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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第一顿晚餐

我一直认为父亲和北斗大师龙拳私交颇深,因为他们经常有书信往来,在我们离开南斗走投无路时,北斗道场理所当然成了我们未来的栖身之所。何况住进北斗道场后,我便有机会经常见到拉欧,这对我无疑是个莫大的鼓舞。所以尽管我心中仍然残存着离别的悲伤,但一听说前方目的地是北斗道场时,便心生期待之情。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父亲心中其实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只是单纯地认为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可以免费蹭饭吃的寄居之所。

我和父亲来到北斗道场时已是黄昏,龙拳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父亲说明了被赶出南斗道场的经过,并表明希望在此长处的意愿后,龙拳也没有表露任何犹豫和不快,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于是当天的晚饭在友好祥和的氛围中进行,与我们一起吃饭的除龙拳,还有他的几个徒弟兼养子。

我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来到过北斗道场了,这次来到后,发现道场里学拳的弟子比从前更少了,看来已经有不少弟子因为资质不够而被龙拳赶出师门。我很理解龙拳,他一个人要养活这么多孩子,实在是很困难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少养一个是一个。

晚饭在一个单独的饭厅里进行,我们在一个长方形的方桌前落座。上首主位上坐着龙拳,他的左手边坐着我父亲,接下来是我,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拉欧,第二个位置空着,应该属于龙拳的二徒弟托奇,第三个位置坐着贾基,这个人我很少见到,对他不熟。第四个位置坐着希恩的情敌健四郎,他是北斗道场里除尤利娅外我最熟悉的人,于是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以示朋友重逢的亲近之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我这个鬼脸的含义。

“对不起,我来晚了。”尤利娅姗姗来迟,她站在门口朝着大家鞠了一躬以表示歉意后,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的位置上。这时我感觉到两道热情的目光“刷”一下射向我的身旁,健四郎和拉欧都直勾勾地盯着尤利娅。

难道,难道拉欧也喜欢尤利娅?我的心中突然划过一道不祥的闪电,整个人突然像被灌满了铅,深深地坠入深渊。

“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龙拳首先向我父亲示意。

“可是,还有一个人没来啊。”我指着对面的那个空位。

“他很快就来了。”龙拳说。

果然,他话说完没多久,只见托奇从门外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菜。什么?北斗里负责做菜的人竟然是健四郎的二哥托奇?我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龙拳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对我说:“托奇的手艺最好,所以招待客人只有他出马。”

我立即拿起筷子夹起离我最近的一道菜,一经品尝,果然只有令我膜拜的份儿。太悲哀了,我在心里默默流泪,作为一个女人,我化妆比不上尤达,做家务比不上雷伊,现在连做饭也比不上托奇,太悲哀了,这样下去,拉欧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接下来便是默默吃饭的时间,由于有长辈在,大家都吃得很矜持,而龙拳和我父亲又不是擅长闲聊的人——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以保持深藏不露的神秘感,于是就餐气氛倍感压抑。

吃到一半时,龙拳和我父亲突然同时起身,说是有别的重要的事情商议,让我们自己吃吧,便双双离开了座位,饭桌前只剩下我们这些孩子。也许两位长辈是刻意制造机会,想让我们轻松聊聊天以增进感情吧。

“你和你爸爸打算在这里长住吗?”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贾基,他用一双三角眼带着敌意地斜视我,听他的口气,似乎担心我抢了他的口粮。

“这是大人的事,我不知道。”我拿起餐巾轻轻擦了擦了嘴,用最官方的措辞和语调回答他的提问。

“罗嗦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一句洪亮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是拉欧,他在帮我说话。我立刻感激地望向他,如果此刻有镜子,一定可以照见我脸上的红晕。但是他根本没有看我,只是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往前挪了挪,说:“尤利娅,你够得着这个吗?”

