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筌还想回头再看看那个自动售卖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刚才那把自己推开的怪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得,难道是坦克成仙了。天啊,我到底睡了多少年啊!
对于机械,李筌前生还是有过一些耳闻的,只不过李筌喜欢清静,当初三个徒弟出山以后,基本上就四处寻山隐修,不太干预世间的事情了。对于自己三个徒弟李筌自是放心得很,他们也知道老爷子喜欢清静,只是遇到一些难题的时候才会跋山涉水请教一二,而且都不敢坐车,怕惊扰了恩师。当初李筌听大弟子刘少飞说有一种武器叫坦克,相当的利害,还特地跑去看了看,只是那东西移动的太慢,声音又太吵,李筌自然不太喜欢。反正是打仗的东西,都是用来杀人的,没什么意思,敷衍两句以后就回去了。
几个弟子也心知肚明,再也不敢因为这些琐事打扰师傅的清修。
李筌以为自己到了仙界,自然把宝马车和坦克联系到了一起。那华丽的车身他认为绝对不是人可以造出来的,要是坦克成仙了还有可能。
“时代变了啊!时代变了啊!老夫清修千年才登这仙界,没想到当年那些杀人的工具都能成仙了!”李筌满腹感慨,虽说被坦克仙“推”了一下有些不喜,但是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安分点好。再也不敢去看那自动售卖机了。
走出巷口,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两排高楼林立,人声鼎沸,李筌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好好好,虽说仙界胜景吵是有点吵,但也颇有些我大唐遗风,我老头子也该改变改变了。想当年,二哥李世民行贞观之治,大唐繁荣无两,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丁兴旺,一派繁华。这仙界也颇有些当年大唐的遗风。这李筌当初虽说当初对李世民的行为有些不齿,但看到大唐国国泰民安,四海生平,也就认了。毕竟这政治游戏也不是李筌可以玩的起的,他缺乏那种应有的狠辣,反倒更适合李世民来当政,自己也落得个清静。
李筌一边走,一边看,忽然注意到立在路旁的一个路牌,蓝底白字,上书“和平路”。
“和平路!和平路!和平路”李筌心生感慨,不由得低低念了几声,原来这是仙界的和平路,好名字好名字,和平和平、永乐生平!想当年在人间看惯了打打杀杀,乍一看这名字,不由得触动了李筌的很多伤心事,感慨万千。
又走了几步,李筌发现竟然路边还有供仙人坐的长凳,就是不知道让不让自己新来的坐。李筌瞥了瞥周围,看到有一位仙人和自己打扮差不多,顿生好感,凑了过去。
“仙友有理了!”李筌作了个揖,倒是真有四五分仙人模样。
“啥?”老乞丐微微抬了下头,斜着小眼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嗯,看来这仙人有些派头,估计要比自己成仙还早,千万可不能怠慢了。李筌看到那老仙人坐在地上,便以为这是这里的风俗,也盘腿而坐,笑盈盈的和这位前辈打起了招呼。
“前辈有理了,小仙李筌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不明,还望道兄指点迷津。”
那老乞丐白了李筌一眼,看到他的衣着打扮和说话的语气,也明白了一二。
唉,也是个可怜人啊……
随即大手一挥,打断了李筌的话,对他说:
“行了,你也别说了,咱们都是同路人,哪还能不互相照应。看你也是新来乍到,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叫王老六,这地头上的人我都熟。唉!这把年纪了,还混成这样,也不容易啊!”王老六,摇头感叹,仿佛看见自己的过去一样。
这李筌听他这么说,顿时大喜。这前辈甚至可以看出自己修行千年才得小道,可见道行不浅,初来乍到就能遇到这样的人,对李筌来说自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么,李筌跟着王老六,开始了在和平路上的要饭生涯。
“工作”之前,王老六再三叮嘱李筌,
“跟我混,切记一点,就是少说话,能少说就少说,能别问就别问,实在不行就装糊涂有什么话回家再说!明白了吗”
李筌被他这么一教训,顿时一愣,很多到嘴边的问题就这么硬生生的哽了回去。不过毕竟自己是刚才来,很多规矩都不懂,想想也就不太在意了,等着回来再向这位前辈打听打听这个世界的情况。王老六的这些话,隐约让李筌感觉自己是成了仙界的黑户,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工作很简单,王老六在面前放了一个破碗,扑了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汉字的白纸,便再没有其他。两人就是这么坐着,一些路过的仙人会向碗里扔一些亮晶晶的金属片,和一些花花绿绿的草纸。李筌想这可能是属于仙界新人的规矩,坏不得,也就一言不发的坐着。对于那张白纸上的内容,李筌是不敢去看的,生怕是王老六的什么独门法宝,看了要惹他生气。
