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定,虚寒喧闹,方才之事尽皆淡去,忽见李莫七神色一黯,长吁一声道:“众位家主,可否问问你们这次是否代表各自国主前来夺取这鬼谷神书的。”
宋万程点了点头,面色一沉道:“这鬼谷神书,一甲子出现一次,天机莫测,神鬼难料,岂能轻易得之,我蜀国皇帝为人仁义,宽厚,必定是这鬼谷神书之主。”
孙然脸现不屑道:“我南唐国主秉承唐运,为人宽宏大量,厚泽百姓,定可再现贞观盛世,盛唐武林十八家,生是唐臣,死是唐鬼,不如诸位皆随我共归南唐,定受重用,如何?”
此言一出,王奇讪笑道:“全是狗屁,一个懦弱,一个伪唐,皆乌合之众罢了。”
话音刚落,宋万程和孙然皆脸现怒色,连声质问道:“既是狗屁,那王兄今日便说说看谁才是天下英主,难道是楚国的马儿,还是吴国的钱氏,亦或是后汉的刘承佑?”
王奇闻言,摇了摇头,脸色淡漠,竟露出一丝寥寂,淡淡说道:“天下英主,并未现身,那些乌合之众,并不值得我王某人追随。”
见三人争的面红耳赤,赵弘殷轻咳一声道:“我说诸位兄弟,何苦做这无谓之争,眼下当齐心协力,共御强敌才是。”
宋万程摇了摇头,神色坚定道:“今日不把这帝位正统说清,安能齐心?”
孙然点了点头道:“说的是,我南唐皇帝乃是唐室正统,顺应民心,当为正统。”说罢,宋万程大喝一声道:“放屁,不过是窃国之贼而已,我盛唐武林十八家岂能认贼做父。”说罢,二人又争得不可分交。
李莫七见二人争得面红耳赤,并未搭理,转而低首向赵弘殷问道:“赵老弟,不知你们赵家今日为谁而来。”
赵弘殷又咳了咳,叹了一口气道:“我赵家并未为谁而来,不过是不忍鬼谷神书落入蛮夷之手罢了,中原武林,谁得还不是一样。”
王奇一拍双手,大笑道:“好,赵家哥哥,你当真说到我王某人心坎里去了,我王家就是看不得那些乌合之众荒淫无道,巧借名义,东征西讨,横征暴敛,仅为一己之私,弄的百姓苦不堪言,家庭破碎,妻离子散,委实可恨。”说罢,一股正气勃然而生,浑然自成。
李莫七也一拍桌案道:“赵老弟高义,为兄深感佩服。”说罢,双目精光一闪而过,旁人不可轻易察觉。
王奇话音一转,突然好奇问道:“李老鬼,你不好好待在你们山西李家庄颐养天年,偏偏跑到这青阳镇来做什么,莫不是你们李家投靠后晋,充当契丹人的打手了?”
李莫七一听,眼中闪过一道常人不易察觉的怒色,一脸正气道:“哼,后晋不过是卖国之主,我李家岂会替他们卖命,我李莫七虽然不才,亦不可辱没先祖之威名。”
“说的太好了,李老兄,方才我王奇嘴欠,多有得罪之处,甘愿自罚三杯,还请兄长见谅。”说罢,便仰头自饮三杯。
李莫七呵呵一笑道:“王老弟当真是爽快之人,咱们切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们谁也不能做到置身事外,都说庙堂之上有人好做官,大树底下好乘凉,咱们身在江湖也的要有朝廷罩着,若仍是大唐盛世,咱们十八家自然奉大唐皇帝位尊,但现如今,国之不国,藩镇割据,大唐早已灭亡多时,如今十八家皆是各为其主,便宜行事。”说罢,李莫七又长叹数声,让人闻之伤感。
王奇感同身受,心生感慨道:“李老兄,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我王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咱们虽都是一家之主,理当以家族利益为先,但若要我王奇做那认贼作父,数典忘祖之事万万不可,否则岂不辱没江湖道义,玷污我们盛唐武林十八家的赫赫威名。”
一旁沉默良久的赵弘毅忍不住说道:“想当年盛唐武林十八家,那个个都是名震江湖,协助过大唐太宗皇帝建立不世的功勋,谁知这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天下动荡不安,百姓生灵涂炭,也不知其它家主如何?”
李老鬼佝偻着身子,脸现愧色道:“两位老弟说的极是,不知可还记得五形拳林家,号称拳中之王硬是惹怒杜崇威,看不起杜崇威的为人,如今结果如何,全庄一千二百多口人,全部被斩杀,寸草不留,可惜林家的《五形拳》恐怕当今再无人会此绝技了。”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就连宋万程和孙然二人也停止争执,王奇更是又惊又怒,起身长啸道:“李老哥,林家当真满门被灭么,这消息为何没有传播开来。”说罢,双目赤红,神魂尽失,跌坐在地而不自知。
李老鬼惨然一笑道:“我李家和林家也算是山西武林大家,那日林家被围,我李家便前去相救,奈何去之晚矣,林家满门皆屠,无一生者。”
王奇跌足痛哭,喃喃自语道:“林澜兄弟,还记得那年天降大雪,冰冻三尺,我远袭契丹,诛杀契丹贼子五十有四人,后被一年轻道士所伤,千里追杀,天幸遇到兄长,被兄长所救,你我二人惺惺相惜,义结金兰,伤好之后,你我又曾联手,拔除契丹哨骑,诛杀契丹贼子百余人,当真快活,今日竟闻兄长离我而去。”说罢,王奇抬首,望向客栈契丹众汉,仰天长啸一声道:“今日我王奇再此立誓,誓杀契丹狗,为我兄长报仇,如违此誓,犹如此筷。”说罢,此听的咔擦一声响,筷子已然断成无数截,群雄无不耸动,契丹众人也脸色大变。
契丹公子爷脸色一寒,双目紧盯着王奇,突然嘴角露出微微一笑,满是挑衅之色。
赵弘殷轻咳了一声道:“王兄弟,林家哥哥的仇我们权且记下,来日必报,今日看这阵势,契丹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赵弘毅在一旁沉默寡言,瞧得气氛有些尴尬,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大哥,你家审琦呢?”
王奇逐渐静下心来,神色一紧道:“方才忘了,我家琦儿办一件要紧事去了,稍晚便到。”
看着众人静了下来,黑脸少年这才抱着赵光义来到众人跟前,憨笑一声道:“众位前辈,这位小兄弟说要来找自己父亲。”说罢,便将赵光义放了下来。赵光义脚跟刚一落地,便直扑入赵弘殷怀中,竟哼哼唧唧哭了起来。显是方才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赵弘殷伸手抚摸着赵光义的小脑袋,神色严峻道:“义儿,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哭哭啼啼,似姑娘一般,岂不让诸位叔伯笑话。”赵光义一看,双目四顾,这才止住哭声。看着赵光义哭声渐止,赵弘毅呵呵一笑道:“光义,你方才胆子可真大,不过做的真是漂亮,让叔叔刮目相看。”说罢,偷偷伸出拇指赞扬赵光义,众人也皆露出莞尔之色。
黑脸少年瞧见众人称赞赵光义,便想悄悄离去,突见一人向自己走来,只见此人身材高大,同样生的浓眉大眼,细细一看和赵光义还有几分相似之处,唇方口正,眼如丹凤,眉似卧蚕,身长八尺,天庭饱满,坐时如虎,立时似龙,当真英武不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光义的哥哥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