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勿忘卿
池建岚背着布袋一路飞奔,很快就回到了计划中约定的地点。然而,他刚停下脚步便愕然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何等惨烈的场景?
仿佛暴风过境般,树木没有一棵是完好的,枯叶断枝散落一地,树干上铭刻着狰狞的焦黑,地面也被犁出一道道沟壑,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青烟。
远处,两红一银共三个身影交错穿梭,正用他们的行为解释着这一幕的来源。
萧逝与宫镜川一进一退,在他们之间,刀光剑影纵横交错,橘红与暗红错乱交织,每一次交击都会产生炽烈的火花四散迸射,远远就可感受到灼热逼人。
宫镜川的动作从不带任何花俏,永远是大开大合的横斩竖劈,简单直接,却是威势惊人,凶猛无比;反观萧逝,弯刀狂舞,残影纷飞,却无法突破宫镜川那坚如磐石的巨剑,每有碰撞,尽皆是无力地被反弹回来。
荒火一技,本身并不能增加攻击力,一切效果都建立在伤到人的基础上。因此萧逝从来都是以快制胜,不求力道,只求伤口。只要对方一个不慎被割到,便不得不分出灵力去压制入侵体内的荒火,加剧消耗的同时也会影响战斗力,此消彼长之下,无疑会越战越被动,越战越痛苦,直到无力抵抗。
可若割不伤敌人,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宫镜川这样的敌人恰恰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因为面对气势恢宏的巨剑,真的很难有近身割伤对方的机会。
萧逝在等,全力纠缠住宫镜川,等他在自己和陆渺尘的夹击下筋疲力尽,出现破绽,那时任他有再大能耐,都已无力回天,必死无疑。
陆渺尘紧跟萧逝之后,每隔数秒便会向宫镜川射出一颗光球。与萧逝比起来,他倒是安逸的很,只需一遍又一遍发动雷霆滚滚,甚至不用多么仔细地瞄准,因为身陷缠斗的宫镜川根本无法闪避。
砰!砰!砰!
闪电一次又一次爆炸,在陆渺尘不断轰击下,宫镜川状态越来越差,渐渐地已是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动作也凝滞了不少,好几次都差点被弯刀伤到。
同时要面对两人攻击,消耗之大可想而知,但他的眼神却丝毫看不出放弃的念头。
宫镜川也在等。等炎爆冷却,等兄弟们寻声赶来帮助自己。他自信,无论是灵犀阵还是炎爆,只要其中一个可以使用,战局便会立即反转。努力坚持下去,胜利终会属于自己!
夜晚森林里本该有的清新湿润,早已被炽热而躁动的杀气撕得粉碎。
“这就是御灵师之间真正的战斗么?”池建岚在一旁看着,默默感叹,不敢贸然靠近。若没有灵犀阵之类的手段,凡人在御灵师的战场上不过是阻碍而已,在碰撞的余波中保护自己尚且困难,又何谈插手帮忙?
宫镜川且战且退,三人也渐渐向远处移动,池建岚只得远远地跟着,等待他们自己分出胜负。
…………
忽然,随着宫镜川后退的脚步,茂密的树木豁然开朗,一条小河出现在他背后。
小河并不宽,大约一丈左右,凡人助跑一段后用力一跳即可过去。河水也是极缓,清澈得可以看见水底的卵石,水面还能映出岸边树木的倒影,以及夜空中白玉似的冷月。波光粼粼,流水潺潺,就如同一条纤细的玉带自森林中横穿而过。
但是,这样一条美丽的小河,此刻却让宫镜川冷汗直冒。正常情况下,他可以很轻松跳过去,可现在萧逝步步紧逼,别说助跑了,他连转身都难。若是趟水过河,在水中不但自己的火焰会被削弱,陆渺尘的雷霆滚滚也会威力大增,那纯粹是作死。
陆渺尘与萧逝却是大喜:“他无路可逃了!干掉他!”
