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添添从被子里爬出来，身边的人还在酣睡，表情陶醉。可能在做美好的梦，连笑容都可以这么直接。她伸了下麻掉的胳膊，直起身。扭身下床的时候，白柯灵突然爬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干嘛！”金添添回头，脑袋里混乱的声音让她心情不好。
白柯灵死死地拽着她，眼神迷蒙地问：“你去哪儿？”
“厕所。”金添添扒开他的手，快速闪人。她知道，白柯灵腻歪起来很烦人。
从卫生间出来后，金添添的脑袋稍微轻快了一些。昨天晚上，因为和白柯灵畅谈未来很晚才睡。再加上白柯灵潜意识里总觉得她会逃跑，每天都抱着她不放，睡觉的姿势总会因为两人过分贴近的身体而倍感扭曲，最终导致根本就睡不踏实。
吃早饭的时候，白柯灵凑过来，笑吟吟地看着金添添，脸上温暖甜蜜的表情把阳光都比了下去。他拉着金添添的手，念叨：“我把离婚手续办了，大概觉得有愧，她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呢？”金添添喝了一口粥，眼睛却盯着眼前的饭菜，并没有过分雀跃的表情。
白柯灵有点失望，撒娇般揽住她的肩膀，小声道：“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最近经常被提及的词汇，金添添的表情反而没了变化，她转过身，盯紧白柯灵的脸，义正言辞地说：“只要登记就好，我不想举办婚礼。”
“为什么？”白柯灵诧异地瞪圆眼睛，提高声调，“你喜欢的豪华婚礼，我一直想着办一场呢。这是我欠你的。”
“不用了，我请不来亲戚朋友。”金添添转身，再次专注于面前的早饭，她很清楚，自己的爱情建立在太多代价之上，说严重一些，她才是众叛亲离。已经没有人愿意为她的二婚送出真心实意的祝福了，她根本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白柯灵不屈不饶，继续缠着她：“没有婚礼别人怎么知道你是我的。”
“是你的就是你的，为什么非要让别人知道。你觉得二婚很骄傲吗？”金添添开始调侃他的认真，出于自私的动机，她想打击掉白柯灵的积极性。
不过，眼前的人也不会轻易认输，他松开金添添的胳膊，微微拉开距离，若有所思地嘟囔：“实际上周围的朋友都知道我婚姻不幸福，我不想他们延续这种想法。”
“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吗？”金添添再次看过去，完全失去耐心的毒舌起来。
白柯灵愣了一下，好像在回味金添添不留情面的调侃，他笑容满面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好怀念啊，你这种干脆的说话方式。”
“你不用转移话题，我是在问你，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些人的眼光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啦，可是，我想让别人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的人是谁，我想娶的人是谁。这是一种宣言。”白柯灵的眼神过分真挚，瞳孔中兴奋的色彩也相当浓郁。
金添添无奈地摇头，不耐烦地瞪着他，不满起来：“我不想，也不愿意。我不喜欢你们的生活方式，更不愿意涉及，能够嫁给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要逼我干这些麻烦的事情。”
“怎么会麻烦，我会全部处理好的，你只要出席就好。”
“不要！”金添添站起来，已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她略带威胁地警告：“我本来就不同意结婚，如果你逼我，那连登记都不要了。”
“好啦，不办就不办。但是，至少和我回一趟本家吧，我得给他们一个交待。”白柯灵站起来，拉住要逃跑的金添添。
她拧起眉，不情愿地嘟囔：“这个也是我不愿意做的。”
“我可以先和你回家看金叔叔。”白柯灵搬出谈判的架势，讲起条件。
金添添厌烦地看着他，不想涉及这些琐碎的问题，“你觉得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离婚后马上嫁给别人吗？连过渡都没有，是因为你着急，我才勉为其难的同意结婚。要我回家，都感觉恐怖。”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认可我的。反正他们知道这么多年我还惦记着你，所以……”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金添添抢下话题，不解地追问。
“我们一直有业务联系。”白柯灵毫不掩饰地解释，话语中不乏理所当然的成分。
