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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努尔丁和夏姆思丁(1)

很久很久以前,埃及有一个执法如山、爱民如子的国王,他的宰相学识渊博,事事为他处理得合情合理,井然有序,深得他的器重。

宰相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夏姆思丁,次子叫努尔丁。两个孩子都长得聪明伶俐,模样喜人,特别是努尔丁,更是卓而不凡。他面放光彩,两眼有神,举止文雅,风度翩翩,人们都喜欢与他谈笑、玩耍。

宰相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可谓鞠躬尽瘁,但岁月不饶人,两个儿子刚刚长大成人,他就被真主召去了。国王为他的逝世异常伤心。

国王对老宰相的感情很深,他决定让老宰相的两个儿子接替父亲的职位。因此,在老宰相的葬礼举行了一个月之后,国王的任命就下来了。

夏姆思丁和努尔丁共同当了宰相。他们轮流处理国事,每人一周。国王如果出游或到各地巡视,他俩也是轮流陪同,一个人陪同国王出门,另外一个人在家处理国政。

这天,轮到夏姆思丁要陪国王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视察,可能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今天晚上他打算与弟弟好好聊一聊。

开始两人聊得十分开心,后来夏姆思丁说:“我们两人同在一天夜里娶妻该多好。”

“就这么办。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努尔丁非常高兴。

夏姆思丁接着说:“如果安拉让我们同一天结婚,同一天生子,你妻子给你生一个男孩儿,我妻子给我生一个女孩儿,我们就让孩子长大以后结为夫妇,那多好啊。你愿意让你儿子成为我女儿的丈夫吗?”

“结婚时你准备为你女儿要多少彩礼!”努尔丁问。

“三千金币,三个花园,三个农场。没有这些,不能娶我的女儿。”

“你要的太多了!你忘了我们两个是亲兄弟,同是这个国家的宰相,更何况你是我的哥哥,我们生的儿女也都是你的孩子。你不仅不该要,还应该为我儿子出一份丰厚的聘礼。因为我生的是儿子,他能继承我们的事业和我们父亲的事业,所有人都会提起他,而你女儿就不同了。你有这样的想法,除非是你不想将你女儿嫁给我儿子。俗话说得好:“不想嫁就抬价。”

夏姆思丁愤怒了:“岂有此理!你以为你儿子就比我女儿高贵?你可能还不清楚自己的真正地位,也不了解我的能力。我不过是怜悯你,才让你和我一起打理国政,这个宰相职位,理应是我一个人的,因为我是父亲的长子。我看在兄弟情义上让你也算一个,完全出于怜悯,你是来辅助我工作的,而不是来占有这个职位的。既然这样我决不再将女儿嫁给你儿子,即使你送给我遍地黄金,我也不同意!”

努尔丁也生气了:“我也决不会让我儿子娶你女儿,哪怕用相当于她体重的黄金作为聘礼!”

“谁愿意选你儿子做丈夫?”夏姆思丁说,“如果不是我明天陪陛下出外巡访,我一定好好教训你一顿。等我回来再说!”

两个人闷闷不乐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次日早晨,夏姆思丁陪同国王去了一个海岛,后来又去游览金字塔。

努尔丁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晨,他做完晨祷,想起哥哥的话。他烦恼至极,无心工作,决定离家出走,到别的国家去周游。他知道旅行非常辛苦,但是他宁愿吃尽苦头也不愿忍受哥哥的奚落和蔑视。他希望因为他的出走,哥哥就会重新认识他,哥哥在他的心目中仍然留有重要位置,而且还会维护他的尊严。

决心已下,他来到储藏室,装满一袋金币,又命仆人给他牵来一头能经受长途跋涉,又走得快的骡子。他喂饱骡子,认真地装饰了一番,然后把金币搭在骡背上。他对仆人们说:“我出城去散散心,三天就回来,你们不要跟着我。”

他出城后,径直向东走去。太阳落山时,他进了白勒比斯城。他喂了骡子,吃了饭,住进一家旅店。第二天他继续向东行,一路上添置着旅行必需品。就这样停停走走,不久来到阿勒颇城。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他住进了一家旅馆,逗留了七天。接着又骑上骡子向东走,他很茫然,但决定继续旅行。

这一天,天将黑时他进了巴士拉城。他找到旅馆,将东西从骡背卸下,把骡子牵给旅馆的看门人照顾。

这时,巴士拉宰相正好坐在旅馆对面他的官邸里向外张望,他看见了那头高大健壮、不同寻常的骡子。这样的骡子只有帝王将相家才有,他猜想骡子的主人会是谁呢?

