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段路,却发现远远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似乎永远都离不开。
摘星子皱眉不语,却听凤楼长叹一声,道:“罢了,歇息一会儿吧!这么晚了,我可困了,小蒜头,我们找个地方倒头睡大觉,好不好?”
小蒜头向来嗜睡,这一晚的奔波,早已累了,这一句话大合他的心意,连连拍手,赞成道:“不错不错,我好困,鱼篓篓,你说得真有道理。”刚说完,脑袋被瑶采拍了一下,轻叱道:“就知道睡,想让那只狼把你给吃了,你便睡好了。”
小蒜头摸着头,十分不解的问:“那明明是个人,只是练得是狼功而已,又不是狼精,干么还会吃我?”
瑶采听他此话竟然说得甚有道理,却绝不肯低头承认,俏脸一绷,喝道:“他为什么吃你,我怎么知道?”
小蒜头这时倒也聪明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振振有词道:“可明明是你说,他要吃我的啊。”
瑶采气息一窒,却了无话可说。自己向来对这个师弟呼来喝去,摆足了师姐的架子,不料今天竟然被他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倒也是千古奇事。
瑶采不禁恼羞成怒,又摆起了师姐的资历,喝道:“小蒜头,你忘了本门的门规了吗?师姐如长,你怎么可以如此跟我说话!”
凤楼一旁瞧着这一幕,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这师兄弟俩人十分有趣,却见瑶采的一双如水般的妙目又盯射了过来,满满的是寒意和杀气。他吓得一缩脖,暗想小丫头的脾气可大得很呢,为了避免招惹无谓的争端,所以又假装望向了别处。
摘星子见这两位晚辈斗口惯了,也不去阻止,只是看了凤楼一眼,冷笑道:“小子,别打什么停下来休息的好盘算,杀破狼后面一直跟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潜上来,你还跑得了吗?”
凤楼嘿嘿一声笑,道:“仙长高见,哈哈,高见!不过,我可是真不想走了,找个地方睡觉是铁定了的。喏,前面那个山凹就很不错,看着挺平坦的,还十分背风,想来睡着都舒适。”
小蒜头更是点头道:“凤篓篓,我和你一块儿去!”竟是不管不顾得就冲追上去,直气得摘星子脸色煞白,暗骂这个憨徒弟竟然胳膊肘儿向外拐。
但他微一思索,倒也觉得凤楼的行径不无道理,如果不是他举出那个乌木匣子,威胁杀破狼要自残,想来杀破狼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又听凤楼在前面长笑道:“摘星道长,杀破狼追踪速度天下独步,你自信能逃出他的跟踪吗?”
摘星子微微一怔,回头望了眼远处的那双眼睛,叹一口气,身边的瑶采也反应过来,低声道:“师叔,那小子说得不错,咱们也权且休息一晚罢。想来杀破狼不会暗中下手的,要不然,他早已冲身而至,哪里还充许我们如此悠闲。”
摘星子点了点头,冷了脸一声不作的向前走去,到得那个山凹之时,却见凤楼和小蒜头已张罗着铺干草弄睡觉之处,赫然有四个人的位置。他微微一怔,凤楼已笑着邀请两人一起休息。
摘星子一语不发,倒也没有推辞,迳直坐在一处草铺之上,盘起腿来闭目养神。瑶采却是白了凤楼一眼,寻找干草在离他们远一点的坡上铺好,躺在了上面。
好一会儿,摘星子睁开眼,却见凤楼从在对面草铺上,眼神意味深长的瞧着他的脸,又瞧了一眼小蒜头。
他不明所以,冷冷道:“你瞧什么?”