李筌在人间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件法宝,只是听了很多传说。自己倒是也曾找过一段时间,名山大川都留下了他数不清的足迹,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过李筌坚信,仙人是有法宝的,就好像当年自己的那对“玄天紫云锤”一样,只不过都是些保密的东西,不可能被外人知道。李筌也曾偷看过不少门派的武功秘籍,但都是些平常的玩意,没什么收获,反而还不如自己的《阴符经》。不过那些门派对于这些秘籍什么的倒是很看中,谁要是偷看,就像做了下三烂的事情,祖宗十八代都要被骂个遍。李筌索性就不找了,过起了清静无为的日子,日日修行,倒也充实。
就这么坐了半日,已经日上三竿了,李筌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到每当路过的仙人往王老六的碗里放东西的时候,王老六总要给人家赔赔笑脸,说些好话,这情景似乎和人间的乞丐差不多。怪不得最初有人叫自己臭要饭的,原来新来的仙人要当乞丐啊?
想到这里,李筌顿感失落起来。好不容易修行千年,荣登仙界,竟然还要当什么乞丐,还不如在人间来的痛快。
“道友!我们是乞丐吗?”李筌终于忍不住了,面色有些不好看,见到王老六收拾好东西要起身,忙开口说道。
王老六听到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把李筌弄得一头雾水。
“不错,老李啊,我们正是乞丐。”
李筌刚要说什么,就被王老六大手一挥打断了。
“老李啊!你觉得当乞丐丢人吗?”王老六一脸深沉的说。
李筌被这么一问,显然是一愣,想一想自己也算在人间活了千年,虽然没当过乞丐,但是这毕竟不同于人间,这里的乞丐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自己还不是很清楚。也许乞丐在这里不是丢人的事情吧!李筌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老六见李筌不语,一边收东西,一边对他说。
“老李啊!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吃过苦的人,听你说话,多半是精神有问题被家里人抛弃了吧!老李,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我们虽然是乞丐,但是我们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我们不贪污,不犯法,不偷盗,混一口饭吃,求一餐温饱。我们也是靠卖力气活命的,你觉得丢人吗?许多人觉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早就该见阎王爷了,可是我们也是人。当初老子也参加过南征北战,打过鬼子立过功,可是现在呢?还有几个人记得我们的好?我们就是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让那些年轻人看看,什么叫做骨气。”王老六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怅然,眼中时不时地有泪光闪动。
李筌听他这么说,算是彻底糊涂了,看他那动情的表情,显然不是在说谎,随即就清醒过来,忙问道:
“现在是哪年?”
正在“慷慨激愤”中的王老六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扰乱了思路,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答到:
“2000年啊,2000年7月。唉,老李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连哪年都不记得了”王老六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怜悯的神情。
2000年,李筌也是一愣,显然没明白这个2000年是什么意思,估计可能是一种新的记年法,便接口问道,
“那你知道XXX,XXX,XXX吗?”李筌把三个弟子的名号报了出来。
“当然知道了,开国三大元帅么,虽然当年我还小,但也参加过红军,开国大典时我老王还见过真人呢!”王老六自豪的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筌若有所思,旋而豁然开朗,一切都明白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逢人便说我最明,遁来遁去一梦中,本念昨夕成山水,原是虚幻一场空!”
哈哈……
李筌飘然起身,拂袖而去,几缕白髯随风飘动,不一会就不见了身影,只留下王老六还在一个人木木的发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正在恍惚之际,李筌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跑回来了,一把握住王老六脏兮兮的手,说道:“老王,我全明白了,当乞丐不丢人,和你一起当乞丐更不丢人,就让我再陪你当几天乞丐吧!”
