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白浪沙练兵（下）
夜深了，岳阳的府衙，陈知府和卓不凡还在秉烛夜谈，身边只有丫鬟摆酒。
“这个楼兰，七年前闯白浪沙，引起轩然大波；后来因为藏宝图事件，又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本来本府以为，他是个过于简单的年轻人。见识了今天的练兵，本府才发现，他脑子里的货，比得上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陈知府笑眯眯地捏着他的山羊胡子，眼睛里满是惊奇。
卓不凡笑着尽了一杯：“战神家族猛将如云。若是知府大人见识过巴西木练兵，想必你的感受会更为深刻！”
“左千户还真的是楼兰的族人？”陈知府的语音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味道。
卓不凡点头：“本来卓某也不敢相信的，后来查了巴西木的族谱，卓某才知道，这楼兰和巴西木之间，还真的有着渊源！”
陈知府轻叹一声：“左千户这样的人太可惜了。若是在江湖之中，也许会活的久一点。”
“和白浪沙的那些人活的一样久吗？”卓不凡玩味地说道。
陈知府登时一怔，继而笑道：“说起来，纪舞风、叶云深、楼兰这些年轻一代能够大放光彩，某种程度上还是多亏了七年前白浪沙的大换血。”
卓不凡点头道：“除非朝廷也能像江湖那样换过一次血，否则巴西木永远都无处施展。”
“有的时候，本府还真是羡慕那些江湖人，他们很少顾忌，干脆利落，所以也容易成功！”陈知府不无夸张地说道。
卓不凡却显得不以为然：“若是江湖真的有那么好，为什么叶云深一直要和官府套亲近呢？”
陈知府一笑：“能同时踩着江湖和朝廷两只船，这可是他的本事啊！”
“若是叶云深不小心翻了船，那又该怎么说呢？”卓不凡反问。
陈知府愕然：“怎么？你们想除掉他了？”
卓不凡含笑摇头：“叶云深和巴西木看起来完全相反，但是事实上，他们是同一类人，都喜欢把能力发挥到极致，不像其他人那样总是藏着捏着。这样的人太珍稀了，把他们杀了，再想找到能做事的人，就会很困难。杀鸡取卵的事，我们是不做的。”
陈知府总算松了口气：“那你为何担心他翻船呢？”
“因为叶云深过于喜欢冒险！”卓不凡的眉宇间涌起一阵微微的恐惧，“曹公公那样的人，我都怕得要死，叶云深居然敢掳他的虎须，我担心叶云深活不长啊！”
陈知府的脸上再度浮现笑容：“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个药仙田园，江湖上的人大多也怕的要死，唯独叶云深牵着他的鼻子走，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叶云深在白浪沙晕倒，从不肯帮魔教治病的田园，不仅医好了他的伤，甚至还让他武功大进。”
“可惜曹公公不是药仙田园。药仙田园的脾气是简单的，曹公公却是不可捉摸！”卓不凡长吟一声，“知府大人和叶云深之间的交情似乎不错！”
陈知府大笑：“要是你能和叶云深一样，每年给我那么多银子，我们的交情会更好！”
卓不凡也一同大笑起来。两人足足笑了好一阵子，卓不凡的脸色开始凝重下来：“知府大人，楼兰今天的练兵，你不觉得奇怪么？”
“本府是个文官，不懂军旅，还是洗耳恭听吧！”陈知府显得很期待。
卓不凡虎目游转：“尹清奇、白长歌和公子怡一走，纪舞风打算练兵已是必然。可是风荷山庄建在岛上，江南也到处都是水乡，都不具备通行骑兵的条件。为什么楼兰偏偏选择了练骑兵，而且是斥候骑兵呢？”
陈知府点头：“未知卓大人有何发现？”
“骑兵的组建、训练和维持费用都远远高于步兵，纪舞风下那么大的力气，肯定不会仅仅只是出于挣面子。”卓不凡仰身靠上椅背，“卓某以为，纪舞风和楼兰正在谋划一次远征！”
陈知府的眼中精光一闪：“难道他们是想去取楼兰宝藏？”
“直觉告诉我是这样！”