凤楼收回目光,嬉笑道:“我是在想,杀破狼和采儿斗法时,小蒜头的那一剑,你大可不必挡着,他也是个小孩,狼叔是不会介意的。小蒜头白挨的一巴掌,可苦了点儿。”
摘星子一听,倒也觉得在理,脸上不禁一热,但他作师父的,自然不会给弟子道歉,再看凤楼一副嘴脸,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知,立时便又怒火中烧,刚想出手,只见睁大眼睛的小蒜头一脸迷惑不解。当即又想到,如果这一掌真的打向凤楼,再叫小蒜头会错了意,认为师父是有意禁止凤楼揭出真相,而对他抬手即打,张口就骂,是称心不把他当弟子看待,那便无心成故意,真得弄巧成拙了。何况自己的这宝贝弟子过于憨厚,还挺爱记恨人的,平日自己夸采儿几句,他都嫉妒的满腹牢骚,如果再叫凤楼从中间有意一挑唆,那可更不得了。
一时却又思绪万千,看了凤楼一眼,却见他已倒头睡了,心中不知为何,无声的叹息一声,也闭目睡去。
一夜无语。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一声长长的唳鸣从天际传来。凤楼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叫道:“覆天雕追上来啦!”
摘星子两眼一睁,跃身而起,顾不得许多,只问瑶采法力是否恢复,可不可以御空而行。见瑶采一点头,他猛然戟指一引,七星剑大放光芒,耀得人睁不开眼,只一瞬间,已闪到凤楼眼前当头斩落。
凤楼虽然早有提防,但不想一夜之间,摘星子的功力似乎完全恢复,矫矫风姿,焕若天神,那一剑之力他竟不及接招,百忙中侧身一避,念诀方动,镇神牌尚未发出感应,身后便一僵,一只太极图案旋转而进,将他禁制。
这一下出手只眨间一瞬,快得不容喘息,凤楼身子被提起,只听耳边摘星子道:“小子,我的身子恢复如此之快,按说该感谢你。但贫道乃正道之士,在大是大非上,绝不姑息!得罪了!采儿,走!”
随着那一声“走”字,凤楼被提着冲天而上,向南疾驰而去,耳畔只有呼呼风声。
摘星子圆睁双目,御剑飞掠,向后一瞧,只见覆天雕的幻象神雕已拍起千尺巨翅,掩日遮天,急速飞来。他蓦然眼中精光暴射,脚下一动,七星剑已凌空而起,悬浮在身前,手提凤楼,驭空飞行。
七星剑发出耀眼的光芒,横天纵宇,直达万丈,便听一声暴喝,七星剑芒破空翻滚,如风似电的速度向后斩了出去。
满天的气流因这一剑而向两旁翻去,真似中间一道狂龙巨浪破云开雾,直直地朝后斩了去。
眼见那七星剑上射飞的光潮杀意十足,向覆天雕冲了过去。覆天雕大翼一拍,身形在空幻化,十指如钩似的氤氲起一团青芒球,迎上那剑芒大潮。
便见半空之中一时不知亮了多少倍,双方抵敌起来。
这一剑出自摘星子全力以赴的一剑,纵然覆天雕道法高深,也不得不被阻滞一顿,凝神应付这一剑之气。
就在这个时候,摘星子又驰骋而去,远远落下覆天雕一段距离。
但不知怎么的,凤楼的心突然似漏跳了一拍,身不由主地发寒起来,向四周看了一眼,有些神色发虚。
纵然是摘星子,也觉出一股莫名的气息迅速漫延,无由的,他的眼皮便一跳。
一声轻笑,非常好听,悠悠的传了过来,摘星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畔的三个少年竟然悉数不见。
他心里忽悠一下,大感不妙,正待寻找,陡然之间,一股浑天大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他紧紧包围挤压,不但呼吸困难,便是胸前背后,也如箍了巨石一般,要将他生生的挤扁压碎。
摘星子大吼一声,七星剑飞出七道剑芒,化作飞星,旋转北斗,一道太极玄清图案迅速扩展,泛射青白两色神光,将那无形气息反卷而出,身子放出一道道的玄门神光,如风似电地一闪,脱出了那无形之气的束缚,缓缓向地面飘去。
他从天降落,却见眼前一个神采非凡的男子,眉目飞扬,衣袍随风,脸上带着一丝轻笑,举手抬足之间,晃若一抹淡淡微云,清雅可叹。
天空猎猎衣响,又飘落两个人,站在那人背后,一个是覆天雕,一个是杀破狼,两个人手中擒着三名少年。
凤楼乍见那人背影,惊得睁大眼睛,失声叫道:“小赖!”