“叛徒,想得倒美。”宫镜川嘴上骂着,眼睛却是着急地环顾左右,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一扭头,只见不远处有一栋古朴的小木屋屹立在河岸边,大门紧闭,窗户半掩,依稀透出几点灯火。
流水,木屋,月光,共同构成一幅清幽的画卷,仿若人间仙境般,似真似幻。如此美景,想必有这等闲情逸致在此临水而居的,定是位高人雅士吧。
可惜,这一切宫镜川完全无心欣赏,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间房子,过去躲躲。想到这里,他稍微改变了后退的方向,朝那木屋靠近。“屋里的仁兄,救我!”他一边退一边试着喊了一声。
当然,无人应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外面三个御灵师打得天翻地覆,正常人都不敢出来啊。宫镜川并不失望,他本来就只打算围绕屋子转圈来与敌人周旋。
当!刀剑交击,铿锵巨响,飞溅的火花落到木屋外墙,灼出了点点焦黑。
嚓!萧逝一刀砍偏,锋利的刀刃竟齐根没入墙壁,怕是已砍了个通透。
“喂你们不能小心点,怎能毁坏人家的房子!”池建岚看着都心疼,不由得在心里为住在里面的人默哀。对不起了兄弟,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碰上这几个衰神。
三人自然没有理会。激烈的战斗,每一瞬都是性命攸关,哪里有空去替这房子的主人着想?
呼——又一颗雷霆滚滚射出,宫镜川绕着拐角急转,光球转向不及,狠狠撞在墙壁上。那一刻,似乎整间木屋都在痛苦地颤抖着,让人不得不担心它是否会就此散架。
烟尘散去,木屋很争气地没散架,但墙壁也毫无悬念地被炸出一个大洞,周围部分也是遍布裂纹,这面墙算是报废了,而且里面的东西肯定也跟着遭殃。
可怜的主人没被炸死吧?池建岚担忧地从洞里望进去,可里面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突然,变故顿生。
毫无前兆地,漆黑瞬间转变为淡金色,耀眼的金光也随之从洞中爆射出来,将池建岚宫镜川陆渺尘萧逝四人全部笼罩其中。池建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得眼前一白,连忙闭上了眼睛,并双手捂住。可即便如此,强光依旧透过眼睑,让他刺痛无比。与此同时,大脑传来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如同天旋地转般,差点失去意识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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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强光只持续了一瞬就消散了,周围重归黑暗,眩晕感也消失了,一切重归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池建岚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怎么这地面不同了?本来是森林河岸边湿润的草地,此刻却变成了冰凉的深褐色木板,表层略显粗糙,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历史了,却干净得一尘不染。空气中那股因战斗导致的刺鼻焦味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香,呼吸间顿觉心旷神怡。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池建岚疑惑道,却无人回答他。抬头一看,陆渺尘萧逝和宫镜川都在自己身边,同样是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这里是一个大约五丈见方的厅堂,在池建岚眼中已是十分辽阔,而且极为空旷,四人正好处在厅堂的中央。墙壁似乎也是木制,比地板的颜色稍浅几分,上面悬挂着几副字画。池建岚虽是个粗浅之人,对这些书画艺术一窍不通,甚至看不出它写的是什么东西,但仍能看出其绝非凡品,笔墨挥洒行云流水,一点一划间皆有种恢宏的气势,恐怕每一幅都是价值不菲吧。
但重点并不是这些字画。
左右两面墙壁前,各摆放着一排长长的雕花木架。木架分三层,每一层都井然有序地陈列着几十个半透明的彩纹玻璃罐,颜色竟各不相同。远远望去,虽看不清罐中装了什么,倒有几分彩虹般的赏心悦目。不过,当池建岚仔细感受时,却惊讶地发现,每个玻璃罐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可当他移开注意力,一切又恢复如常。这绝非正常之事,他完全能确定,字画都只是装饰罢了,这些罐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
再看这摆放格局,俨然是商店的模样。可有一点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柜台,木架尽头只有一面屏风,遮挡住了所有人继续向内的视线。屏风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极其引人注目:
勿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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