金添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前男友有业务联系，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流又属于何种方式，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纠葛在父母眼里又是怎样一种局势。她只知道，父母会全力支持自己的选择，当初要嫁给赵楷瑞的时候也是默默支持，从没有反对过，他们是那样相信女儿的决定。可事实却是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金添添竟然觉得对不起他们的信任，她懊恼地垂下头，受伤般沉默。
白柯灵以为她在生气自己和她的父母擅自联系，紧张地凑过去，小声道歉：“没有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们只是单纯的业务联系，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们，竟然这么草率地结婚又离婚，我是不是很坏？”金添添仰起脸，问了一个看起来很白痴的问题。
但是白柯灵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郑重地回答：“是的，你很坏。”
对于他的回答金添添颇为不满，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她顶着阴沉的黑线，抱怨：“你不觉得这样说很不负责任？到底为了什么我要结婚又要离婚，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负责？”
“你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白柯灵摆摆手，讨好般握紧金添添的手，“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原因的人会觉得你很坏。但是，我知道你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大家的幸福，所以，你其实是最善良的。”
听到拐弯抹角地表扬，金添添的心情稍微好转，她甩开白柯灵的手，小声嘟囔：“你以为在哄小孩啊！”
白柯灵苦涩地笑着，自知无法弥补她心里的伤痕。
简短的晨会到此结束，金添添强硬地拒绝了白柯灵昭告天下的结婚仪式。最终，以只登记不举行婚礼为条件，赏了白柯灵一个早安吻。
虽然有说好不会举行仪式但是白柯灵却以白家换了女主人为由召开了一个小型舞会，金添添从造型师那里出来时，脸上的表情一直不太明朗。她堵住正在忙碌的白柯灵，生硬地问：“你答应我的话只是糊弄人的？”
白柯灵马上凑过来，看着金光闪闪的俏佳人竖起大拇指夸赞：“你真的穿什么都好看，完全有气质。”
金添添没有理会他的赞美，反而甩开他试探性地拥抱，撅起嘴：“不要以为说两句小孩子都会说的话就想打发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白柯灵笑起来，本来柔软的表情更加甜蜜。他握住金添添还在不满挣扎的手，圈住她的腰，刚一靠近，金添添身上淡雅的花香马上陶醉般散开，白柯灵傻呆呆地搂着她，眼神迷离地嘟囔：“你换香水了？”
金添添不说话，不安分的手还在他的怀里推搡。
白柯灵感觉到挣扎，反而加大了力道，他的手滑过金添添穿着抹胸礼服的肩膀，缓缓停在她不满的脸上。白柯灵的手非常宽厚，柔软的温度抚过金添添僵硬的嘴角。他慢慢地俯下头，定格在她的眼睛里，像笑容一样柔软的话语轻轻飘来：“说实话，我根本不愿意把你的美丽展示给外人看，如果可能，我更希望你的一切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是，不这样做，有些人不会意识到你之于我的重要性。我不能让他们随便轻薄你。”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金添添扬起的头没有半点感动，她已经学会享受自己，不再是那个总担心外人眼光的少女。时间让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做自己的主人。
尽管现在看来，别人会认为她是破坏家庭幸福的第三者，或者是刚离婚一个星期马上改嫁的薄情女子，更或者是一个因为金钱利益嫁给交易的拜金女。但是，更难听的话她都已经坦然接受，何况这些没有根据的无聊八卦，自然会在时间里不攻自破。比起流言蜚语，她更害怕人情冷暖。
“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白柯灵清澈的眼眸里划过伤痛的影子，他依稀记着金添添不喜欢的自己，那种独裁般的占有欲并不是可以随便改正的。甚至连白柯灵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事件彻底爆发。
金添添慢慢垂下头，略带委屈地低语：“我可以陪你演这场戏，不过，别指望我会感激你。”
虽然是残酷的话，白柯灵却欣慰地点头笑了。他挽住金添添的手，塞进自己的臂膀，眼角还未散去的温暖悄然凝聚，“走吧，今天最美的白太太。”
