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少年皇帝进退维谷,尴尬无语之时,突然从文武大臣之中走出一位身材肥胖,满脸油光,双眼细小之人,此人外貌虽然粗鄙,但双目之中却暗藏狡黠,贪婪之色。偌大金銮殿上,此人殿前一跪,众臣无声。只见这人尖声细语,字字清晰,缓缓对少年说道:“陛下,臣有本奏,素闻郭将军威名,军中之人皆言郭将军犹如唐之郭子仪,臣刚才思量,枢密使一职对于郭将军来说又算什么,不如给我们郭大将军赐王封候如何?”
话音刚落,群臣耸动,早有一大臣站立出来,大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先帝曾言,当效法汉之高祖,异姓者不可封王,他郭威何德何能,尽敢打破先帝之规。”
话音一落,又有一人跳了出来喊道:“哼,郭威竟敢以军情邀赏,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少年看到形势急转,心中暗乐,脸上却又惋装痛心,声音不怒自威道:“哼,诸位爱卿休要再言,苏爱卿说的极是,就依苏爱卿之言,封郭将军为周王。”说罢,嘴角露出一丝常人不可察觉的冷笑。
此语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皆口诛笔伐郭威,纷纷上奏此举不妥。郭威在金銮殿下早已冷汗淋漓,大气也不敢出,郭威素来小心谨慎,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站了出来大呼道:“陛下,郭威请求陛下收回成命,郭威何德何能受此封荫。”说罢,心中暗道:苏侍郎这招明升暗降当真是把我郭某人往火坑里推啊,今日陛下已起了疑心,我自当退避三分。”
苏逢吉见计谋得逞,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陛下,郭将军已生反省之心,您看这枢密使一职对郭将军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如等郭将军凯旋而归之时再论功行赏也不迟啊。郭将军百战百胜,枢密使一职定是囊中之物,何必急在一时,郭将军您说呢?”
郭威闻言,连连点头道:“苏侍郎说的是。”少年一看郭威服软,顿时喜上眉梢,心中暗道:知我者莫若苏逢吉也,要是所有人都如同他这般理解朕的心思就好了,刚想开口赞同苏逢吉。突然一人打断少年皇帝思绪,原来此举早已急坏了史弘肇,王章,杨邠三人。王章看到郭威低首,没有领枢密使一职,赶忙上前道:“陛下,郭威领枢密使一职并非为了一己之私啊,如今三地节度使作乱,其它各地节度使定将观望,甚至效法。此时不如封郭威为枢密使,统领全国兵马,节制各地节度使,如此则师出有名,其它节度使也当受其节制,以众击寡,取胜之道也。”史弘肇性子暴躁,见少年皇帝犹豫,当即站了出来,指责道:“苏侍郎,莫非你又收了别人好处,当真贪婪无度,平日里我不管你,但今日你无故干预军政之事,岂不闻,师出有名,则士气正,气正则天助,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便是如此,如果这枢密使一职不封给郭将军,则师出无名,难于服众,到时候这战败之责你可承担?”
群臣一听,尽皆默然,郭威跪在地上,此时也是默不作声。半饷,少年恨的牙根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史弘肇这番言语一出,当众让苏逢吉在众文武面前颜面尽失。苏逢吉此时心里着实恼恨史弘肇等人,这也为史弘肇等人埋下祸根,而少年皇帝刘承佑心里也是气极难当,恨不得杀了史弘肇等人而后快。史弘肇等人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忤逆自己,坏了自己好事。少年一看大势难挡,胸中憋了一股郁闷之气难于发泄,突然在台阶之上抬起左脚,一脚朝苏逢吉踢了过去,苏逢吉也不敢躲闪,只能承受这一脚,心里亦发恨郭威等人。
少年踢完苏逢吉,心里稍觉畅快了一些,看到文武大臣此刻都支持史弘肇等人,自己也只能作罢,当殿赐了郭威天雄军兵符,同时封郭威为枢密使,掌全国兵马。郭威这才长呼一口气,起身谢恩。
封赏完毕之后,少年突然下得台阶,一把拉住郭威,悄悄把梦中之事同郭威讲了起来,郭威越听越心惊,心里一股冷气直往上冲,这少年皇帝竟然怀疑自己到了这般程度,不由得用袖子偷偷擦拭起额头的冷汗,突然一反常态的哈哈大笑起来,假装糊涂。少年见状,再次问道:“郭将军,你真要领这枢密使一职,离我而去吗?”
