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柔慢慢笑起来,谁能说殿下不是关心她。
只是世间情事,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殿下,您只是不明白。”
夜风忽凉。
不明白吗。“我母妃也说过这样的话。”洛青拂似乎笑了一下。大抵世间动了情的女子都一样。“你起来吧。”
周晴柔站起来,“殿下放心,晴柔不会再干傻事……不会枉费殿下亲自到访。”她们之间,一般是用书信联系的。
洛青拂没有再说话,从另一条路离开了花圃。
她对这个寺庙,比对皇宫还熟悉。——她的童年,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曾经碰过。她能清楚的记得大风刮过树叶的声响,僧人早晚咏唱的佛音。还有那些铜铃撞击在檐角上,似九天之外有人在轻声歌唱。
可她后来,只能一个人住在广阔而冰凉的大殿。夜夜听着敲更者单调的声音,有时也能听见有侍卫的衣袂掠过房顶。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有些不习惯。就像她幼时,母亲逝去,被送入寺庙生活。也是有些不习惯。可她知道,母亲不会再回来。她也知道,就算离开了皇宫,她也会再回来。所以,她不着急。
她不着急。
就像每一朵花都会盛开。该来的,总会来。
千塔寺里有一个院子,从来不会对外开放。或者说外人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它坐落在千塔群最正中的地方,是整个塔阵的阵眼。——当然也极少有人知晓,所谓千塔之景,其中藏着阵法。
洛青拂着一身宫装,在黑夜里缓步穿行。绕过静静伫立的高塔,绕过根深叶茂的古树。彼时月已上中天,天地间反呈现一种奇异的色彩,非暗非明,若暗若明。
“我有许久没有回过这里了。”洛青拂推开门。七月手上抱着厚重的卷宗,闻言眼睛一酸,“殿下本不该在这里,何来一个回字。”
“宫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是,明日大部队就会出发,七花会易容成您的模样。想是万无一失的。只是……”七月微顿了一下,“只是太子……”
“太子啊……”洛青拂眼睫微颤,“……在他眼里,锦安一直是个小孩,遇到事情只会哭……”这样也好。
有轻轻的叹息湮没在黑夜,在夜里开成一片繁花。母亲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勿信帝王之家……”皇兄,勿信帝王之家。
洛青拂迅速换好衣装,对七月说,“我现在去一趟天上客,你立即回宫。锦安公主身边的大宫女,相信会有很多人注意。明天出行,你必须伴在公主座驾旁。”“是。”“下次再有卷宗,你不必亲自送来……换做云心吧。”七月豁然抬头。“殿下!”“已经观察,试探了这么久,若她还是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必再留了。”“是。”七月没有试图再说什么。她相信殿下的所有决策和判断。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相信。更遑论现在已经年到及笄。
“明天是太傅出殡的日子。”洛青拂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没什么来由,也没什么过渡,更没有下文。
转身便踏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