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峰一步踏出,周身气势凝重如山,体表真力鼓荡不息,在身外掀起一股股骤风!
"他就交给我了,你们去把那陈老狗灭了!"孙翔峰的声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淡然,落在那些九品高手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威严,甚至连一向不羁的宋叔白都是一脸敬色,躬一躬躯壳,然后引着剩余的众人包围住陈方。
"我说过,今日司徒无心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太乙甲御宗必将与你玄门、丁甲宗二派不死不休!只是,现在我太乙甲御宗已经不存在了,那么,就让老夫来完成这个誓言吧!"依旧是淡然的语气,无比的平静的语调,象是怕惊了那数万儿郎的魂一般,但丁御却从这异常的平静中捕获了一丝无比暴戾的杀意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调动真力,凝出御甲,感受着血液里缓缓苏醒的那丝悸动,丁御突然想到: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使用这副御甲了。
这是一种高手临死时的觉悟!
御甲通体呈银白之色,紧紧的裹住丁御的每一寸皮肤,后者此时只献出了那双满是平静的眸子,在那里面,曾有过婴儿的纯净,孩童的狡桀,争权多利时的冷漠,以及现在,那种安之赴死的淡定!
"今日之后,也许这片大陆再也不会有丁御此人了!"丁御忽然一声长叹,语气中充满着垂暮的老气。
孙翔峰对后者的话惘若未闻,真力调出,同样的一袭银色御甲覆盖在他身上。
"孙兄,你我也算是亦友亦敌的熟人了,今日丁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孙兄瞑目而去?"
"啊!"
丁御话音刚落,陈方的惨叫声忽然传来,但二人仍只是相互望着,良久,孙翔峰开了口:
"我只杀你丁甲宗五万人!"
"谢孙兄!"丁御屈首对着孙翔峰就是一拜,后者神色淡漠,真力透体而出,贯入手中的拂尘中。
晶莹的拂尘上一阵光华流转,前端的绒须尽皆如钢针般挺立,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是在虚空中滑动着,时圆时方,指尖吞吐的淡银的真力在空中勾连出那只手滑过的痕迹,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六丁六甲,御者乾元、夺者行疆!出!"丁御闭着眼睛,嘴中极为流利的呼喝着,而随着口诀的吟声,十二只金人突兀的出现在他周围。
十二金人甫一出现,这天地间便多了一种声音,那是一将功成万古枯的悲怆,那是绝地反击,万军阵中孤剑而歌的豪雄,那是英雄迟暮,穷徒末路的凄凉...
孙翔峰的视野中,仿佛突然出现了千军万马在扯杀的情景:将军的铁甲变得残破,身后无数的儿郎骑着俊马,俊马飞驰,铁蹄踩碎着松软的泥土,也踩碎着百姓眼里的希望,他们手中的长枪正无力的低垂着,似乎是承受不了那上面沾染的英雄的血的重量,而在远方,号角声响起的地方,女子的目光落在英雄的身上...
孙翔峰一时间有些失神了,他看着那些并不存在的幻影,脑海中也有一股热力在喷勃,这些都让他想起了年少时那些不羁的梦想,每一个男人都曾有过的梦想:
他想到自己成了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凭着一杆枪与一腔热血,去建立着属于自己的不世伟业,息尘远远的在扬起在身后,马蹄声踏碎十万里的阻隔,用着一种并不实际的梦想与荣耀,将那枪与剑插到每一个角落,将血与火,赐与这上下十方的百姓,告诉他们,在这天下间,有一种只属于自己的荣耀...
这是英雄的一生!
一抹血扬起在眼前,不是幻境,那是真正的鲜血,打在脸上能感受到微的热度!
几乎是下意识的,孙翔峰手中拂尘一扫,耳畔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而下一瞬间,孙翔峰已就地一滚,远远的退开了去。
脸上的一道血印正辣辣的疼着,鲜血仍顺着那伤口不停的流着,那金人的一刀虽然并没有真正作用到孙翔峰脸上,甚至连他面门三尺处都是未近,但是长刀带起的凌厉的刀风却是划破了孙翔峰的脸庞,让他在这第一轮的交手中落入下风!
金甲人在刺出一刀无果后立即抽刀而回,与那十二金人站成一排,十二柄无论材质,形状,色泽都是一般无二的九尺陌刀俱是刀尖点地,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包括那刀身与地面的夹角都是一般大小!
孙翔峰看着这十二人,面色凝重,但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股与他年龄不相衬的火热,那是对战斗的向往,那是对人生极处的渴望。
他丢开了手中的拂尘,一股真力聚于手心,很快的,同样的一把长刀凝出,而后一声激越的刀鸣声响起,象是响在极高的天际的龙吟,震彻四野!