郭威感受着头顶那股莫名的威严与寒意,突然声泪俱下,凄然道:“陛下,臣蒙先帝信任,有幸托孤,临危受命,今番陛下对臣有所怀疑,臣愿舍弃所有荣辱,归隐山林,从此不问朝事。”
少年一听,想起昔日郭威助自己登基,现在突然听到郭威愿意辞官归隐,不由心中一喜,忽而神色又有些慌乱起来,于是连忙挽起郭威的手道:“郭爱卿何出此言,你若归隐,何人替朕御敌,今番朕险些错怪忠臣。”说完,又高呼道:“来人,再赐郭将军乌金宝刀,安心御敌,如有人胆敢进谗言,郭将军可凭此刀诛佞臣,清君侧。”说完,又回头向郭威问道:“郭将军,如此可安心否。”
郭威见状,不动声色道:“陛下,老臣感激陛下对臣的信任,愿赴场蹈火,马革裹尸,剿灭逆贼。”说罢,伸手接过少主刘承佑御赐的乌金宝刀,连忙跪地谢恩,躬身而退。
望着郭威徐徐远去的背影,少年用力紧握双拳,以至于指甲都陷入肉中而不觉疼痛。李业看着郭威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少年,双眼朝少年示意了一下,少年顿时双眼涌现出无限的杀机。
众臣退朝之后,少年皇帝刘承佑回到自己书房之中,脸色有些气急败坏,不停的摔打房中的东西,摔打完毕之后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又把房中桌椅掀翻,撕烂房中的书本。发泄完毕之后,刘承佑方觉自己心头气顺了些,便命身边的小太监把李业和苏逢吉传唤了过来。
片刻之后,李业和苏逢吉先后来到刘承佑的书房之中。刘承佑一看李业苏逢吉来到,连忙走到苏逢吉身边,摸了摸苏逢吉那肥肥的脸蛋道:“苏爱卿,刚才可踢疼你了。”
苏逢吉此刻受宠若惊,连忙道:“不疼,不疼,陛下踢得好,只要陛下心里舒服一点,再踢我两脚也不碍事。”
刘承佑忽然长叹道:“若是人人都如苏爱卿这般就好了。”说罢,少年突然又勃然大怒道:“为何有些人竟如此悖逆,三番五次忤逆朕,当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李业瞧的少年喜怒无常,连忙安慰道:“陛下,今日之事皆有郭威而起,此人定要杀之。”说罢又转向苏逢吉道:“苏侍郎,今番让你蒙受如此委屈,日后我们定要加倍讨还,陛下今日招你我二人过来便是商议此事,不知苏侍郎有何良策。”
苏逢吉阴沉道:“陛下,李国舅,老臣有一计或许可用。”原来这苏逢吉和史弘肇素有嫌隙,有一日,苏逢吉和史弘肇曾在一起饮酒,为了活跃气氛,就行起酒令来了,但史弘肇生性刻板无私,不善酒令,刚好内客省使阎晋卿坐在史弘肇身边,几次轮到史弘肇,史弘肇都婉言推辞,苏逢吉便说起风凉话,逗史弘肇说:“旁边坐了姓阎的,就不必怕多罚几杯。”这一下可惹毛了史弘肇,原来这史弘肇的老婆也姓阎,并且是个酒妓,史弘肇以为苏逢吉在讽刺他,勃然大怒,一路追打苏逢吉,并且扬言要杀了苏逢吉。苏逢吉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今早早朝又被史弘肇辱骂讽刺,心里早已恨不得杀了他,但奈何史弘肇掌握禁军大权,自己一直没有办法下手。没想到今日天赐良机,内心早已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