这场为堵住悠悠之口的舞会比想象中简单，只是见了几个白柯灵的朋友，收到几句赞美，再跳了一段舞就算结束了。白柯灵抱歉的向众人宣布结束的时候，眼神里浓浓的疲惫却也显而易见。他一直盯着台下昏昏欲睡的金添添，仓促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而以新婚为由抱着她离场回家去了。
回家的车上，金添添的眼睛始终紧紧地闭着，她在假寐，不想理会身边的人。
白柯灵握着她的手，轻轻把她的头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喃喃地念叨：“以后不会了，只要你不愿意，我一定不会带你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金添添本来想装作没有听见，但是感觉白柯灵盯着自己的眼神过分真诚，只好睁开眼睛瞅着视线里水一般滋润的双眸，小声嘀咕：“我好歹也有过做董事长的经验，那种携带家属的宴会难道你要一个人去？人家岂不会以为你老婆有问题？”
“你不是不在乎嘛？”
“我不在乎他们，但是不能不在乎你。”
此话一出，白柯灵的笑容瞬间爆炸，他满足地笑着，丝毫没有成年人应该有的矜持。
金添添许久没有说过这么露骨的情话，反而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嚷：“这一次，我不想离婚了，所以，你不要误会。”
“我可以理解为你要和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吗？”
看着眼前已经幸福到不能自持的人，金添添突然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愿意没有负担，纯粹的喜欢一个人。即使现在躺在白柯灵的怀里，感情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们在一起毕竟有了目的性。
“当时，咱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金添添的话因为太轻，反而有点哀伤。
白柯灵盯着她，表情里有不合时宜的痛苦。他压低嗓音，小声反问：“第几次？”
“第一次啊！咱们在一起很多次吗？”金添添开玩笑地笑起来，尽量带动阴沉的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白柯灵却很难进入状态，他突然陷入沉默，之前满足的笑容荡然无存。他抱紧金添添，恐慌地听着她的心跳。
“你在干嘛？我问了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吗？”
“无论如何，那段时间都是我无法逾越的痛苦，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提起吗？”白柯灵松开她，安静地靠在车座上，眼睛望着窗外凄凉的夜色，“八年前，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七年前你的报复也足足让我恢复了很长时间。六年前，你甚至选择彻底消失。你有没有想过，独自被留下的我，要以怎样的心态面对六年的时间？每当想起曾经单纯的时光，我都觉得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在我身上。”
听到冗长的叙述，金添添麻木地退到窗边与白柯灵保持寂寞的距离，她以为他现在是在兴师问罪。
“不管你信不信，我活了28年，就只爱过你一个人。不管家里的人如何强迫我结婚，都没有改变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可是我却等了八年才等到你回头看我一眼。”
金添添伸出手指安静地掐算时间，他们真的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你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当初分手，你是知道原因的，到现在翻旧账还有什么意义。你那种独裁占有欲伤我有多深，我说过吗？”
白柯灵缓缓回头，瞅着金添添没有表情的脸。虽然口气有点重，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在生气。
“身为一个男人，有占有欲不是很正常吗？”
“你的占有欲很不正常好不好。”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心太大了？”
“你在控诉我花心吗？我那是缺乏安全感。”
“我不是正在给你安全感吗？”
“不够啊！”
“那你要多少？”
“全部！”
“好，我给！”
最后，金添添和白柯灵针对往事进行了深刻地讨论，他们在一顿唇枪舌战中回过神，看着彼此认真的摸样一阵哄笑。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像孩子一样，幼稚得可爱。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吵架，也是一种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