镇定,我暗暗咬牙,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

尤利娅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说:“拉欧,我们应该先照顾客人。”

“嗯,对的,”健四郎立即响应号召,他把自己面前的一盘菜也往前挪了挪,“小瞳,你尝尝这个。”由于他的座位离我最远,实际效果是他把菜挪到了贾基面前。

贾基非常不客气地把盘子里菜拨了大半在碗里,看来他真的很怕我抢他的口粮。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往嘴里塞,身材高大的拉欧已经伸出大手越过中间的托奇,直接在他后脑上重重来了一下,贾基差点脸朝下撞到了碗里。

“没听到尤利娅说的吗?先照顾客人。”拉欧吼道。

“她算什么客人啊!”贾基分辩道,“她来这里好几次了,每次来都白吃白喝住上好几天,这次连她爸爸都来了。”

贾基的话令我感到很羞愧,进而勾起了伤心的往事,如果不是被沙奥撒赶出来,我们根本不需要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一句话也不想说。

这时,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是尤利娅,她对贾基说:“贾基,我也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

贾基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惶恐,他紧张地望向拉欧,似乎在警惕再次挨揍,得罪我事小,得罪尤利娅的后果那可是相当严重。但这次拉欧没有揍他,只是黑着脸命令般地喝到:“你已经吃完了,可以走了!记得待会儿回来洗碗!”

贾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离开了座位,一溜烟跑出门去。

“小瞳,你们为什么会离开南斗道场。”一直没有说话的托奇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友好,眼神很善良,外表很温柔,某种程度上让我想起了修武。

“我们南斗的首领,凤凰拳传人沙奥撒,他说我父亲不是真正的拳士,没有资格住在南斗道场,所以把我们赶了出来。”

“为什么说他不是真正的拳士?”健四郎问。

“在我们南斗,只有通过南斗十人组的挑战,才可以被承认为真正的拳士,而我父亲,他从来没有通过。”

“什么是南斗十人组?”拉欧问。

“由一个人轮流挑战十位高手的车轮战。”

“哼,”拉欧冷笑道,“你们南斗还真有趣,有机会我倒也想领教领教这个十人组。”

“别去!”我连忙说道,“如果是外人挑战十人组,那就相当于踢馆,失败者会被处死。”

“你瞧不起我们北斗的实力吗?就算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健四郎,也可以轻松打败你们南斗的十位高手。”拉欧语含不快,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我对他的担忧和关怀,只认为我在质疑他的实力,这让我很伤心,于是又一次低头沉默,虽然我很喜欢拉欧,但不代表我不会生他的气。

“我吃完了,大家请随意。”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他们轻声打个招呼,便离开饭桌独自朝门外走去。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听见托奇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真是个倔强的女孩。拉欧,我觉得她其实很关心你呢。”

“哼,无聊。”这是拉欧的声音,一贯的冷漠,毫不在意。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激荡,当下发足朝着门廊一路狂奔而去,直到自己累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为止。我趴在栏杆上休息,大口呼吸着,想起饭桌上竟然没有一件让我感到愉快,便忍不住怀念起在南斗时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果然失去时才会感到珍惜啊。希恩、尤达、雷伊,还有修武,你们还好吗?

我将目光投向最遥远的群山之外,仿佛这样就可以望见故土,贴近远方的好朋友们的气息。但是夜幕下,群山也只是模糊的影子,像远古的巨兽伏在天边,阻隔我的思念与呼唤。

“小瞳,你在这里看星星吗?”父亲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几乎把我吓一跳。

“爸爸!”我回头喊道。

父亲走近我的身边,与我并排站在栏杆前,他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不用感到委屈,小瞳。你看,天上的星星永远按照即定的轨迹行进,一丝一毫都不会差错,地上的人也是一样。我们来到北斗道场,这只是轨迹的一部分,而且我们不会孤单,很快就会有新的同伴。”父亲轻声说道,脸上浮现出微笑。

“什么同伴?”我大惑不解。

“当然是正直善良,与我们拥有相同轨迹,背负同样使命的可靠同伴。”父亲看着我的眼睛,很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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