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沙漠,一望无际的荒芜。
却不会有人想到,这荒漠里,竟然暗含着不少的部落。
他们有着各自的生活,也许富庶,也许贫寒。但是,这喧嚣的荒凉,只有他们自己品尝。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吆喝声,铃铛声,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行人或眉飞色舞,或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角落里的一个少年,他相貌清秀,薄唇紧闭,不时地微微抬起头,打量着这繁华而孤寂的人世,星眸深处,暗含着让人捉摸不到的哀伤,以及那不着痕迹的无助和茫然。
这少年,看起来分外的清朗落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仍然掩饰不住面容的清明之色。少年紧紧地抱着手中的一把剑,仿佛那喧嚣的人群,与他毫不相关。又仿佛这个世界上已别无他物,唯他而已。
少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远方,淡漠得似乎不存在一样。脑海里翻腾的是那一幕幕挥之不去的惨象。家人在那场灭族之灾里的惨死,自己被流放到沙漠的无助,逃跑时的仓惶,更深更深的是——自己对家人的内疚——以及,对那个明若彩蝶的女子的思念。
一阵微风吹过,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又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已经几个月了,逃出那荒无人烟的沙漠绝境之后,他便一路躲躲含含,躲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部落。如果不是被恶人追逐的话,他现在会在哪,说不定早已逃到了天涯海角。可是天涯海角在哪儿?是不是亦如将军府般孤寂纯净?可是,即使真的到达了天涯海角又能如何?恶魔的势力遍布天下,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挥舞魔爪。
数月来,除了仅存的干粮和淡水外,他再也没有别的储备。眼看真的是弹尽粮绝了。
他想,真的该做点什么了,否则只有饿死。
可是,能做什么呢?从小就住在将军府,守护着远在天涯的佳人——可是,她却在自己的眼前,坠下悬崖,生死未卜。
剑,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这把从小陪他的剑才能懂他吧。剑!这是主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很小的时候,当主人将他救下之后,他就一直教他武功。
他不知道这是主人哪一岁时送给他的,但他记得,从他懂事起,这把剑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十八年来,喜喜忧忧,生生死死,它已融入了他的生命。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离开他,就像他不知道他自己的宿命一样。
可是,他却为了将军待自己的恩情,而违背了主人的命令。
主人,那个自己一直敬若神明的尊者,那个自己一直想叫一声“师父”的恩人,留给自己的,除了这把剑,还有暗暗的伤痛。
他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为什么他的嘴中永远就只有一句话——“我的弟子,只有两人而已——至于你,永远都不会是!”
这样想着,他有些恍惚,不由得捡起一只小树枝,以此为笔,在地上描画起了长剑的神韵。剑已入心,心已入画。画完之后,他用土掩盖,执笔再画。
但其实上哪有第二把这样的宝剑?这个世界上,他的宝剑只有一把——仅此一把!
就像他对主人的尊崇以及对心上人的眷恋,永远都不会再有重复!
数月以来,在他的手下,这样的宝剑已出神入化,仿佛执手可握。
“好画好剑法!”一声清朗的叫好声突然传来。
他愕然地抬头,却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俯身看着他。老者看起来眉慈目善,却暗暗的散发着一种威严。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主人——以及他的将军,与之不同的是,他的主人有着一种与之俱来的冷峻与傲然英气,尽管已不再年轻,但却难掩那一份飘逸。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他年轻时的叱咤风云与恩怨纠缠。
老者笑道:“这位小哥,这么好的画笔——而且看得出来,武功也很高强,怎么呆在这角落里,而不去谋一份生路呢?”
老者的声音将少年拉回现实。他一征,正要说话,却听老者说:“我倒是有一份差事,不知道小哥愿不愿意做,好歹也是一个出路。”
少年想正愁找不到生计,于是应了声:“多谢爹爹。”
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老了!悠儿都叫我爹爹的!”见少年一副赧然的样子,又和蔼一笑:“谢什么,我倒是存了私心的,你这样的开朗性子,倒是和小女有得一比。不如你去教她作画,如何?”
“这画都是我随性而作的,而且我只会画剑。我……”没等少年说出恐不能胜任的话,老者又笑了:“哈哈,不要紧,剑气傲然,老夫正愁找不到人来教导碧悠做人的道理呢!只会画剑岂不更好?”见少年低着头,似有犹疑,他又道:“碧悠与你年纪相仿。你们两个倒可做个伴,免得家里那些人又遭了她的秧。”语气里满满的宠溺与无可奈何。
少年笑了笑,说了一声“好”,便随老者前往。
“老爹,老爹……”刚走没多远,一个下人打扮的小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得了了!姑娘又在发脾气了!”
“唉!碧悠!”老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少年不由在心中慢慢思忖,原来这老者竟是个有身份的人,或者是个什么人物也不一定。如果叫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岂不是会很危险?不过,看着老者和蔼可亲的样子,他也不好就此拒绝,只好跟着他匆匆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