,可是个风流人物,重要的是他是恒府的杰出子弟啊。
门第之别尚且不说,毕竟郡主好歹是当今圣上的义女,况且正得着宠,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可那官婉婉的名声尤其不好听得紧,这恒府如何会答应?
而且郡主的夫婿也是不能为官的,在民间这就叫做倒插门或者说是赘婿啊。
“恒公子,你可愿娶本,”她实是不愿以名头压他,可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试探啊,“本郡主。”
郡主逼婚,大概不消一日的光景,这段子就连守城门的兵痞子也可用来辅酒了。
左右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除了这般时刻,她又哪里有机会说出这番话?有些人有些事在心里总归是不同的,就算是自己再如何言行无忌,也不会亵渎自己的心上人丝毫啊。
这只是试探,亏得是试探。
官婉婉眨着盈盈的眸子,抿着唇,袖中手指暗掐,那亮红色的指甲尖儿就入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