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上,礼乐齐鸣,百官朝贺。
慕瑾正要册封墨语尘为王后。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自古以来,只有贤德之人才能够当上王后。众所周知,这位夫人是墨知天的女儿——而这个墨知天做过什么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王后呢!”
闻言,慕瑾开口说:“父亲的错,怎么能迁延到女儿的身上!再说,这不是早就已经商议好的吗!请诸位不要再多说!寡人心意已决!”
那个大臣又说:“既然陛下执意如此,臣等也不敢多说。只是一直听闻,这位墨姑娘奏得好琴,不知臣等有没有这个荣幸?”
慕瑾忍住怒气说:“今天可是册封大典!”
“无以服众,又怎么配得上册封!”那大臣倚老卖老说,“女子之德,自古须有。况且,也只不过是让她随意抚琴半曲,给老臣见识见识而已。这样也很为难吗!”
“你!”慕瑾虽然很恼怒,却又不能发脾气。毕竟,这个老臣功不可没,在朝中位高权重。
看到慕瑾这个样子,墨语尘不忍心让他为难,于是走到古筝前,坐了下来。
琴弦动,音律转。美妙的乐声,飘荡在大殿之中。
这一个曲子,正是萧咫寒当初教给她的。
想到萧咫寒,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打在琴弦上,激起奇异的音声。
看到她这样忧愁可人的样子,一些年轻的公子,都不由得起了怜爱之意。
他们谁也没有看到的是,一阵阵奇异的幽香,随着琴弦的撩动,而四散开去。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中时,之前那个老臣倒在了坐席上。
随之,其他人也纷纷地倒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毒……”那个大臣咬牙切齿地说,“你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报复……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当上王后了么!”
琴声戛然而止。
墨语尘呆呆地看着他们痛苦不堪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状,慕瑾也大惊失色,他怔怔地看着墨语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这个女人!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怎么有资格当上王后……如此小人心肠的毒妇,怎么配站在这高堂之上!”
“不……不可能……”慕瑾失神地说,“她不会这么做的……她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陛下!您还不明白吗!外面有传言说,您杀死了她的恋人……恐怕,她一直在伺机报复我们呢!”
“不……不会的……”慕瑾失神地说,“我相信她……不会这么做的……”
突然听到一声大叫:“我的孩子!”
慕瑾连忙朝滢萱奔过去。
只见她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陛下……孩子……孩子……这毒……没人受得了……”
只见她的双腿之间,鲜血濡染了衣裙。
“御医!”慕瑾痛呼道,“快来救救孩子!”
可是,御医也早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慕瑾,无奈地说:“陛下,对不起……臣……臣自身难保……无能为力……”
“孩子!”滢萱痛苦地呼喊着,挣扎着,终于昏倒在慕瑾的怀中。
慕瑾放下滢萱,走到墨语尘的面前,失神地说:“真的是你?”
“不!不是我!”墨语尘看了一眼昏迷的滢萱,张了张口,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一个侍卫冲进来说:“陛下,邻国派来使者,看起来很生气,说要陛下给他们一个说法……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们的信物……是不是在挑衅……看来……看来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知道了!”慕瑾恼怒地挥了挥手说,“快去传御医!”
那个侍卫应了一声,就带着满心的惊疑跑开了。
慕瑾看着墨语尘,却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此刻,面对满朝文武的非议,他还能再去说些什么?
相信她吗?
可是,他又该怎样说出口!
他的孩子,就在她的幽香中死去,他的大臣,现在也正在痛苦地挣扎。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拿着一包东西冲了进来。
他战战兢兢地将它呈给慕瑾说:“这是刚刚在夫人的榻上发现的!”
慕瑾暗暗地打开一看,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朵。
一股奇异的香味冲入鼻中,他赶紧关上了盒子。
只是,他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唯独他自己没事?
难道,墨语尘终究是不忍心伤害自己?
他看着墨语尘,心痛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墨语尘看到花朵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她看了看正在被冲进来的御医诊断的滢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于是,她只能这么说:“假如我告诉你,不是我做的呢?”
“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慕瑾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臣们说,“交出解药!”
“你……不相信我?”墨语尘失神地说,“可是……真的不是我……”
“我只相信事实!”慕瑾将手中的锦盒摔在地上说,“你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
墨语尘假装不经意地去看滢萱,只见她已经悠悠转醒。苍白的脸上,仍然是那样柔美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苍白。
难道,会是她吗?可是——她那么爱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墨语尘终于忍住。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告诉我——你真的那么恨我——那么恨这个王宫吗!”慕瑾伤痛的看着她说,“如果早知道这一切,早知道你为了报复,而冒险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就会放你走……”
墨语尘看着他,半晌,终于将心中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是!我恨你——恨这个王宫——恨所有伤害咫寒的人!”
“你……”慕瑾呆呆地看着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墨语尘毫不回避地点点头说,“曾经,我也想过杀死你,替咫寒报仇!”
“好……很好……”他凄怆地笑了起来,“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唯独我没事?”
“也许……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女人的心里,更多的是在考虑怎样保护爱人……”
“我不懂!”慕瑾吼道,“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要离开这里!我想要再见到咫寒!”
慕瑾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放声大笑起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强留你在身边……我是很想放你走……可是……”
他看了一眼将墨语尘团团围住的侍卫,无力地笑了笑说:“终究,是我自己毁了这一切呢!”
“我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墨语尘说,“这样的话,我就算是为咫寒报了仇……这样的话……即使我被千刀万剐……也会瞑目!”
“我不会让你死的!”慕瑾苍凉地说,“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对着侍卫们下命说:“带她去冷宫之中!从此以后,寡人再也不想见到她!”
当侍卫们带着她走出大殿的时候,慕瑾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原来,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虽然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会爱上自己,但是,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试着将他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可是,预想中的那么多结局,却没有一种是这样!
他越来越不敢去寻找那个答案——到底,他一心想要争取,想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他离它有多远!
也许,终究是不可能实现了!
渐行渐远,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迷失多久!想要保护,所以才会那么的拼命那么的努力,可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保护不了!连自己最在乎最喜欢的那份纯真也无法挽留!
到底是谁改变了?是他自己,还是这个宫殿?
或许,这个宫殿,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样子。但是,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逃离。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即使改变,他也只不过是越来越接近那样的禁锢。
也许,永远都逃不出了吧。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逃离。
他只是,想守护着曾经的那份纯真和感动。
仅此而已。
难道,这样也很难么?
即使他已经身居高位,这个梦想,竟然也那么的遥不可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