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抱着奖杯奖品回家的时候,表弟吴狄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哎呦,你这是上哪儿打劫去了?”
“滚!闪瞎你的狗眼,姐姐去参加羽毛球比赛,得了亚军,这些都是赢来的。”吴双傲娇的不行。
吴狄听了,也来了兴致,奖品什么的他倒不在意,单单拿着奖杯,左看右看,一阵捣鼓。
吴双觉得奇怪:“你这找什么呢?”
吴狄边摸边说:“不对啊,这上面肯定哪儿印着什么字儿呢,比如婴儿组,要不就是脑残杯之类的。”
“去死!是曙光杯!我是打败了好多高手才得到亚军的!”
虽然这次比赛让吴双兴奋了好几天,可这股劲头儿来的快,去也去的干净。就在她快忘了这亚军奖杯长什么样子的时候,事情又有了变数。
“姐,快来看,你上电视了!”吴狄一阵咋呼。
电视上播的正是前两天曙光杯的新闻,等无双跑到电视前面的时候,拍她正脸的镜头早就一闪而过,现在是她打比赛的片段,不过只是背影,摄影机给到正脸的,正是那天打她个2:0的,那个叫张什么的。吴双冒了一身冷汗,生怕电视把她那天的惨状重现,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电视台显然觉得把这种级别的比赛重头播到尾是二百五的行为,比赛场景很快就过去了,吴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让一个重磅消息把她炸上了天。
“本次曙光杯青年组的冠军张留真,原为山东省泰安市第一羽毛球学校队员,半年前交流到北京什刹海羽毛球体校,因打球天赋出众,被国家队男二队录取,将于8月底正式归队。中国羽毛球之所以长盛不衰,也正是由于不断有新鲜血液~~~~”
吴双脑袋嗡嗡直响,一时间千头万绪,想着能从国家队队员手里拿一分,这辈子也值了,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个先见之明,管他要个签名,后来又是一个激灵,跑到了卧室,打开抽屉,那张张留真的学生卡正平躺在那儿,天啊,她拿了一个国手的东西,还没有还。
夏天天黑的晚,吴双在什刹海体校的门口墨迹了很久,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说说笑笑的出来,直到天擦黑,她才探头探脑的进了门。
“同学,你找谁?现在学校里都空了。”传达室的大爷叫住了她。
吴双松了口气,心想正好,“我捡到了个东西,是这儿的学生的,我来还。”
“哦,张留真,巧了,他还在加练呢,你等会啊,我叫他。”
“不用了,不用,真不~~~”
“张留真~张留真!有人找!”
吴双感叹,最终是敌不过传达室大爷修炼多年的大嗓门。
张留真应声从操场过来,看到吴双也是有点吃惊,他还记得这个姑娘,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特殊,而是那是他打球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放水让球,而且让的莫名其妙。“是你?什么事?”
“还你这个。”
“哦,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被你偷走了。”张留真把卡揣在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吴双连忙摆手:”不是,我可没偷,是你掉的,我给你送来。”
“开个玩笑,你手那么笨,连拍子都拿不住,想偷我东西基本做梦。”他边说,边用胳膊抹了一把趟下来的汗:“你有空吗?”
“有”吴双说完就后悔了,赶紧又加上一句“不过,天晚了,我得回家。”
“还早呢,待会儿我送你,先给我当会儿陪练。”
吴双被他一拽,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扭伤了脚,缓过劲来的时候,已经出去了老远。她心想,男孩和女孩还真是不一样,看他挺瘦的,怎么力气那么大。
“我打这发球机发出的球,你站在这儿帮我记落点的位置,画在纸上,明白吗?”张留真指着球台告诉吴双。
吴双点了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本,一杆笔,站在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球台。
张留真见状很满意,差不多练了10多分钟,他停了手,抓起旁边的手巾抹了把脸,朝着吴双走过去:“记得怎么样?这。。这都什么啊?我没让你鬼画符吧。”
吴双觉得不好意思:“对不住啊,你的速度太快,我跟不上。”
张留真叹了口气:“算了,我早该想到的,你跟我来。”他又是伸手一拉,吴双一个踉跄,转眼就跟着他到了操场。
“你跟我跑步吧,我一个人跑没意思。”
跑了不到10秒钟,吴双已经落后了100多米。
“你怎么那么慢?眼睛不行,脑袋不灵,连体力都那么差?”
吴双委屈的说不出话,鼻子也跟着发酸。张留真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就惹得一个姑娘要掉眼泪,顿时有些慌乱:“你别这样,我又没说你什么,我再给你个机会,现在我跑3000米,你给我计时,就是我开始跑的时候,你按这个秒表一下,我跑完朝你挥手的时候,你再按一下,这你会吧?”
吴双没说话,接过秒表,发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张留真心里没底,试探地问:“可以吧?”
吴双瞪大了眼睛,还是不说话。
张留真见状更犹豫了,“行不行,你倒是给句话啊。”
“你倒是快跑啊,跑完我好赶快回家!”
张留真几乎是被她这嗓子吓出去的,歪歪扭扭地出去好几步后才调整过来。
吴双从没跑过那么长的路,平时体育课跑个800,她都得哼哼唧唧的,所以对时长也没什么概念,不过张留真一定算是很快的,全程跑完连粗气也没喘几口。看着他得意的表情,吴双真想把别得瑟三个字拍到他脸上。
张留真说话算数,骑车送吴双回家。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吴双,口天吴,双杠的双。”
“哦,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张留真轻念出这两句话。无双眼睛一亮:“对,我妈也说我名字的出处是这个,她怀我的时候,大家都说是个男孩。不过我觉得她肯定胡诌的,也就是叫起来顺溜罢了。不过。你不是打球的吗,还知道的不少。”
“就是因为练球,我爸从小为了磨我的性子,就让我背背诗词什么的,不过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
无双点点头,也忘了他正背对着自己骑车,根本看不到。
这一路,他骑得飞快,到吴双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被震成豆腐渣了。
“下车吧。”张留真单脚撑地,将车微侧。吴双这边是浑身发麻,想动也下不了。张留真以为是车斜的不够,就又摇了摇车把,加大了角度,谁想到刚调整好,背后,一双软乎乎的胳膊颤巍巍地围了上来,吴双发着抖说:“那个谁,张。张留真,你别乱动啊,我怕自己摔下去。”
张留真心头一紧,“你放松点,别勒我那么紧,我先下来再扶你。”他半扶半拖的把像摊泥一样的无双弄下车,看着她哆哆嗦嗦的扶着旁边的墙壁,站定后,不断的跺着脚,嗤笑道:“要是我们省队的女队员像你这么娇气,每天都得被教练罚万米不可。”
吴双缓过劲来,“我又不是运动员,犯不着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谢谢你送我,我得上楼了。”
张留真看着吴双一瘸一拐的往楼里走,摊开自己刚刚扶她的手,那绵绵软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手上,未曾散去。他若有所思,女孩的身体果真是和他们这些成天混在训练场的人不一样,随后长出了一口气,调转了车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楼上有一盏窗,为他而亮。吴双倚着窗台,看着张留真骑着车,渐行渐远。老旧的路灯,竟也可以投下金色的光。
多年后,张留真的很多话伴着他的成名被媒体过度的挖掘,比如他5岁时候说:我没有偶像,我的偶像就是我自己。比如他9岁时候说:“我要打出国门!站在最高的地方,让所有的人看着我!”但不会有人知道,在他15岁的时候,会在摇曳的路灯光影里,按响清脆的车铃,说出这样的两句旖旎悠远的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吴双低喃着。那时她并不了解,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个走进你心里的人,会是一辈子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