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你这小子！”
我点头应答之下，爹爹还未作出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李伯伯率先跳脚，指着苏祈便高声质问道，“哪里人士啊？”
“养性。”
还好林伯伯眼明手快，抬手一把便拽住了李伯伯的胳膊，然后将他困在到椅子边，无法多挪半步，“主帅还未发话呢，你休得胡闹，赶紧坐下。”
同那向来睿智儒雅的林伯伯相比，李伯伯为人可就要快言快语不拘小节的多。
众所周知，他的脾气是诸位叔伯中最为急躁的一个，而且从我记事起他的样貌就是如此不曾变过，无论年轻还是老成，李伯伯的脸上总是这般蓄着络腮大胡，粗眉斜飞，圆眼怒瞪时活脱钟馗现世。
所以，小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凡是要走夜路，必定都要紧紧围在李伯伯身边，因为我们深信他能捉鬼。
听到李伯伯的质问，苏祈不由侧头望了过去，但也只是回视相向却并没有应话。
我见他转眸，于是也就跟着一起抬头望去，谁知打眼瞧见的却是那正站于一旁椅后的哥哥。
众叔伯在场时，哥哥向来都是没有位子可以坐的，所以他一般都会正立于爹爹座椅的斜后侧。
只不过此时哥哥脸上的表情实在晦气得很，叫我不禁对其咬牙切齿。
同样，他也在看着我，准确来说是在看着我与苏祈两个人，一副余惊未消的倒霉模样，嘴大张着，下巴都险些要掉到脚面上去。
我知道，苏祈方才所言确实惊了不少人，可现时都过去那么一大会子功夫了，哥哥还是如此姿态不是刻意讨嫌是什么。
“不是，你拖住我干嘛？”
李伯伯情绪有些激动，就是不愿乖乖落座，“我说你就不急呀？咱们下辈儿里就出了阿贞这一个女娃儿，她的婚事岂能马虎。主帅他向来碍面子，同生人就知道客气，肯定没我问得清楚。今日说什么我也非得让这小子把自己的身家给我抖搂清楚了不可。”
“你赶快给我坐下！”
林伯伯不由分说地略一起身就势便将亢奋的李伯伯给拽回到了椅子上，莫看林伯伯平时文质彬彬，其实真要用起力气来也是不小的。
“养性他说得也在理。”
谁知，李伯伯这方屁股刚落下，马伯伯那方却又坐不住了，他自然认识苏祈是谁，所以上口就点名道姓地问，“苏祈，你要给我老实交代，你家中可有妻小？”
苏祈这回又转眸看向马伯伯，没有半分迟疑地说，“卑职尚未婚娶。”
“那你高堂现居何处？”马伯伯又问。
苏祈听到这话明显是滞了一下，但随后他便又语气平静地回道，“卑职父母都已辞世，前些年家乡闹兵乱，家中之人无一所剩全都死于非命。”
闻言，我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应声看向苏祈。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讲述自己的家事，只是如此平述太过淡然。我望着他，他的侧颜如初，神态如常，情绪依旧不起丝毫波澜。
全家皆亡，只余一人独活于世。
我想，可能也就是曾经这般可怕的经历才会将一个人原本柔软的心百锤成钢，悲苦深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