这李筌听到王老六的回答,顿时就明白了原己并没有成仙,而是世界变了、发展了、自己认不出了。看到附近高楼林立,李筌意识到世界的变化早已超出自己的想象、今非昔比,看来三个徒弟还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番苦心栽培。
李筌又想到王老六,一个老红军,一个为国家、为民族战斗的军人竟然沦落到沿街乞讨地步,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压抑不住,隐隐有些冲暴心境修为的趋势。李筌知道,这怒火一旦失控,就会成为心魔,好不容易斩去的嗔痴二念又会死灰复燃。几十年前的一次暴怒,让毫无准备的李筌损了几百年道行才勉强消化掉,这次再爆发出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控制了。弄不好千年的修为就此断送,想来冷汗淋漓。
李筌就是想弄明白,这个世界是好还是不好,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筌不想再去见三个徒弟了,此时他心中满是疑惑。在这个世界又只认识王老六这么一个“朋友”,也出于对王老六一身傲骨的敬重,这才回转过来,想结交一番。多世的生死早已让李筌看透红尘,虽然自己能算得上这王老六的祖宗,能在此世的结交一个往年好友,也不枉一番造化。
王老六见李筌跑了又回来,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李筌也不再满嘴之乎者也,还以为这老疯子突然恢复正常了,也有些替这个一面之缘的老朋友开心,便拉着李筌说要请客。
李筌也不好推辞,就这么跟他走了几个拐弯,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巷。这小巷也是一处高楼的背后。以前一后的差异让李筌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地上满是垃圾纸屑,不远处立着5、6个垃圾桶。
7月正是苍蝇飞舞的时节,垃圾桶内的污秽自然吸引了无数的拥趸,嗡嗡的扇翅声络绎不绝,惹得人心烦。这里正是一处日式料理餐馆的背后,时不时有一些身穿红色西服坎肩、戴黑色领结的服务生,抱着一大堆垃圾推门而出,将污秽奉献给那些蝇头碧眼的霸者们,引来一阵“欢呼”。
这老王不会是请我吃垃圾吧!
李筌想到这里,不禁心中生起一股恶寒,开始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这李玄霸当初被封卫王,后虽离开皇城,游山玩水也算遍食天下美食。纵使当乞丐可以容忍,但是吃垃圾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这恐怕面子问题也算李筌一直保留最难除去的一丝执念了吧。
那王老六看在眼里,自是明白,忙道:
“老李你放心,虽然咱们是乞丐,你也别小瞧了我。请客请人吃垃圾这种事情,我老王可从来没干过。我们是来找人的。”
听王老六这么说,李筌才算宽了心,对自己的心事被看透也多少有些尴尬。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一边聊天一边等人,李筌也终于弄明白了2000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原己这一睡竟然就睡了50多年,国家改叫了中国,但是自己的三个弟子全都已经去世了,想来不禁有些感慨。
正在此时,餐馆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年轻人,提着两带垃圾。见到少年出现,王老六连忙紧走两步,猛地拍了一下那个少年的肩膀。
少年正聚精会神忘垃圾桶里扔垃圾,没注意到王老六,被吓了一跳,随即笑盈盈的对王老六说:
“六爷爷,是你啊!吓死我了。是不是又让我替你老人家买酒去?”
王老六憨厚的笑着,从口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嘿嘿,小云子又得麻烦你了,两瓶佳酿,外加几个小菜,半斤酱牛肉,不是‘至美斋’做的我可不吃哦!今天我要招待个朋友,也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天津卫的好东西。”
“好嘞!”那个被称作小云子的少年,接过钱一溜烟的跑了,李筌这才慢慢的走过来。
“认识?”李筌投过去一个眼神,有些疑惑。
“嗯,”王老六点点头,满心的喜悦都写在脸上,“算是小房东吧,嘿嘿。当初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讨不到钱,又冻又饿,还被一帮小流氓打了一顿,倒在他家门口。真是个好孩子啊!不嫌我脏,给我买药治病,还让出房子给我住,说要租给我,还不要钱。”
“哦?还有这种事?”李筌眼中一亮,显然是有些欣慰。
“嗯。孩子也不容易啊,这么小没了爹妈,自己住着几间房,天天四处打工混生计。老王我也不涝忍,非说给他钱,要不然我立刻就走,这才算说动了他,每个月才收我100块钱。开始见我讨不到钱,孩子还说养我,不让我出去了。真是个好孩子啊!”老王说着,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