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二年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百姓们贴春联,贴福字,贴窗花,燃爆竹。
喜庆的红色铺天盖地,烟火临空绽放,灯火通明耀眼,阜盛人间。
魏宫华灯初起,红色地毯从乾坤正宫门起,穿过太极宫,直延伸到丹凤宫。
丹凤宫内,桌案维起,百花浮云碎波山水地毯铺砌,谷纹碧玉和玺挂,主位两旁是团莽逐火珠香薰炉,敛金碧,尽辉煌。
钟声撞响一次,各位妃嫔早已就位,元怿和顺哲若随后就坐高座。
这是今晚的除夕宫宴。
歌舞声响,讴者歌女扬起身姿,舞动丹凤宫。
歌声传至长亭宫道,寒风穿过长亭,呜呜作响。
还好今晚的雪下的不大,不然,这点灯的活也难以伸手。
和温穿着海靖若的斗篷,手里提着火柱,高高伸进红色灯笼里,将二里长亭的灯笼一一点亮。
其实她何必如此,本是要应了海靖若一同去参加宫宴的,只是不想看见那位以前同自己在武始侯府生活的姐妹,若是被发现了,也不便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只待时机。
一边点一边看着灯笼里的烛火闪烁,要点燃实属不易,有的刚刚点亮,便被一股寒风吹熄。
还有很长一段要点灯。
孤独无味,便只好讴歌一曲。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风微浪息,扁舟一叶。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闷倚篷窗睡些。”①
寒风又过,敛了敛斗篷。
正要伸手点灯,身后好似有一声声脚步,和温回首。
一陌生男子正木讷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高大,高挺的鼻梁,细腻肤色如女人一般,温文尔雅,一手持灯笼,一手负在背后,身披团莽紫貂斗篷。
大风吹袭,男子眼前的点灯女子,衣袂随风卷起,发丝轻柔,淡雅脱俗,虽不是最美,但看得出不同于别的女子。
和温看其一身贵气,便知道是宫中贵人,谦卑福礼,起身又道:“阁下是?”
男子才有了反应,“哦!我是成南王!”
和温再次福礼:“参见成南王!”
“免礼!你怎么一人在此长亭点灯?”成南王问道。
和温顿了顿回道:“应了我家主子的话,本是呆在宫里同其他姐妹一同守岁,我家主子很是善待宫人,说是可以让我们在自己宫里放肆,便一同打马吊,打马吊久了,便想着出来点灯,以防娘娘们回宫,看不清夜路而已!”
成南王会心笑了笑:“哦,看你着了宫妃的斗篷,还以为是哪位皇嫂也同我一样在外逗玩,如此,看来是你家主子给你披上的吧!主子好,是你们的福气啊!”
“是啊!”
和温想了想问道:“今晚本是合宫夜宴,怎的王爷一人出来?”
成南王道:“哦!我本就没有参加宫宴,因着患了伤寒,现下觉着好多了就进宫看看,现在正打算去文轩阁寻几本书画来看看!”
和温微微笑:“原来如此,前头还有些灯没点,可是要等奴婢点着了将王爷引去文轩阁?”
“如此甚好!”
边走边点灯,成南王问道:“姑娘刚刚唱的可是《元曲》里《黄钟·节节高》?”
和温脸颊刷红,回道:“粗气之声,王爷见笑了!”
“想不到姑娘也是才学之辈!难得!”
“奴婢脑子里也就只那几首,其余的便是一窍不通!”
不一会儿,本是可以慢慢点完消磨时辰的,夜黑风高,宫里一男一女是不便独处的,只好加快脚步,以免有心人看了去遭人话柄,制造是非。
灯已点完,红透整条长亭,架在湖面之上,如虹桥。
到了长亭出口,和温福礼:“王爷,灯已点完,奴婢先告退了!”
成南王似是还有话要说,便又笑笑,点点头,“谢姑娘!”
又朝文轩阁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