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皇宫最北端紫凝殿,是历代北越圣女住所,小榭楼阁皆是最大规格整修,富丽堂皇非常,仅占地的面积就接近整个皇宫三分之一。
紫凝殿后殿的水阁内,四周皆是沉香木的雕花围屏,从外部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袅袅的水汽蒸腾出来,显得极为诱惑。
偌大的水池里,君落樱头靠着水池边缘,两旁各有一个凤形的出水口,浣溪姑姑蹲在君落樱身后,手上拿着水瓢,一点一点的清洗着她长美的秀发。
逆儿贴着浣溪而站左边的箱子里布满了小个小个的罐罐玉瓶,正一个个递给君落樱过目,君落樱闭着眼睛,随意指了一个,逆儿即刻打开塞子将里面晶莹的透明液体倒入池中。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立刻传遍浴室,清新而淡雅,如初雪后生长在悬崖边的空谷幽兰。
春夏秋冬各站两旁把手中篮子里的花瓣撒入池子里,还有五六个婢仆各自站在衣架边上,架上搭了一件白色的袍子,宁静的水阁没有别的声音君落樱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浣溪用棉质的毛巾擦拭好君落樱的发丝,听得女子一声嘤咛“姑姑”。浣溪会意招手让周围的侍女都退下去。
君落樱抚了抚额从水池里站起来向衣架边上走去,逆儿立刻用毛巾抹去了她身上残余的花瓣。
浣溪站在衣架之前为她束上了白色的裹胸和亵裤,外面套上了一件月影纱的外袍,白色的缎带在腰间系上了一个结,君落樱披散着长发,跟着向外殿而去,走动的同时头发渐渐地被烘干了。
回到寝殿,君落樱打了一个哈欠倒躺在沉香古木雕刻成的床上,逆儿把把紫色的天蚕丝锦被覆盖在女子身上,浣溪赶紧将象牙床架上的紫绸降下来,在床边站定听见内里一声轻语,摆着慵懒般的倦怠“今夜毋需守夜了,姑姑你们全部都下去休息吧,都早点下去睡吧,都下去吧”
房顶上发出细微若无的响动,君落樱勾勾唇角覆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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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打扫宫室的仆婢轻手轻脚的走动着,床榻阶下早已立了十来名侍女。久端着的东西没有太大的重量,可是时间久了都觉得胳膊一阵阵的酸软,跪在地上的双腿早就麻掉了。
浣溪穿着湖蓝色的衣裳,挽着团髻头上插了一根纯色的玉簪,微低着头站在床架旁边许久才听见君落樱细声唤她“姑姑”。
逆儿赶紧揭开帷帐,床上的女子起了身揉着额头向着梳妆台走去,外面的宫人进了殿慢腾腾的给他收拾着床榻,君落樱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漱了口洗脸,冬画给她梳头,夏棋捧着首饰盒子,一件件华丽的首饰在她手上向头上比划着。秋书和春琴领着一干仆人手捧着各式的宫装“殿下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君落樱歪了歪脖子随意指了一套青白色的锦服。冬画这才飞快的挽了流云髻,夏棋给她配上了青玉的饰品戴上夜明珠的耳坠。站起身,浣溪褪去她身上的月影纱外衣。里衫、绸裙、绸衣、外衫一件件的被披上。最后,浣溪掕着金黄色的腰带,转指之间已然扣上。她从逆儿手中接过和田玉的龙凤形玉佩,素锦的穗子很是好看。再披上青绿色的外袍金色外肩披锦坠地,踏好白色绣鞋君落樱起身走向外殿“姑姑,传膳吧!我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呢!对了姑姑,什么时辰了?”
浣溪扶额,“殿下,已经午时了。”
君落樱听闻,毫无形象可言的大大伸了个懒腰“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啊!”
熏儿蹲着身子,理了理女子的宫装下摆,语气调笑道“是啊,殿下若是再不起,恐怕这些个宫人,手就要废掉了!”
