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船渐进,风浪渐渐大了起来,耳边,人声静默,能听到的是海鸥长鸣,海风呼啸,海浪拍击的声音,四天了,这声音从未如此澎湃悦耳,如此颤动人心。
那个姐姐会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既然她已经在风浪中穿行十年,那么她应该是英姿勃发?她还会不会知道我?她会不会……
正思量着,突然,肩膀一沉,烈火仓惶扭头,纳兰荨静立在她身后,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他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是在告诉她不要紧张。烈火会心一笑,伸手拍了拍纳兰荨的手背,表示:不用担心,我很好!
船队也已经确认了此船的身份,主船突出,缓慢靠近,并行时,降下帆板两船相通,烈火等人还在翘首以盼时,只见那船上率先跑出两个劲装少年少女,看年纪,都不大,他们跳上船板,没两步就跑了过来,其中玄衣少年更是一眼就看到纳兰荨,猛地就朝他扑了过来:“荨哥,真的是你啊!”
对于这跳脱的弟弟,纳兰荨溺笑着接住他,只是接住之时,才发现,多日不见,少年日益成长,较之前重了不少呢,不堪重负把他放下,捏了捏他的臂膀,捶了捶他的胸膛,喜道:“嗯……黑了,重了,长高了,也结实了。”
“那是,我天天都拼命练功,荨哥,我总有一天要赶上你。”
少年得到赞许,当即骄傲起来,一旁绿衣少女晚了一步,满脸的不乐意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这么大了还往荨哥怀里扑,真不知羞……”
“明明是你动作慢跑不过我,还说话酸我,你才不知羞!”
“哼!和一个女人争,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
“你还女人?”少年贱笑着从头到脚打量少女,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有个女人的样子。”
“你!”被诋毁,少女气急败坏,见二人开始斗嘴,纳兰荨无奈笑笑,连忙把两人分开,喝止道:“鸡毛蒜皮的事也吵个不休,不怕长歌姐姐笑话你们。”
“长歌姐姐?!”两人同时一愣,转而狂喜,这才注意到纳兰荨身边站了一个红衣女子,根本不用怀疑,他们的眼睛像极。
“长歌姐姐……”这次少女占得先机,一下就像烈火扑过去,烈火触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只觉浑身一震酥麻,这种感觉,又是惊,又是喜,这一刻,竟不知如何是好。
“诶……”见少女这般热情,一旁子珩少主第一反应确实想把她拉开,自己姐姐被人如此亲热,子珩少主果然吃醋了,还好江碧浅手快拉了他一把,子珩少主只有闷闷退回一边。
“野丫头,你撞疼长歌姐姐了!”这厢子珩少主闷闷不乐,那厢少年已经双目窜出腾腾怒火,这野丫头永远都是那么莽撞。
少女抱住烈火的手不撒开,回头看少年时笑得一脸得意,道:“长歌姐姐才不会像你一样弱不禁风,抱一下都会疼呢!”说完,又抬头看烈火,笑吟吟道:“对吧长歌姐姐。”
烈火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震得有些懵,她很想知道,这大海养出来的子女眼神是不是都会如此干净,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帆板上传来严厉呵声:“你们两个,给我站回来。”
这声音冷厉如拍石的海浪,清朗又不失威严,那便是纳兰萼吗?听到这声厉呵,少年少女同时一个寒颤,齐齐往后退,看来,纳兰萼在他们心中的积威不可小嘘。
烈火抬头看去,甲板上徐步走来一个白色劲装的女子,头发全部束在头顶,浑身无一女子饰品,腰上只佩长剑,皮肤不似寻常女子白皙嫩滑,而是健康的麦色,多年的驰骋使得她眉宇间尽是英气,乍一看,比起祁云边境那些久经沙场的青年将军,毫不逊色。纳兰荨也是许久不见纳兰萼,此番再见,她的气场更加锐利了。
船上众人就这么看着纳兰萼一步一步走过来,明明海浪很大,帆板都在晃动,她却走得很稳,烈火一眼便看出她必然武艺不凡,转念又想,纳兰家个个性格跳脱,见她表情如此严肃,不知相处起来又会如何。
然而,下一刻,她便知晓,她完全多虑了……
纳兰萼一言不发走近烈火,逼人的气势蔓延让刚刚还在吃醋的子珩都有噤声了,全场包括纳兰荨都没有人出声,烈火既不迎击,也不示弱,直视她的眼睛看她一步步靠近,暗暗思量,这位六舅舅家的姐姐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烈火脑海了浮现了一百种开场方式,怎料纳兰萼走近她竟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一把把她抱住,烈火耳畔明确的听到她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长歌,你终于回来了……”
纳兰萼根本就不会怀疑,这世上,不会再有别人与端瑶姑姑长得如此相像,他们的长歌,丢了二十年,终于走回来了。
而此时,烈火已经傻得任她抱住不知所措。
“你终于回来了……”她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吗?她一直在期待她回来吗?她一直把她当做这海上的一份子吗?那她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二十年,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吗?
一旁,纳兰荨被这一幕浸润了眼睛,纳兰萼的心情他完全可以体会,因为四岁那年,他们有着同样的经历。
“哈哈哈哈……”纳兰萼没有抱太久,放开烈火,她爽朗的笑声就刺透天际,见她笑得如此肆无忌惮,烈火好似也被感染,虽然暂时说不出话来但笑容如何也掩藏不住,纳兰萼这一抱消弭了她所有的陌生和忐忑,她不用再考虑这大海会不会包容她,大海广袤,人心宽阔,所以他们的眼睛才会纯净得如此让人羡慕。
“走,跟姐姐去看我的船。”纳兰萼拉着烈火就往帆板上走,见烈火被她拉着不知拒绝,纳兰荨忙挡道她面前,笑道:“萼儿,你这一来就抢人,都没问问我同不同意。”
纳兰萼抬眼看了看纳兰荨,脸色立马凝下来,道:“长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我带她去哪儿,还要征求你的意见?”
“长歌怎么说都是我带回来的,我们要去桐皇岛看六叔,你打算带她去哪?”
“真巧,我也很久没回桐皇岛了,正好去看看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