老宰相命人将牵骡子的伙计找来,问道:“这头骡子是谁的?他是什么人?”

伙计说:“这头骡子是一个年轻人的,他长得英俊不凡,衣着讲究,好像是个有钱商人的儿子。”

老宰相站起身,立即来到旅馆,他要亲眼见见努尔丁。努尔丁彬彬有礼地将老宰相让进屋里,请他就座。

老宰相问:“孩子,你从什么地方来?来做什么?”

努尔丁答道:“先生,我从埃及来。先父是那里的宰相,后来他去世了……”说到这里,努尔丁哭了,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他说:“我已经发誓,不再回埃及。我要把全世界走遍,无论是繁华之地还是贫瘠之乡。我要了解世界真情,探索它的秘密!”

老宰相说:“你真像你的父亲,我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他跟我谈起过你和你哥哥,谈起过你俩带给他的幸福和欢乐。愿真主保佑他的在天之灵!孩子,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去各处周游?那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是要吃苦冒风险的,一路上会遇到许多困难和麻烦。何况你只身一人!你还是跟我到我家去吧,我愿意像你父亲一样照顾你。”

努尔丁起初不愿意,坚持要去周游世界,老宰相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暂且搬到他家去住。

老宰相待他像亲生儿子,照顾备至,努尔丁非常感激。一日,老宰相对他说:“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我呢?也到了风烛残年之时。我身边只有一个女儿,与你年龄相当,曾经有许多国家的公子王孙前来求婚,我都没答应。见到你以后,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你愿意娶我的女儿吗?如果你同意,明天我就去跟本城国王说,你是我的侄子,我建议他任你为宰相,接替我的职位。”

努尔丁沉思片刻,然后说:“从命就是了,感谢真主赐予我一个爱我关心我的父亲。”

老宰相心下大喜,立即命仆人布置会客厅,邀本城的王公贵族、知名人士和他的亲朋好友来赴宴。

人们都到齐了的时候,老宰相当众宣布:“先生们,今天我邀请大家来,是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家兄本是埃及的宰相,他有两个儿子,近日他派一个儿子前来向小女求婚。我允许了,借此机会,我请诸位见一见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并让他们完婚。”说着,他把努尔丁介绍给大家。

人们纷纷夸赞努尔丁的容貌和举止言谈,争先恐后地向老宰相表示祝贺。大家举杯同庆,开怀痛饮,不醉不归。

人们喝完喜酒,陆续离去。努尔丁和新娘进了洞房,两人非常恩爱。

再说夏姆思丁。他陪国王巡视归来,发现弟弟已离家出走,知道是自己出言不逊,伤了他的自尊心,十分后悔,他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国王。国王下令四处寻找,可所有人都无功而返。这个时候,努尔丁早已到了异国他邦了。

日子长了,夏姆思丁的悲伤才逐渐减轻。这时候,他与埃及一个富商的女儿喜结良缘。说来也巧,夏姆思丁在埃及结婚的日子,也正是努尔丁在巴士拉结婚的日子,他们的妻子也都在这天怀孕了。

夏姆思丁的妻子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婴,夏姆思丁给她起名叫哈姬·丝黛;努尔丁的妻子生下一个男婴,努尔丁给他起名叫哈桑·白德尔丁。说来也怪,两个孩子都生得举世无双,除了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以外,谁也难以比较他们的美丽孰高孰低,这真是老天的安排。