君落樱撇撇唇,“既如此,今天就给他们放假半天吧,带两样弄影的点心,我们去凤藻宫请安,顺便就在那儿陪母后用膳好了。”
“是,殿下。”春琴伶俐的去了小厨房拿食盒打包点心。
宫里原本留守的宫人一个也没带,就身边浣溪,熏儿还有春夏秋冬六个,一伙儿人同行去了凤藻宫。
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怎么着,宫里的一众妃嫔并没有离去。
君落樱也没有搭理,自顾自的给竹兰馨行了个礼“女儿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这几日舟车劳顿的,睡得好吗?”竹兰馨倒没有责怪她来迟,见女儿来了,喜爱的唤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君落樱也不拘礼,上前亲昵的同自家娘亲挤在一个坐榻上。
“殿下真是活泼性子,都日照西头了才起床想起过来请安。”下头德妃洛氏嘲讽的笑了笑,拿丝绢制的手帕掩住自己的唇。
君临信虽然这一生只爱竹兰馨一人,却没有魄力做到为她遣散后宫。这北越皇宫后院虽无所谓的佳丽三千,却也是常置的妃位什么的都不空缺,不过君临信从不过问,她们也没有子嗣后人。
君落樱扫视那女子一眼,眼神轻蔑。
德妃在君临信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被先皇指给他了,这么多年从侍妾一步步爬上四妃之首,能力手段也可见一斑,且身后有母家支持一般宫人也确实奈何不了她。即使脾气暴躁莽撞,但母家身为北越左相,只要不犯出什么大错,父皇母后也就不会对她有什么大的动作。
可是,君落樱可不是一般人。
“听德娘娘的意思,是对落樱大有不满呐?”君落樱纤指刮了两下坐榻上的织绫软垫,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音调也好像没有什么起伏。
身边的浣溪却是在一瞬间眯了眯眼,这个德妃嚣张跋扈惯了,竟然是把主子当成了她以前拿捏过的人那般,全然不知自己这次撞到了枪口上得罪到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殿下说得哪里话,本宫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德妃听到女子公然的呛声,神情有些不爽。
“就事论事,那本殿下今日就就事论事一番。”君落樱起身站到竹兰馨身前的阶梯处,原本松散的姿态陡然一变,神色嚣张而凌厉“倒不知德娘娘这个时辰了还留在凤藻宫所为何事?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个地界,妄图谋取吗?”
德妃被她一唬,猛的站起来“笑话,本宫不过就是专程等着殿下过来请安罢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嗓音娇艳却是带着调笑和奚落。
心下一片不解和慌乱的同时就听见男子一声严厉的斥责。
“放肆!”
君临信恰好过来和竹兰馨一同用膳,听见德妃的这番话,怒色立刻染上眉梢。
德妃被猛的一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的人连忙行礼,却只有君落樱一个人好端端的站着。
德妃立刻对君落樱的地位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身边的近侍跟着跪下,急得没了奈何,想了想还是凑过来,拉拉主子的衣袖“娘娘糊涂,虽然您算得上说是公主庶母,可是公主的身份地位却是在您之上,按照祖例合该娘娘前去拜见公主才是!娘娘您这话,越矩了呀!”
“什么?”德妃大惊失色,嫡庶尊卑有别,在母家的时候即便她是嫡女,见了父亲那些个侍妾们都还要毕恭毕敬行礼,却不知这宫中身份最高的人嫡女长公主殿下君落樱。
“父皇,”君落樱凑过去拉住君临信的衣袖,撒娇撒的毫无压力。
君临信笑了笑,面容缓和下来。抬手让地上跪着的一众妃嫔起身,唯有德妃仍旧跪着,他却没有理会,跟着女儿向竹兰馨那边过去同她坐在一起。
“德妃洛氏忤逆犯上,着禁足翊宁宫,抄写宫规百遍散于宫中众人。小惩大诫以儆效尤。”竹兰馨这才开口。“今后还有人不知身份,口出妄言者,数倍罚之。”
“皇后圣明。”一众妃嫔应和着。
德妃吓了一跳,身子朝地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