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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2 礼物-2

(3)

Sunset餐厅,中午提供的是韩式烧烤餐,同样是为客人烤好了送上来的那种。吃晚午饭,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没有灯光,只是就着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明暗交错,配合着舒缓的音乐,令人徒生慵懒。而这样的闲适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难免让人开始有些依依不舍。

时钟一点一点地向着12:30靠近,我开始透过窗口向不远处的码头张望。但却我不是在期待着接我的船的出现,而是在期待着一个身影……这一点,是在我看到一艘小船靠岸后,身上跳下了的两个身影没有一个是我熟悉的,而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心头的一丝失落感时,才醒悟过来。

印佳之前的玩笑并不是空穴来风,莫说是她,其实连我自己,这些天来,似乎也已经将北野铭海当做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如果不是这样,印佳问洛哈铭海的去向时,我也不会莫名的紧张——但又能如何呢?有些人,注定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匆匆的出现,又匆匆的消失。有时,甚至连说生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敏感的好友,坐在我的对面,啜了一口茶,问道。

“没什么。”

“是不是有点舍不得这里啊?”

“这是必然的吧,难道你不是?”

“是啊,美好的逃跑假期就要结束了!”

“逃跑假期?”我玩味着这个词。说来还真是,来马尔代夫之前,对于我和印佳来说,都有一个不相面对的现实——我想忘记在K大的一切不幸;印佳想躲避父母离婚、家庭崩裂的凄凉——“逃走”似乎是我们当时各自最强烈的念头。但如今呢?

“你现在还是不想回去吗?”我问道。

“诶?”印佳显然对于我这个问题有些茫然。

“我是说,你还是不想见你的父母么?婚已经离了,但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你父母的现实不是吗?”我的目光停留在窗台上摇曳的树影上,“如果逃避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是不是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处理这样的现实呢?”

“小婧……”

我感觉到印佳将身子探近了过来,不由得回过头看着她,撞上了她那张惊讶的脸。我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刚才后面的那个问题,其实我不只是在问她,也是在问我自己。说真的,我甚至有点懊恼,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呢?除了“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问题外,我居然从来没想过问自己“应该怎么办?”。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我苦笑地问好友。

“呃……”印佳眨巴眨巴眼,似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收回了探出的身子,松塌下肩膀:“不,一点也不奇怪。你说得对,父母的婚姻虽然结束了,但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永远也不可能结束掉的。我到底在意些会呢?母亲有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权力;父亲虽然有些委屈,但……他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Ce’stlava。(法语)这就是生活。既然他们已经做出了共同的决定,我也没有必要有什么愤愤不平的。也许解除了这二十年来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他们却因此获得寻找真正属于人们的幸福的机会也不一定。”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服务生走上前来问我们要不要为茶杯加水,我们谢绝了。因为此时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2:30,应该马上就要出发了。果不其然地,服务生刚离开,洛哈就出现了,通知我们可以出发。我回头瞟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码头,发现一只快艇不知道何时已经靠在了码头上。

(4)

北野铭海最终还是没有出现,在我们登上快艇启航之时也还是没有出现。萨曼沙和洛哈跟着我们上了船,说是Maria安排他们送我们去机场的。快艇狭小的船舱内,正好可以坐下四五个人。这一路到马累机场预计和来时一样,要四十多分钟的航程。

“Water?”萨曼沙递来一个小瓶的饮用水。我想起了刚到的那天,在客船上也有这样的一幕,但那时的我却在为周遭陌生的汪洋战战兢兢,完全没有接收一人家的好意。不过——

“谢谢,不用了,我不渴。”我婉拒了萨曼沙的好意。因为我记得铭海曾说过的话。这里的旅游业,需要消耗很多资源,包括像饮用水这种在这种岛国很珍稀的资源。所以,真正珍爱这片天堂,就要尽可能减少对这类资源的浪费。一会儿上飞机是不能带水的,这么大瓶在登机前的段时间我也喝不完,索性不要了。

话说,铭海现在在哪呢?为什么从今天一早就消失了?是不是因为我们这两个岛上仅有的中国客人要离开了,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呢?可是难道他不应该至少等我们离岛时再走吗?以他和Maria的周到来说……或者,他是不是有其它的任务了呢?所以不得不匆匆离开,甚至连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我似乎有点小小的遗憾,如果能像印佳那样大大方方向人家要一个联系方式的话,现在也就不用在这揣测了。

我到底在失落些什么……

身边的印佳正在和洛哈闲谈着什么,他们说的英文,对于我如同环境杂音一般,听而不闻。但是,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单词“Smile”,这让我敏感的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俩,这让坐在我们对面的洛哈发现了,转过脸来冲我说:“Don’tworry。Hewillbeback。(不用担心他会回来的)。”

听明白他的话,我不无尴尬,只能懂装不懂的问:“What?”