那人缓缓转身,眸光轻动,笑容浅浅的掠了凤楼一眼,道:“小公子,你还好么?”
凤楼嗓子发干,眼睛瞪得溜圆,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干笑道:“还好,还好。”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脱口道:“你可别为难这三个人,放了他们吧?”
小赖眉毛轻轻一展,叹口气道:“这两名少年倒也罢了,至于这位摘星子么……”
他蓦然如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摘星子早有防范,七星剑光芒大盛,绕着他迅速无比地转了一圈,划出一个玄清太极图案,罩在头顶上方七尺处,径圆三丈,将自己完全护在当中。只听一声轻笑,似在耳畔响起,小赖道:“摘星子,这就是你的应对之策么?”却四下空空如也,不知人在何处。
摘星子心惊更甚,环顾四周,警惕紧极,只是竟然仍未发现敌踪何在。
猛然一阵浑天巨力四面涌至,他二目大张,精光四射,七星剑发出重重剑气,化成三十六道剑影,竖起悬浮在他的四面,将那无形巨力奋而抵住。一阵锐空之声响起,又是一阵轻笑,突然之间头顶浮起的七星剑似抽搐似的颤抖几响,嗡嗡鸣叫,似乎在不甘地奋力挣扎,只觉一股猛恶的凶锐之气从天而降,透过剑体,传了下来。
“叮”的一声,七星剑一响,他只觉似乎尖锐的利剑刺破了头颅,从天灵处一直穿颅破体,真透入地中。
摘星子浑然之间,全身一热,突然之间又打了个冷战,气罩大破,身体似被抽空了一样,眼前一阵发黑,便栽歪一下,双膝发软。七星剑似乎感到了主人的窘境,低低地呻吟着,不甘地将剑芒泛起,不肯收回。
“嗖”的一声,一只冰冷的飞锥从头顶破空而飞,离自己八丈之外,如行云流水似的,淡淡人影一飘,小赖还是那么轻声而笑,潇洒不可形容。
他的手轻轻一抬,那冰冷的飞锥飞到了手中。就这一接仙器,都风度醉人,倾绝天下。
摘星子伸出右手,掌心引诀泛起光芒,七星剑似受尽委屈的小孩,飞到摘星子手中,仍然轻轻闪耀着,伸缩着剑芒,似在诉说着什么。
摘星子低叹一声,轻轻的抚摸剑身,好半晌,那剑芒才渐渐的收敛回去。猛然眼前一黑,摘星子吐出一口鲜血,以剑拄地,仍然持不住身子,左膝跪在了地上。
他喘一口长气,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怒气欲狂地盯上了小赖。
小赖笑意轻轻浅浅,只回头向凤楼道:“至于这个摘星子,他为老不尊,给点教训是应该的。”却是接着前面的话,往下说。
摘星子眼见此人道法超群,比自己高出不是一丁半点,不禁心中发寒,两眼死逼着对方,问道:“阁下是谁?”
小赖双手轻轻一拢,那飞锥倏地不见,这才回过头,向他笑了笑:“小赖。”
摘星子一愣,搜索枯肠,遍思三界高人,却不知这小赖是何许人也。
小赖身为宫天境的总管,道法仅次于魔天尊主,只是一向未曾在三界露面,所以数百年来,竟然无人知晓这位魔天境的第二大高手,反而是魔尊的四大护法,名声在外,比他响得多。
小赖看着他满眼疑惑的神情,轻轻笑了笑,道:“在下位忝列于魔天境尊主座下的总管一职。”
摘星子的瞳孔突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