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娇从草堆后出来,将那支笔拾了起来,复又缓缓走回草堆后,低着头,将笔递过去,微哽着,“带碧水好好过日子。”
马五放任胸口上的伤,静静地接过笔,“大小姐,小的……。”
慕容娇忽地激动扬声,“不要和本小姐说什么不需要,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艰难么?”慕容娇深吸口气,平缓低声道,“你直呼程副将千金的闺名,想来来历不简单,不过,从程绮罗和你的态度来看,你似乎不愿回到以前。”
马五热血澎湃,心口的血似乎都要从伤口中泉涌而出,他有种想什么都和慕容娇说的冲动,马五一下激动握着慕容娇纤细的右臂,“我……。”
慕容娇又抡了一耳光,仰首哭泣,“贱仆,你真当本小姐轻浮放荡么!”
马五缓缓地放下手,她知道,她知道,还是喊他贱……仆,即使他本来也没什么高贵的身份,生来是奴仆,一生是奴仆。
马五咧咧嘴,闇哑道,“大小姐,您可以打另一边,总打一边,多打几次便不觉得疼。”
慕容娇一怔,怒道,“别以为本小姐不会!”说完便往马五另一边脸颊招呼去。
马五无声地愉悦,大小姐,生气的时候,一直都很美很美,就不知,谁能让她甜蜜地笑,那样,一定更美,可惜他看不到……
大小姐,他的大小姐,从最开始相遇,他没有躲开她甩他的巴掌。就算他隐藏身手,他本也可以避过,大小姐甩他巴掌时,动作并不快,普通眼尖之人便能躲过,他没有,她的体香让他失神,接着为了保持一致,他又受了她另一巴掌,然后,第一眼,晶灿燃火的漂亮眸子,他陷下去了。
本来打算待手上的事了结,他便娶个媳妇,他疼媳妇,媳妇疼他,就这样安定下来,只水姑娘看不上他,他索性放任自己在大小姐那双眸子里,大小姐和程绮罗不一样,他越陷越深。
程绮罗认出他,慕容府待不久了,还剩些日子,就算日日被大小姐打也好,只这样,也求不得……
慕容娇手甩得有些疼,刚放下手,便见到黑瞳幽深幽深的马五,愈怒,“你那什么表情?”这马仆,每次打他时,就不能偷偷表现一点忿恨?唯一一次,他说他也是人,不是畜生时,他怒气隐忍到最高,只很快便消散。她打他,痛的是她的手,他反而似乎越来越……享受?
马五垂下头,感觉脑袋晕眩,手脚生凉,看来是失血过多了,匕首已经被拔下来,虽然没刺进心脏,还得快些止血,“小的胸口伤疼。”
慕容娇心下发凉,后知后觉地发现马五声音虚弱无力,那匕首,刺进去时,毫不含糊,
慕容娇惊慌失措,“喂,你先别死!我,我去给你喊人来。”
慕容娇转脚就要跑,马五很快握着慕容娇的手臂,她,她一向凉凉的,抱着,抱着,很舒服,就算现在,他的手掌还是比她的手臂热,“大小姐,别去。”
慕容娇停下步子,转身,带着哭音,“你放手,本小姐说过,让你死你才能死的。”
她没挣脱!马五握得更紧了,他无耻、下流、卑鄙又虚伪,明明下流,想猥亵他的大小姐,再以死解脱,大小姐不忍心让他死,他甚至无耻地感到愉悦,现在,他还舍不得放开她,想借机多亲近她一会儿,他这样的人,合该,合该低……贱。
马五苦涩地咧开嘴,他心里最不堪的、最可耻的想望,冠冕堂皇的实现了,大小姐,她不知道,他让大小姐……自责。他想要大小姐,他渴望大小姐,他奢想大小姐,大小姐不让他死,他差点冲动地说,他,他想……负责,问她可愿意跟……他,他会很疼她,很疼她,很疼她……
只,大小姐,她喊他贱……仆,一直都喊他贱仆,她让他,让他娶别的女子,他,他,不敢开口。
慕容娇仍旧没挣脱,只又是一巴掌下去,“贱仆,你想死,本小姐偏不让你死!”
马五虚弱低声笑出,“大小姐不让小的死,小的不敢死。”
慕容娇瞥了眼马五的胸口,急道,“那还不放开?我要去唤人来!”
“小的没事,大小姐若去,刚刚……就白费了。”
慕容娇怔忪片刻,若去,便又是,流言了,甚至更甚于之前,“你,你还能坚持多久。”
马五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够小的回去让三总管上伤药。”
慕容娇镇静下来,“那,那你快去。”
马五低头,看着手上的笔,“大小姐要小的何时娶妻?”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还不去三总管那?”
“小的知道才心安。”
慕容娇又是担忧有是烦躁,“你离府以后,与碧水商量便可,问本小姐做什么?”
马五紧捏着笔,这笔,大小姐说是赏给他娶妻的聘礼,他,他只想要大小姐,他本就无耻,本就无耻……“大小姐,这枝既然是为赔偿大小姐丢失的笔,小的就算再穷,也不能背信。”
这愚蠢的死脑筋的烦人的多事的该死的马仆!
慕容娇火起,“本小姐只让你找回原来的笔,若找不回,也不是你的错,本小姐说过要你赔偿了么?”
马五只是将笔在掌心上,低着头,犟犟不作声。
慕容娇又睨了眼马五浸血的左胸,狠狠夺过马五掌中的笔,撇开脸,“本小姐收下便是,你赶紧给本小姐滚开!”
她收下了!马五心跳如擂鼓,好似,好似达成了心底最热切、最深沉的渴望。
“还不快去?”慕容娇未感到马五身形移动,又发作起来。
好半晌,马五才收回怔愣,方唇微扬,“是,大小姐。”
待马五强撑力气离去,慕容娇死死捏着手中的笔,接着狠狠地仍到地上,又毫无形象的乱踩几脚,眼眶微红:这到底是什么破事嘛!本来是来将这枝笔赏给那该死的马仆的,现在这该死的笔又回到她手中,还,还发生那样……的事,慕容娇怔怔地望着地上被踩得沾染了泥草屑的笔,华丽而无用,都怪那个该死的马仆,呜呜呜,都怪他,都怪他,大混蛋!
慕容娇还是捡起那枝笔,这枝笔是祸害,慕容娇边走边寻思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方扔了,草场是没人了,慕容娇出了草场,特意绕道,从莲池方向走回内院闺房,一回去就拉了铃,碧水很快过来。
慕容娇不理会碧水的疑惑和询问的眼神,只吩咐,“碧水,我今晚不和母亲一起用膳,你和母亲说一声,给我单独准备一份。”
碧水还是忍不住问了,“大小姐,您在草场骑了马后又去了哪?奴婢在府里没找到您。”
慕容娇挑眉,冷下脸,“我去了哪,还用向你报备?”越说越错,还不如不说。
碧水委屈道,“奴婢一直担心。”
慕容娇冷颊微缓,“我这不是没事?也不过两刻钟,只是随便走走罢了!”
碧水抿抿唇,这和没说一样,“奴婢这就和夫人说一声。”
慕容娇又道,“你先给我取些温水。”
碧水给慕容娇取了温水后便去单氏那传话,慕容娇赶紧将红裳上的白浊小心清理掉,只手上一直颤颤缩缩,贝齿狠狠咬着唇瓣,媚眸迷蒙浓浓泪雾,那该死的马仆,竟然,在她身上,弄了,弄了,这么多肮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