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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能行走,便必须飞翔

四岁的时候,她从炕上摔下来,脖子陷进胸膛里。从此,她的下额总是被推出30度,她只能抬头。

上学了,同学笑她。她哭过。勉强读到高考了,没有学院要她,她只有放弃。她也哭过。

回乡下学插秧吧,可是为了那秧苗插进田里,她必须把腰弯了再弯,脸几乎都快扣到膝盖了,才能让眼睛找对那个角度。

她哭的时候跟别人哭的时候不一样。别人需要低下头来,用毛巾擦眼泪。她擦眼泪的样子很滑稽,把头扬着,手高举着毛巾。在脸上擦过去的那一个手势,不像在拭去让人同情的忧伤,倒像轻轻挽起照在脸上的阳光。

后来,她学会了用电脑。她学会了写诗。她的诗到处是高山与飞鸟的痕迹。

再后来,她有了一份工作,那份工作是为许多诗人、作家策划出版图书。她成了一位非常受欢迎的出版社编辑。

她被人当作传奇。她抬着头,微笑着说:“其实我非常感谢命运给我的这颗永远不会低下的头。”

因为抬头成了习惯,所以上小学的时候,她看黑板就不必像别的同学那样因为抬头觉得脖子酸痛。

因为只能抬头,所以她像乡下姐妹们一样俯身大地练习播种就变得非常困难,但她正是因此看到了更辽阔的天空。不能行走,便必须飞翔。

因为只能抬头,所以她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朗诵诗歌、书写诗歌的人。

因为只能抬头,所以她哭泣的样子,显得那样的神圣,于是她在哭泣的时候,天上的神在她的眼泪里也放进了阳光。

因为只能抬头,所以她的视线永远向上、向上。

她把手放在额上,再一次轻轻地拭去眼泪,“不,是轻轻挽起阳光”,她说,“无法低头,便不得不昂首;只能抬头,就永远不再想屈服”!不能改变的是苦难本身,而能够享受的,却是在苦难中挣扎着站起来的双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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