陈知府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的话，当日朝廷去送嘉奖，纪舞风、楼兰和叶云深都撒谎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就怪孙大太监实在太笨，哪有直接找人要的！”
陈知府再次点头，笑着说道：“若是卓大人能为朝廷争取到这份宝藏，那可是无上的功劳啊！”
卓不凡含着酒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决定再跟楼兰谈判一次。如果他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为了让楼兰的练兵活动不致受到任何人的干扰，从第二天开始，纪舞风开始禁止山庄人员前往白浪沙围观，仅仅让东方一鹤选了二十人担当服务和救援工作。
抽出山庄十分之一的人手去练兵可谓是个不小的负担。还好在选拔练兵队伍的同时，纪舞风和东方一鹤向江湖发布了招募告示。因为风荷山庄近期在江湖上的声望越来越隆，与****教谈判也令山庄安全了许多，人手缺口很快就重新补上了。因为这件事，纪舞风才真正把风荷山庄的总人口恢复到纪海天时代的水平，尽管在很多年前开始，她早就可以超过这个数字。纪舞风的感觉一直都是兵不在多而在精，此次主要是为了应急。
全员观看练兵开幕式对于风荷山庄的影响无疑是相当大的。纪舞风发现，山庄成员的办事效率提高了将近一半之多，以前那种惬意懒散的情景看不到了，每个人的神经都开始加速运转，就算是平常走路，步子也要比过去快上不少。这个改变给那些事务繁多的人带来了极大的好处，比如东方一鹤，以前常常熬到很晚的大总管，竟然破天荒地在日落之前变成了闲人，甚至他还好几次派人上来询问纪舞风，有没有新的事情要做。
当叶云深满心欢喜地带着自己与裴笑书、海萱等人探讨好的机构架设、运营方案、人员配置、以及出资和分成比例递到纪舞风面前的时刻，他怎么都不会想到，纪舞风会对这些构想嗤之以鼻。
“云深啊，你是不是不正当的生意做多了，以致于不会做正当生意了？”
叶云深没想到纪舞风反应如此，当即怔在那里：“哪里错了？”
纪舞风淡淡地笑了笑：“你也不想想，曹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人握着大量精兵，这本身就足以引起他的忌惮。要是你再捏着足够养几万兵马的粮食，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叶云深的背脊霎时就有了冷汗冒出。纪舞风沉吟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本来是不会犯迟钝的错误的。你只是太急于为****教找到一个安稳的路子了，以至于忘记了最起码的危险。”
叶云深仰天叹息：“可是，朝廷的圣旨都已经下了，想不干都不成了。”
“朝廷的圣旨是让你节制三府米市，不是让你霸占三府米市，这就是在提醒你啊！”纪舞风笑着从身后抱住叶云深的腰身，以脸贴着他的肩膀，柔柔说道。
叶云深苦笑道：“不能进入三府米市，就算节制了又能如何？靠着收税，充其量只能有十六万两的收益，还要补充那五万两的亏空……”
“我的盖琉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变笨了？”纪舞风松开手，转到叶云深的跟前，“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管三府米市的。”
“不管三府米市？那我怎么去弄钱？”叶云深的面上顿时爬满了疑惑。
纪舞风嘴角微微弯起：“有了节制三府米市这个名义，你想做什么还不是很简单么？你可以去修路……”
修路？这不是需要更多的人力和财力么？而且，它费时过长，不是能马上见效的买卖。
看到叶云深依旧疑惑的神情，纪舞风解释道：“任何商贸都离不开便利的交通。米是湖广最大宗的生意，每年到了收成时节，都会因为道路泥泞造成巨大的运输损耗。就算你想进入三府米市，也必须解决道路这个头号难题。然而，当你掌握了道路之后，你完全不用进入米市，就可以把三府米市，乃至三府的所有商贸都至于你的掌控之下。”