一天,老宰相带努尔丁去见国王,国王一见到他,十分喜欢,与他攀谈片刻后,对他机敏的反应和不俗的谈吐更是欣赏,于是向身边的宰相打听努尔丁的来历。宰相将事先编好的话讲给国王,国王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宰相还有一个哥哥。宰相说:

“陛下,家兄在埃及为相,如今已离世留下一双儿子,其长子接替他的职位,小侄根据其父遗嘱找来向小女求婚,我已给他们完婚。”

国王说:“安拉保佑你兄在天之灵,保佑你健康长寿,保佑一对新人美满幸福。”

“谢谢陛下。”老宰相说。

从此以后,老宰相经常把努尔丁带进王宫,让他陪伴国王,他知道国王一定会欣赏这个青年人的,这样他就可以在决定退休时,将努尔丁扶上宰相的宝座。

不久,老宰相的愿望就实现了。努尔丁成为国王最得力、最能干、最可信赖的大臣。国王无论事务大小巨细都愿与他商量,听取他的意见,而他的意见是最有效的。

努尔丁的生活十分优越,拥有了大量的财产,还拥有几支商队,这些商队经常来往于东西方之间,做大买卖。

他在国王那里获得巨大的恩宠,在家里,他的妻子和孩子又给予他无比的幸福与温暖。

在哈桑四岁那年,老宰相离开了人世,努尔丁开始独自教育孩子,他给孩子请来了巴士拉最有名望的学者,教授他《古兰经和各科知识。这样,孩子不用出门就上了学。宰相官邸很大,孩子在学习间隙,可以在宫中玩耍,在花园中游戏。努尔丁随时教导、关照孩子,孩子非常聪明,而且乖巧。

有一天,努尔丁给哈桑换上一套华丽的新装,将他带进王宫,王宫中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很喜欢他,国王更是高兴,命令其父每日进宫时带着他,因为这个小家伙的相貌和言谈都很讨他喜欢。

可是,就在哈桑十五岁那年,努尔丁因过度操劳,一病不起。他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将哈桑叫到身边,叮嘱他好好待人,为人善良,别忘了自己来人世的重任,并教他许多做人的准则。然后又向儿子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他将自己何时来巴士拉,何时结婚,妻子怀孕和生产的日期一一写在一张纸上。他将写满字迹的纸张交给儿子,叮嘱道:

“孩子,你要妥善保护好这张遗嘱,倘若你遭到什么不测,就带着这张纸去埃及找你伯父,告诉他,我已在异乡去世,心里一直想念着他。”

哈桑遵照父亲的嘱咐,将纸卷成筒状,用一块蜡布包好,小心地藏在衣服的衬里。

努尔丁在对儿子的挂念中离开了人世。哈桑为父亲举行了极其隆重的葬礼,他伤心异常,每天在家中守哀,一切事都无心过问,整整两个月没到王宫去拜谒国王。国王大怒,任用了一个奸诈的宰相,此人施展其毁谤努尔丁及哈桑的本领,使得国王下令没收前宰相努尔丁的全部财产,并命人捉拿哈桑治罪。执行抄家的队伍中有一人,曾做过努尔丁的侍卫,他听说这个消息,赶紧跑到哈桑的家中说明了来意。

哈桑六神无主,匆匆装扮一番,逃出家门。走在街上,他听见到处在流传着国王要抄他家和拿他治罪的消息。他很悲伤,也很绝望,不过倒增加了他逃跑的决心。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父亲的墓地。他跪在那里,轻轻地呼唤着父亲,泪流满面。他祈求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他脱险。

正在这时,一个犹太人向他走来,见他这副样子,非常吃惊:“先生,你心神不定,为了什么?”