孙翔峰率先冲了上去!
长刀倒拖在身后,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而随着他离那十二金甲人距离的逐渐缩短,他的气势也越来越强,最后,他仿佛变成了一轮璀灿的烈日,籍着手中的长刀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撒向那安如巍山的十二名金人。
刀未至,凌厉的刀气已打在了金甲人那金黄的躯体上,一阵"叮叮铛铛"脆响传出,而后便在孙翔峰那一刀变劈为横斩,扫在第一名金甲人身侧时,丁御忽地一声低吼:"战!"
于是十二只金甲人也吼着:"战!"
十二柄金刀几乎是不分先后,同时打在了孙翔峰的那一刀上,无匹的劲力登时将孙翔峰那一刀弹开,而后十二只金甲人同时向前一步,十二柄金刀从十二个不同的角度斩向孙翔峰。
狭路向逢勇者胜,面对这十二金人必杀的一击,惟有用强力抗住,抑或者,象孙翔峰那般将刀用一种快若奔雷的速度送出!
这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孙翔峰的刀虽快,但在十二柄刀同时斩来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刚磕开三柄金刀,其余九只金甲人的刀便已呼啸而至。
再一次感受到那凌厉的刀风扫在脸上的刺痛,孙翔峰却没有象之前那般退却,长刀收回,尽可能的护住周身要害,而后他竟如一只猎豹一般扑向那九柄金刀,同时那只一直在虚空中虚画着的手在一瞬间连续变换数次手印,而待他忽然停住时,一只金色巨掌从他手掌脱离,而后猛的拍出。
"咔!"虚空竟被那手掌拍得碎开,而九柄金刀此时恰好斩在那空间崩开处,金色手掌再次向前伸去,竟一把逮住将那九把长刀全部抓在手中,把那刀以及九只金甲人向那裂缝中拖去。
金甲人受制,突然无意识爆出一声怒喝,单音节的一声"啊",但仅仅是这一个音节,却仿佛突然给他们流入了无穷尽的力量,刀身一身,逮住刀身的手掌顿时被一股暗劲震开,但孙翔峰此时,却已将那之前用作防守的长刀横于身前,一刀斩出!
不需要任何词藻来说明这一刀有多么凌厉,多么骇人,因为这只是一次很平凡的出刀,如果非要找个东西来形容,嗯,
就象一个屠夫,高高举起他手中的屠刀,用一个早已融入他的生命的状态,把那把刀狠狠的剁向那白白的鲜肉!
没有丝毫犹豫与拖沓,从他的眼神中你找不到丝毫的愧疚与不安,是的,杀猪嘛,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妥!
那把屠刀速度很快,这也许是它惟一值得称道的,电光火石间,已有三名金甲人被孙翔峰的这一刀劈作两节!
他的神情依旧专注,他的手依旧稳健,他的心却是渐趋冰冷,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心志不定而被丁御的迷术所影响。
当长刀将第六只金甲人劈作两半时,一杆重枪突然挡在孙翔峰的长刀前方,刀与枪"哐"的一声撞在了一起,二人各自退后三步,显然是都未讨得好处。
站定了躯壳,孙翔峰强行压??内真力的震荡,而后足下发力,人已化作一抹流光射向丁御。
显然是知道那金甲愧磊对孙翔峰的刀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丁御干脆将剩余的几只金甲人收回了躯体,手中长枪舞动,斜里急急的一枪刺出!
刀、枪一触即被弹开,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二人俱是一阵手脚麻麻的,但却没有人退缩,一声长啸,孙翔峰再次挥刀连斩,而那丁御也是一枪接一枪的刺出,只是,此时的那枪和刀却是并未碰,二者都在被送出一个特定的距离后倏的被抽回,而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被递出!
就这样,一刀强似一刀,一枪快过一枪的两件奇兵,在速度和威力都达到极致时,轰然展开了最强的对撞一击!
枪虽长,枪刺却短,不足寸许的枪刺精准的抵在那长刀的刀尖上,一缕强绝的波动从那枪刺与刀尖交汇的奇点上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俱是大片大片的崩碎着!
"咔!"又是一声脆响,崩碎的虚空中,孙翔峰抽回长刀,躯体向前一扑,那丁御的重枪立时"噗"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肩膀,然尔不待丁御将枪甩出,孙翔峰已一只手逮住枪杆,将那枪更深的捅过自己的躯体,于此同时,他的躯体也得以向前少许,迫至丁御身前仅有尺把远!
然后,丁御的视野中,一道金色刀芒迎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