叶云深隐隐知道纪舞风的构想了。纪舞风跟着说道：“修好了道路，你就有了对过往商行车辆课税的权力。生意人是讲效率的，哪怕你的课税会加重他们的负担，只要你的税率不是太离谱，只要你的道路能帮助他们做更多的生意，他们还是会同意向你们付钱的。到那个时候，你们能挣到的钱，就不只是三府的米税那么一点点了，那将是一个新的楼兰宝藏。”
这个设想倒是蛮诱人的。叶云深的嘴角，开始有了喜悦的笑意。
纪舞风的剖析一道接着一道：“修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若是你做好了这件事，你不仅可以为****教赢得全新的发展前景，更可以彻底地改变****教的名声，同时你自己也赢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就算曹公公想对你动手，他想找一个借口都难，更不要提杀你而带来的后果了。”
叶云深淡淡笑道：“你说的不错。只是可惜，****教只有区区两千人，办个米市都弄不了，更不要提修路这样费时费钱费人力的大事了！”
“你的脑筋怎么就一时转不过来呢？”纪舞风有些好气地哼了一声，“时间上的问题，楼兰已经决定为你争取五年了；财力上的问题，你可以找那些大的米商帮忙，若是你修好了道路，他们将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他们一定会出资；他们甚至还会帮忙出修路时所需的大量粮食；至于人力，你可以直接去找各地的府衙，由他们出面，调动大量的民工来服徭役，也是不在话下。无论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能想着单干，也不能想着独占，要记得与人共利。”
叶云深做沉思状：“如果米商答应帮忙修路，那我就不能收取他们的过路税了。”
纪舞风轻轻点头：“当然了。但是你还是可以收取经营税啊，那才是大头。”
似乎所有的细节都被纪舞风想到了。叶云深感到说不出的轻松，不过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你们风荷山庄呢？不答应帮忙么？”
“帮啊，怎么不帮？”纪舞风笑靥如花，“这么有名有利的好事，我们风荷山庄怎么能不分一杯羹呢？”
“那还要再加上无名！我答应过他，会给他一份更大的产业。”
“嗯，如果飘渺山庄加入进来，就可以发展成为一个五百人以上的大庄了。”
有一个便于沟通的爱人实在是值得兴奋。叶云深忽地起身，一把将纪舞风拦腰抱起，横在胸前。
“干什么啊？”纪舞风一声尖叫。
“当然是想品尝你！”叶云深色迷迷地笑着，行进的方向，正是纪舞风的香榻。
纪舞风的粉拳奋力捶着叶云深的胸口：“昨天晚上你不是已经尝过了？现在是白天，你疯拉？”
叶云深放下纪舞风，轻轻压上她的娇躯：“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
整整两天纪舞风都没有去过白浪沙的军营。腊月二十这天，天降大雪，纪舞风让东方一鹤准备了大量的肉食犒劳沙枣骑，自己则和叶云深一起选在下午前往探望。
整个君山都白茫茫一片。因为雪下了太久，楼兰没有继续训练，而是将众人都集中到了军营中的帐篷里讲解骑术、战术和生存技巧。纪舞风到来的时候，在门口站岗的哨兵身上堆得跟个纯粹的雪人似的，不过他依旧顽强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懈怠。
“大庄主和叶教主请留步，我这就去向校尉报告！”一名哨兵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就一头扎进了军营之中。
叶云深见状慨叹：“周亚夫的细柳营也不过如此吧？”
纪舞风笑着走向另一名哨兵：“冷不冷？”
哨兵摇头道：“不冷！谢谢大庄主关心。”
纪舞风捏了捏哨兵的手臂，一股透凉的感觉竟令她的手指又麻又痛。“都要冻僵了，还说不冷？”纪舞风当即取了自己洁白的毛皮风毡，盖在哨兵的肩头。
哨兵慌忙不及地取下风毡，塞还给纪舞风：“大庄主，万万使不得！”