哈桑见来人风尘仆仆,知道他出门刚回来,城里发生的事还不知道,便对他说:“昨夜我梦见了已故的父亲,他埋怨我很长时间没来看他,今早我一起床就来了,呆了快一天了。”

犹太人说:“原来如此,我是你父亲的一个商人,他有一只货船今天到达巴士拉,还赚了一千金币。”说着将钱和货单交给哈桑,然后就走了。

哈桑想趁天黑逃离此地,可是他困倦不堪,天黑时,他就在坟上睡着了。

这片坟地里住着善良的精灵。夜深人静时,一位仙女出来散步,突然发现了睡着的哈桑,立即被他的容貌吸引了。她暗自道:“真主啊,人间竟有这样美貌的少年,太不可思议了。”

她照旧在空中游荡。一会儿,她遇见一个魔鬼。他们互相问候,她向他打招呼,问他上哪儿去了。魔鬼说:“我去了一趟埃及。”

“告诉你一件新鲜事,”仙女说,“带你看看坟地里睡着的少年有多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他那样美丽的凡人呢,你想跟我去看看他吗?”

两人飞到坟旁。魔鬼一见哈桑就嚷道:“天下竟有这样相像的人!不过我刚才还见到一个美女,她长得和这个少年一模一样。你看见他,就等于看见了她;你看见她,就等于看见了他。国王听说这个姑娘很美丽,就向其父亲求婚,姑娘的父亲十分为难,他说他和弟弟有约在先,他的女儿只嫁给他弟弟的儿子。因为他已听说他的弟弟与巴士拉宰相之女结了婚,并生下一个儿子,他的女儿就等着他了。他不放心,还写下遗嘱,担心死前看不见女儿与侄子结婚的一天。他在遗嘱上写了他结婚的日期,妻子怀孕和生产的日期,以便女儿见到堂兄时作证。”

“他这样做,国王十分生气,国王发誓,将宰相的女儿嫁给他跟前一个最丑陋的奴仆。”

“国王有个马夫,是个凸胸驼背的罗锅,丑陋不堪,而且脾气古怪,举止粗俗,做着宫中最低贱的差事。”

“国王命宰相之女嫁给这位马夫,并命人们前去助兴,却不让宰相见女儿。婚礼就在今夜举行,刚才我去了一趟,看见新娘正在痛哭。亲爱的仙女,我们想办法救救那个姑娘吧,你看见她,说不定会觉得她比这个小伙子还漂亮呢!”

仙女奇怪,擅做坏事的魔鬼今天怎么变得善良了?她想了想,说:“这样办:我们把这个小伙子带到你讲的姑娘那里,一是看看他俩长得是不是相像,二是搭救那个姑娘,让她与小伙子成亲。”

魔鬼欣然同意,背上哈桑,同仙女一齐向埃及飞去。他把哈桑放到一条石凳上,哈桑被惊醒,发现自己不在父亲的坟边,非常奇怪。这时魔鬼对他说:

“这是埃及,是我把你带来的,我要帮助你,你一定要处处按照我说的去办,千万别疏忽。”

魔鬼把哈桑带到宰相府,把一支点燃的蜡烛交给他:

“拿着这支蜡烛,站到那个驼背新郎旁边去,什么也别担心。那些载歌载舞的姑娘一从你身边经过,你就向她们撒金币,我在你口袋里装了用不尽的金币,祝你走运!”

哈桑随着参加婚礼的人流走进宰相府,他向助兴的人们扔着金币,人们看他穿着华丽,相貌英俊,还以为一定是哪国国王或王子。来到婚礼大厅前,因为人多,不能都进去,只有贵宾和为婚礼唱歌跳舞的姑娘们可以进去,哈桑被作为上等来宾让了进去。他举着蜡烛,始终跟在那丑陋新郎之后,姑娘们又唱又跳,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不时地向姑娘们抛撒金币,姑娘们为他欢呼、喝彩。驼背马夫妒忌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姑娘们说:“这个小伙子跟新娘才是天生的一对。将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嫁给那个丑马夫,简直是一朵鲜花配粪土,真不知她父母怎么想的?”这些话被新郎新娘听见了,马夫恨得咬牙切齿,姑娘更是悲哀不已。她一看见哈桑,就爱上了他,她多希望能嫁给他啊!有几次,她都把幻想当成了现实,感到人们在为她和他庆祝婚礼。

仪式结束了,新娘被送进了洞房,大厅里只剩下了驼背马夫和哈桑。驼背新郎对哈桑说:“感谢你今夜来为我们助兴,现在没你的事了,你最好在别人轰你之前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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