“Nothing!”印佳在洛哈正想开口再说什么时,抢先开了口。

“切!”本不想卷入这样的话题之中,我白了好友一眼,重新扭回头去继续望着船舱外的浪花出神。

四十多分钟后,快艇的马达声渐渐变得轻柔,船终于缓缓停靠在了码头。

马累的机场,在白天显得比来时的深夜要繁忙得很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萨曼沙领着我们去办排除登机牌和安检,洛哈和快艇的驾驶员,则帮着把我们的行李送到安检处。因为过了安检,送行人员就不能再陪同了,我们一边在排队一边和他们聊天,做最后的告别。轮到我办理登机手续快结束时,突然听一了身后有一阵小小骚动,因为工作人员正好交给我护照并和我说了两句我似懂非懂的英文,我困扰于在脑海中翻译对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太在意。可是,等我回过身来,一抬头——

“铭海!”

北野铭海正带着他那一成不变的治愈性的笑容站在大伙的中间,与我四目相对时,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我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什么在冲撞着。

“送行,还有……”他伸出手来,手上提着一个纸袋,递到我面前,“送这个给你。”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居然露出了羞涩,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喂,人家送你东西,还不接着!”身旁的印佳捅了捅失神的我,我连忙道着谢,将铭海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回头看吧。”铭海这话不知道是在提醒我还是在“阻止”我,我连声应着“好的,好的。”连“偷窥”的勇气似乎都没有。

时间已经不早,在众人的簇拥下,我们来到了安检口,在印佳去和洛哈及萨曼沙道别时,铭海站在我的身旁。我们相视而笑,除了“一路平安”和“谢谢”,居然再也没说上更多的话。

待我们通过安检,与大家挥手作别转身向通关口走去时,我又陷入了懊恼——我还是没有开口向他要联系的方式。哪怕是作为普通朋友,交换一下联络的方式,或者微信帐号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吧?我居然连这一天也做不到。不过……他也没有主动问我要不是么?也许,对他来说我们也不过只是他面对的太多来来往往的游客中的一两个,没什么特别的吧……

太糟了,我原本因为铭海的出现而欢腾起来的心情,因为这个念头,又开始沉落了下去。

铭海送的礼物,我直到登机也没有打开。虽然八卦的印佳催过我拿出来看看,我以拆包了拿着不方便,应该是Maria让他带来的回赠我字画的回礼,没什么好看的为由搪塞了过去。只是,好奇心加上坐上飞机上无所事事的印佳的再次怂恿,最终我还是怀着不安和疑虑的心情将礼物拆将了开来。

“咦,这是鹦鹉螺啊!”印佳一看到包中的物露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将它拿了出来,并一眼就认出了手中之物。

“鹦鹉螺?”我诧异地从好友手上拿回来仔细端详,只见来巴掌大的螺体,成斑斓的螺旋状,螺旋上布满了一条条的褐色斑纹,呈现辐射状态散将开来。

“雨果有和我提到过,鹦鹉螺的英文名事实上就是源自拉丁文‘水手’一字,因为当它的动物体死亡后,身躯软件脱壳而沉没,外壳则终生漂泊海上。就像水手一样……”

“终身漂泊”,这个词让我脑海里闪过了北野铭海和雨果的身影。如果雨果是一个实质上的水手,注定漂泊******之上,那铭海也算得上选择了一种水手式的人生吧,因为他也已经决定永远在远离家乡的异乡漂泊,漂泊于这片宁静之海上。

“咦,还有东西!”印佳不知道何时,注意到了我膝上放着的纸袋内,底部还有一样被我们忽视的小物,“好像是卡片嘛!”她举着手中的像个迷你信封式的东西前前后后看了看,最终塞回了我手里:“这个我就不偷窥了,你自己看吧,嘿嘿!”

“什么呀!”我瞪了一眼故作姿态的发友,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呢?我居然觉得有些紧张一般,能感觉到自己胸口跳得厉害,在确认印佳不会“偷袭”抢回那卡片后,我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发现确实是一张卡片,卡片正面是我们所住的岛的航拍照片,而背面,用中文隽秀的写着两行字——

[宁婧,

希望这次的旅行能成为你人生中一次难忘的经历;

带走你内心的阴霾,带给你万里晴空。]

落款是:北野铭海,并且在名字后写着一串的数字,看起来好像是……

“哟,留了电话!”随着印佳的声音出现,我手中的卡片也不意而飞,等我回过神看清一切,才发现卡片早已经稳稳落入她的手中。

“干嘛,还给我!”

“看看嘛,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情书?”

“闭嘴!瞎说什么?”

尽管我努力压抑着声音抗议和挣扎,还是引来了周末乘客的注意,让我有一种想钻地缝的感觉。

飞机的引擎声终于轰鸣了起来。已经结束了打闹的我们,各自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印佳拿出手机,借着飞机机舱里能收到的最后一点机场WIFI的信号,在微信上发着消息。不用想一定是和雨果的。而我,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还真的是万里晴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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