“让你收你就收，你怕什么？”纪舞风白了哨兵一眼，“怎么，我给的东西，你也嫌弃？”
哨兵连连摆手道：“大庄主，小的绝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怕楼兰怪罪？有我在呢，等楼兰来了，我跟他讲！”
“不是，大庄主，若是小的有风毡而同伴没有，小的会觉得很不自在。”
这些个家伙们，还真不是一般的迂！可是，自己的风毡只有一件啊！
好在叶云深此刻也取下了自己的大红风毡，塞给哨兵：“交给他，现在你们平等了。”
“这……”哨兵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楼兰已经出来了，纪舞风和叶云深于是撇下哨兵，上前搭话。
“这几天练的怎么样？”纪舞风最关心的，还是练兵的问题。
楼兰一脸憨笑：“现在时间还太短，说不上效果。要想见到效果，至少得花上十天到半个月，也就是要到过年才能知道。”
“长跑呢？有多少人中途撑不下来？”
“第一天倒了十三个，第二天倒了九个，第三天倒了十个，总体上来说是在减少。”
“那九月呢？她能撑的住吗？”提到纪若荷，纪舞风总是显得有些特别的担心。
“二庄主还是每天都要倒一次，不过她坚持能坚持的距离越来越长了。第二天她撑到了第二十一个来回，第三天她撑到了第二十五个来回才趴下。不过，今天的情况特别好，她是走到终点的，没有在地上爬。”
的确是有进步了！纪舞风顿时宽慰不少：“云刀和阿开怎么样？”
楼兰点头微笑：“最有潜力的就是他们了。不管是什么训练，他们都是队伍里的排头兵。而且云刀沉稳机智，阿开积极乐观，性格上都很好。我在考虑把自己的刀法教给他们，好让他们将来有条件做护庄使者。”
纪舞风点头，又问：“那柳东岸呢？”
楼兰略略迟疑少许：“柳东岸的经验还是丰富的，不过年纪大了些，也许去不了大漠。到时候守庄吧！”
“有劳你了！”纪舞风不想耽误部队的训练，“能把九月叫出来一下吗？”
“请稍等！”
楼兰折入军营，不多时，一身戎装的纪若荷出现在纪舞风和叶云深的视野里。也许是冬天风大的缘故，也许是训练的缘故，纪若荷和三天前相比要黑上一圈，不过样子显得要精神健康多了。
“姐！”刚刚碰面，纪若荷就令纪舞风和叶云深诧异不已——
这丫头的脸相看起来好怪，到底是在笑还是哭啊？
不会是训练的强度过大，纪若荷吃不消了吧？纪舞风笑着问道：“怎么了？”
纪若荷一头栽在纪舞风的肩膀上，声音哽咽：“九月坚持不下去了……”
看样子精神不是一下子就能成长得起来的。纪舞风扶起纪若荷的手臂，认真说道：“军营里谁不一样呢？那些女兵，她们的基础还不如你。你是山庄的庄主，又是队长，怎么说也得做个表率吧？”
“姐姐你不知道！”纪若荷此刻的脸相简直有如黄连了，“如果只是累一点，九月也挺得住。可是别的方面，九月实在是没法熬了。”
纪舞风轻轻摸着纪若荷的头：“说给姐姐听啊——”
“楼兰大哥的训练，简直不是为人准备的。第二天，他不准大家吃饭，转吃干粮，每个人只定量了半升水，多一点都不行；第三天，就更没人性了，”纪若荷倒抽了两口气，“他甚至连干粮都不让吃，而是带着我们挖草根。那些草根，又酸又苦，我哪里吃的下去……”
过惯了最优越生活的二小姐，一下子转而要过最艰苦的生活，这个跨度对于纪若荷来说，的确显得是过大了些。纪舞风隐隐有些同情了，声音也变轻了不少：“楼兰他们呢，也是一样吃的吧？”
纪若荷啜泣道：“楼兰大哥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但是九月怎么跟他比！”
“你应该庆幸，楼兰是在冬天练兵，要是夏天练兵，那你就更惨了。”叶云深插话道。
纪若荷眼光一撇：“也许吧！夏天天气热，更难熬一些。”
叶云深浅笑：“天气热倒还是其次，我是说吃的。”
“夏天吃草根不还是一样吃么？”纪若荷的大眼睛骨碌地转了转，“难道他会让我们吃生鱼生肉？”
叶云深大笑：“想的美，哪有生鱼生肉那样的美味？他没让你吃虫子，比如蚯蚓蝼蛄之类，那就是你的运气了。”
纪若荷登时就目瞪口呆。不多时，她就感到自己的胃有如翻江倒海般躁动着，仿佛随时都要从脏腑里挤出来。
