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夜,是那么的漫长。今夜的月,是那么的凄凉。然而,夜再怎么漫长,月再怎么凄凉,也抵不过赵芊此时心里的那一片没有边际的绝望。
刚从万芳楼出来的乔澜,在抬眼望向天空的那盏冰冷凄凉的明月时,蓦地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俊眉微蹙,乔澜讶异地抬手捂住自己那隐隐发疼的胸口,心里全是不解。因为,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而如今这感觉却是来得如此突然,完全没有任何的预兆,这让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心慌。
寂夜中,京城的大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但是这一切都好像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脑海中忽然忆起那个总是在人海中穿来窜去的天真可爱的人儿,乔澜的心猛然被刺痛了一下。
会不会是芊儿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赵芊今日是独自回府的,乔澜心中的那股恐慌更是犹如狂浪般朝他翻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思及此,乔澜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那无边的黑夜之中,只为到丞相府去确认一下,赵芊现在是否已经平安回府。
然而,当他越是靠近丞相府的时候,乔澜便越是觉得诡异,心里的恐慌也更胜之前。
来到丞相府的时候,乔澜发现,今夜的丞相府非比寻常。
轻松地躲过丞相府值夜的家丁,乔澜轻车熟路地朝赵芊房间的方向奔去。
然而,在乔澜还没走到赵芊房间的时候,他便看到了那个今日和赵芊一同出门的丫鬟。只见她此时痛哭流涕的,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似的,使得乔澜的心脏就好像是突然被人紧紧地攥着一般,生怕自己接下来会听到有关赵芊的任何不好的消息。
打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乔澜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那名丫鬟的身旁,将她带到假山的一旁,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家小姐呢?”
见来人是乔澜,那名丫鬟努力地停下自己的哭泣声,啜泣着说道:“乔公子,我家小姐在回府的路上被一个黑衣人给掳走了,你赶紧去救她……要是……要是小姐出事了的话,那奴婢就……就……”
“轰隆”的一声,赵芊被人掳走了的这个消息犹如一道闪电般直击乔澜的胸膛,让他的心几乎是瞬间停止了跳动。
原来,他方才的预感是真的,他的芊儿……
来不及思索,也来不及再问些什么,乔澜便一个闪身,在那名丫鬟的眼前消失了。
此时,对乔澜来说,无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都比不上他的芊儿来得重要!
只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冷清凄凉的月光之下,夜色正浓。
湖畔垂柳,微风轻拂过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此时,四周的环境煞是幽静,除却那耳边隐约传来的一阵阵虫鸣声,几乎是万物俱静,静得有些出奇。
在月光的照耀下,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湖畔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女子纤秀的身影。
浅色的轻纱长裙,凌乱的珠钗头发,满脸的泪痕。
原本澄澈如水的明眸此时变得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而在那整齐的衣裳底下,却是那骇人的大片的青紫。
眼前的这一片荷花湖是她今日刚和自己最心爱的男子一起游玩过的。只是,那白日里的欢畅笑声依旧是声声在耳,幸福温馨的场面依旧是近在眼前,而就在那么一个转瞬间,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乔大哥……
心里不停地呼唤着那个她这一辈子怎么都不可能忘记,怎么都叫不腻的人的名字,赵芊眼角的泪在缓缓滑落,心中更是在不停地在滴血。
如今,她的清白已毁,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的乔大哥?
迈着沉重无比的脚步,赵芊双目无神地一步一步朝荷花湖的方向走去。
月夜湖畔,此时的月光是那么的冰冷凄凉。只是,赵芊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失了魂的身体就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感情和情绪。
一步,两步,此时的赵芊已经走到了湖畔边沿,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还在朝着前方迈着步子。就连那冰凉的水已经没入脚背、膝盖,赵芊还是始终浑然不觉。
在得知赵芊被人掳走了之后,乔澜便心急地派人到处寻找。只是,他已经找了半宿,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还是没有看到赵芊的身影。
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乔澜发了疯似的在京城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四处张望,四处寻找着。
他不相信,他的芊儿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京城凭空消失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乔澜突然想起了今日在那满池荷花的湖心船舫上,芊儿嘴角的那抹纯净的微笑。
思及此,乔澜转过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湖的那个地方狂奔而去。
芊儿,不管你现在人在不在那儿,你都一定要等着我!
