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儒思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正准备去看房中娇妻时,却听见下人慌张地说:“老爹和夫人死了!”
他大惊失色,连忙冲进姐姐依依的房间,果然看见,父亲和依依并头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
而自己的亲娘,则扑在父亲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他想要去探察伤口,却被娘亲一把推开:“不要动他!都是你!非要带这两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回来!姐姐嫁给老父,妹妹嫁给儿子,天下人都看着我们的笑话呢!现在……现在老爹和这个妖妇天天……他这么个老骨头可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腾!这个无赖的女人!自己也得报应了!你说……这件事叫外人知道了……该是怎样地笑话!”
南宫儒思怔了怔,自然听出了死因是什么。
夜夜纵欲,油尽灯枯。
真的,是这样么?
这时,他突然看到,姐姐依依的被子上,似乎沁出了血迹。
而那濡染了血迹的地方,正好盖在她的下半边。
他微微一惊,不顾劝阻,一把逮住了她的手腕,仔细地探了探脉象之后,终于确认——她怀孕了。
只可惜,母亲意外死亡之后,孩子也随之而去。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一阵怅惘。
当初江南小镇那个浅笑嫣然的姐姐,竟然会落得如此凄惨不堪的下场。
至于父亲,他虽然也感到很悲恸。但是,毕竟他年数已高,况且他曾经做过那么多恶事。既然已经去了,也无法评定什么。
想起尚在房中等他的妻子,不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地伤心欲绝!
于是,他匆匆地交代了一下后事,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来到房间的时候,却看见,妻子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双双!双双!你怎么了!”他焦急地呼唤着,可是,却毫无回应。
一边的丫鬟回答说:“少夫人听说姐姐去了,十分伤心,再加上本来就躯体弱……晕了过去……”
南宫儒思吼道:“大夫!快去找大夫!”
“刚刚奴婢们已经去找过大夫了,大夫说,少夫人忧心过度,心脉不全……可能……可能……”
见丫鬟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他大吼一声:“说!”
“大夫说……少夫人可能……可能永远都这样昏睡下去……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你胡说!”南宫儒思吼道,“双双这么活泼,怎么可能!她怎么愿意一直闷在榻上!大夫一定是在胡说!”
“奴婢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接连找了好几个大夫……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我不信!我不信她忍心这样丢下我!你出去!我要一直守着她!我要等她醒来!”
“可是……老爹的后事……”
“给我出去!”
从来没有看到过,温润如玉的南宫少爷,竟然会这么震怒。丫鬟们低着头,跑了出去。
南宫儒思坐在榻前,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说:“双双,你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你那么贪玩,那么调皮,一定不舍得就这样一辈子躺在榻上……我说过我会永远守护着你……你也答应过我,要给我生好多孩子……我一直都在履行我的诺言,你也不许反悔!你一定要早一点醒过来……”
看着妻子惨如白纸的脸,他心如刀割。
他端起桌子上的药碗,细心地给她喂着药。可是,药汤却都从她的嘴边流了出来。
他轻轻地给她拭去药汁说:“你啊,总是这么调皮,真的这么不喜欢喝药吗?那你就早一点醒过来啊——等你醒了,就再也不用喝药了……一定很难喝对不对?”
他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左手上的那片叶子,似乎还残留着当日的血迹。
他心疼地吻了吻上面的血痕说:“真是个呆瓜!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一定很疼对不对?那块伤疤,是你为我熬药时留下的,我只有心疼和内疚,又怎么会嫌弃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即使……即使你要我等到头发苍白,我也愿意一直等下去……如果你不愿意醒过来的话,就算到了地底,我也会一直呼唤你……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了……你是害怕我总是亲你?呵……呆瓜,那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啊!真的觉得,怎样去疼爱你都不够……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我就再也不亲你了……那样的话……你就会醒过来吧……”
说着,他放开她的手,给她盖好了被子。
他温柔地说:“等我,处理好后事之后,我就会回来陪你!”
说着,他走了出去。
他却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滚落的泪滴。
儒思,为了能够给我自己一段适应和改变的时间,为了不献出破绽被你怀疑,我也只好自己用“离魂针”暂时封住血脉,装作昏睡不醒。
等我,等我有一天觉得自己可以变成你爱的模样时,我会再次醒来,温暖你眉间的哀伤。
真地是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年,三年,还是更久?
南宫儒思不敢去数那没有娇妻陪伴的日子。没有她的温暖,没有她的娇颜,没有她的欢声笑语,这个南宫府,只剩下死寂。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他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
即使所有的大夫都摇头,即使所有的下人都怪异。
但是,他绝对不会放弃!他说过,会一辈子守护她——这一辈子,即使像这样毫无知觉,他也会守下去!
他给她洗脸打扮,喂饭喂药。
他坐在她的身边痴痴呢喃。
不管别人怎么偷偷地嗤笑他痴傻,他也毫无改变。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守护,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注定。
那时候的她,那样嬉笑嫣然,那样纯真无邪。
那样的单纯,不同于南宫府所有的女子!
他也一直忍着,不去碰她——所以,擦洗躯体之类的,他都交给了丫鬟。
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的亲吻,在她的身上悦动——那样温柔的亲吻,总是会让她痒地“咯咯”直笑。
他害怕,自己的亲吻,会让她怨他,会让她赌气,再也不醒来。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双双其实是那样地喜欢他,喜欢他的唇,喜欢他的手,喜欢他的一切。只是天性调皮,总是故意逗他恼他。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榻上的这个女人,又是怎样在希望和绝望中挣扎,等待他的吻。
他温柔地看着她说:“双双,已经这么久了呢!这一次,你可是贪玩了太久!快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逼你写字,再也不逼你喝药……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知道吗……我最爱你的什么……就是爱你的真实!那种真实,不同于任何人!虽然我们南宫家一直自诩为书香门第,但是,父亲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那样的过去,就注定纠缠着我——即使,我真的是很爱很爱清静很爱很爱读书!每次出门,我都会遇到仇家的追杀……可是我知道,这是父亲欠他们的……后来遇到你之后,对自己许诺,一定要永远守护你,让你永远这样天真无忧……可是……你这样的善良……为了姐姐的死,这样的折磨自己……你跟你的姐姐真的是很不同……虽然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是那样的纯真……而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她的眼睛,我都觉得,里面似乎隐含了很多的故事……那样深邃的眼睛……我看不穿……也不敢看……所以……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他深情地看着她,却突然看到,她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