纪舞风狠狠地白了叶云深一眼：“再说下去，她就真的挺不过去了。”
叶云深两手一摊：“我是想让她知道，大家现在的伙食还不算差嘛——”
纪舞风不再理会叶云深，转向纪若荷，神情语调无限温和：“九月！这次的练兵对我们风荷山庄意义非常。你是山庄的庄主，也是纪家的希望，你奋勇当先，其他人就会个个争先恐后；你落在别人后头，其他人就会全无士气，萎靡懈怠。姐姐把练兵任务交给了楼兰大哥，更是把它交给了你。无论如何，你都要为姐姐争口气，为纪家争口气，为你自己争口气，知道了吗？”
纪若荷迟疑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但是练兵艰难而漫长，自己真的能够挺下去吗？
“好了，姐姐相信九月一定会证明给大家看的！九月第一天的表现，不是很好么？”纪舞风托起纪若荷圆润的脸颊，“就像楼兰说的那样，争先的干劲就是荣誉。练兵的第一个奖励是九月拿的，沙枣骑的第一个小队长也是九月拿的，姐姐为九月感到骄傲！”
纪若荷的酒窝浅浅地浮起：“那不一样。”
不一样？纪舞风当即纳闷了：“九月当时是怎么想的？”
“姐姐啊，九月从小到大都是在用钱，没挣过一文钱。听到楼兰大哥的鼓励以后，九月就想，如果九月能赢得奖励，就不完全是靠姐姐和大家养着了！”纪若荷一脸天真的神情，“姐姐，叶教主，你们说说看，那算是九月自己挣到的银子么？”
纪舞风和叶云深面面相觑，同时冷汗潸潸地点头应道：“算，当然算……”
腊月三十了，纪舞风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山庄上下在娥皇殿过年，而是把庆祝的地点改到了白浪沙的军营里，这也是沙枣骑建立以来的第一个除夕。
白浪沙的今夜显得格外热闹。除纪舞风外，大总管东方一鹤、十二钗中的雪人、张可、何君、忆雪、燕子、文子，驻留君山的唐秋、王恨，从凤凰山庄赶来的叶云深、花泪裳、海萱，甚至裴笑书也经不住晓晓的劝说，被他拐来了沙枣骑的军营之中。另外，飘渺山庄的竹风月和莫千伤也来到白浪沙，和楚无名共度年关。
叶云深、花泪裳和裴笑书选择在君山过年，凤凰山庄上下多少都是有些不满意的，枢密府的成钰甚至抱怨说叶云深和裴笑书有了心上人，连老家也不要了。众多堂主纷纷附和。不过抱怨归抱怨，众人还是同意了让叶云深和裴笑书来君山聚会。毕竟，两个老光棍为了****教的发展，把个人大事都放在一边七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能管住他们的人，尘埃落定，总不能这么点体谅都不给。
整个军营热火朝天，纪舞风和叶云深买了远近最好的酒，让君山众人放开肚子漫灌。楼兰兴致勃勃地向众人报道着练兵的最新进展。首先当然是体力和意志力上的训练，经过近半个月的磨砺，沙枣骑已经实现了全员达标。进步最快的赫然就是山庄的二庄主纪若荷。如今的她不仅能一口气跑到终点，还能进入前二十名。在饮食上，她也克服了对草根，生鱼生肉的恐惧，和其他人一样大吃大嚼，甘如美味了。这让军营上下兴奋不已，纪若荷是在真正地坚强起来了。
但是，纪若荷本人却不见高兴，事实情况是，整个除夕的夜晚，她一直都显得落落寡欢。
纪舞风等人很快就知道了纪若荷的心事。这本该是一个团圆的夜晚，叶云深和纪舞风在一起，楼兰和颜如月在一起，楚无名和唐秋在一起，裴笑书和晓晓在一起，然而纪若荷担心着的冷莫虚，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
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纵使安慰，也不可能改变纪若荷的心境吧。纪舞风第一次选择什么也不做，她甚至阻止其他人靠近纪若荷，以防其他人对纪若荷进行劝慰。经受冷莫虚不在的失落，也应该是纪若荷坚强起来的一部分。
白浪沙的除夕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然而在大体上，沙枣骑的军营还是温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