运功提速,此时的乔澜已然是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无情的风肆无忌惮地刮过脸颊,吹散了耳际两边的碎发,而乔澜还是始终没有察觉,只因为他现在的整颗心都在赵芊的身上,没有那个闲暇去考虑这些。
然而,当他飞身来到湖边,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他最为熟悉不过的俏丽身影。只是,在那苍白的月色之下,冰凉刺骨的湖水已经淹没到她的腰际,而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仍然迈着步子,朝着湖中心走去,任由湖水将自己淹没。
“芊儿!”
在看到赵芊的那一刻,乔澜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心急地唤了一声,乔澜顿时足尖点地,一个飞身过去,将湖中的人儿给捞了上来。
紧拥着赵芊那冰凉的身子,看着她那无神的双眸,乔澜心痛到无法呼吸,焦急地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芊儿……芊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赵芊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然而,当她的视线对上乔澜的那一刻,赵芊的眸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而后不顾自己会不会跌倒在地,毫无预兆地一把猛推开了乔澜。
神情痛苦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被推开了的乔澜的心狠狠地揪疼。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野兽一样,不哭不闹,也不难过,只是一旦有人向她嘘寒问暖,她就会受不了的样子。
“芊儿……”乔澜心痛地呼唤了一声,而后试着劝说道,“芊儿……我是乔大哥,我是你的乔大哥啊!”
“乔大哥……”
嘴唇微微张了张,赵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眸中的泪珠顿时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滑落。
乔大哥,她的乔大哥……只是,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她的乔大哥?
“不,你不是我的乔大哥,不是我的……”
一把将赵芊拉了过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乔澜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到底是谁让他的芊儿变成如此的?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然而,聪明如乔澜,在看到赵芊如此这般的时候,他又怎么会猜不出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闭上苦涩的双眸,此时的乔澜无比的后悔。
当时的他怎么就抛下他的芊儿一个人自己走了呢?如果自己当时送她回去的话,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怀里的人儿还在不停地挣扎着,而她每挣扎一次,乔澜的心就多痛了一分。
“别碰我,芊儿脏!”
听到赵芊那几乎恳求的声音,乔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低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如果她真的要让自己如此难受的话,那就让他们一起难受好了!
炙热的火唇与赵芊的香唇交缠在一起,此时的乔澜只想告诉自己怀里的人儿,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单纯的她而已!
湖畔的风,还在轻轻地吹着,垂着的柳条在微风的吹拂下,随风飘荡。
过了许久,乔澜这才放开赵芊的朱唇,轻柔地说道:“芊儿,伤心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让我们重新来过,如此可好?”
如此轻柔的言语是那么的勾人心魂,但是此时的赵芊的心,却是听了什么也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乔大哥,我们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神智已经慢慢地恢复,但是那件事对赵芊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毕竟,古代的女子最注重的便是贞洁。而如今她的贞洁被毁,她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就算是乔澜不在意,她心里的那一关也过不去啊!
“芊儿,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忘了吧!”
看着这样的赵芊,乔澜心如刀割。
也许,之前的他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何会发了疯似的,就算是倾尽一切也要找回他们的主母,但是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
情到深处,就算是做了什么再疯狂的事情也不为过!
凄凉的夜色,飘摇的柳条,此时的湖畔安静得很。
然而,就在乔澜紧紧地搂着赵芊,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捂热她的那颗冰凉了的心的时候,乔澜的耳际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离自己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乔澜不用回头去看,心里也已经猜到是谁来到这儿了。
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儿的,除了赵芊的父亲,当今云国丞相赵雄,还能是谁?
匆匆来到湖畔的赵雄在靠近乔澜和赵芊的时候停下自己的脚步,只一个伸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便都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双眸紧盯着眼前的这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儿,赵雄的心里顿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在看到赵芊的那一刻,赵雄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赵芊终究还是他赵雄的女儿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上前了几步。
“芊儿……”
因为此时的乔澜是背对着赵雄的,所以赵雄根本就分辨不出自己眼前的这名男子是谁,只能轻声地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听到从自己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赵芊缓缓地睁开含泪紧闭着的双眼,抬眸看向来人。
在月光,还有灯光的照耀下,赵芊很快便看清了来人的容颜。
双手推开将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的乔澜,赵芊惊恐地朝来人唤道:“爹……”
在赵芊的眼里,赵雄从来都是一个严父。虽然在平常的时候,他并不怎么管自己,但是在有些时候,他却是对自己非常的严厉。而现在,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也难怪赵芊会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