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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山巧遇

夕阳冉冉西沉,整个黄石山都笼罩在金色的晚霞之间。虫鸟啾鸣中,林间小路上一马二人踽踽独行,神情极为落寞,为整个林下夕阳更添了几分迟暮之感。

且说这二人正是逃亡在黄石山中的秦柯和旨提名,二人眼见林间越来越暗,正想策马快速走出此山时,突听一阵歌声从前面山脚飘了过来:“生民穷穷,各载一星,有大有小,各主人形,延促衰盛,贫富死生。为善者,善气覆之……为恶之人,凶气覆之,灾祸随之,吉祥避之,恶星照之,人皆恶之……人之朝夕为恶,人神司命,奏上星辰,夺其蒜寿,天气去之,地气著之,故曰衰也……”

秦旨二人均觉甚为诧异,这深山之中怎么会有人唱歌儿,莫非是山上的樵夫或猎户?正思忖间只见一老者从山角处转了出来,细看来人时,只见此人一袭青衣,须发皆白,精神矍铄,步伐轻健。秦旨二人见了来人均是吃了一惊,秦柯暗想:怎会这般的巧,又碰见此人?须臾间老人已至二人身前,看见是秦旨二人也甚为诧异,暗忖:怎地如此有缘!

此人正是先前在秦鸿志家中的那位老人。

旨提名也是暗想:两次都在深山之中与此人相遇,莫非是位云游仙人?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于是抬头看了看秦柯,表情为之一定,似乎心中打定了什么主意。老人先是开口道:“深山野径,不期又与二位相遇,缘分也!咦,怎么不见那晚那个女婴?”旨提名和秦柯闻言脸上顿显悲痛之色,只见秦柯紧紧咬住嘴角不让自己哭出来。是啊,自从父母惨死的那晚他就发誓自己绝不再哭泣,一定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好妹妹,可如今妹妹却掉下了悬崖,生讯渺茫,如何不让他痛心欲绝啊。老人看二人神情顿时明白了,叹了口气道:“即入人间,忽而离去,何其悲哉!”神情不胜戚戚。

“这又与你何干?吃我一拳!”旨提名突然喝道,也不等秦柯和老人明白过来,“呼!”的一拳已向老人心口打去,秦柯一下子愣在了当地,突逢此变,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道:旨叔叔为何突然袭击老人,莫非是因失了小离心中内疚疯了不成?

秦柯知道旨提名力大无穷,这一拳不要说是普通人,就是习武之人要是被打实了也是要丧命的。见状忙喊道:“旨叔叔,不可,你要干什么?”旨提名却是充耳不闻,拳势不减,眼见那开山劈石的一拳就要打在老人心口,秦柯正想着老人要无端死在旨提名拳下而着急时,谁知旨提名这一拳却打空了,整个人连带着拳风往前扑了出去,如此可见这一拳是使了全力的。此时老人却已站在旨提名身后,仿佛根本就没有动过一样,依旧面相慈和地微笑着,只是眼中有了些许疑惑。

旨提名毫无征兆的一拳打出,本想在触及老人身体时就收住拳势,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打空了。只是旨提名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心中一喜,但似乎仍旧不放心,收住身形转过身来冷冷道:“好身法!可敢接我一拳。”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仍旧微微笑道:“何妨!”旨提名听罢,再不答话,只见右手手指慢慢紧握,体内之气全部聚往丹田,而后送往腰间,随即虎腰一拧,往前快速踏上两步,一拳不快不慢地往老人胸前打去。这一拳看似平淡,实则凝聚了旨提名平生所学。

老人看着这一拳打来,脸上微微有些赞许神色,待到拳势将要及身时,右手缓缓伸出,那只手像是一朵浮云一样飘向了旨提名的拳头。拳掌甫一相接,旨提名便觉自己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仿佛打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之中,竟是无处着力。想要收拳却好像被吸住一般拔之不出,随即乍惊还喜,惊的是自己倾尽全力的一拳竟被老人这般轻描淡写地接住;喜的是,果然不出心中所料——此人确是身负绝学的异人。

老人见旨提名进退不得,随即掌势一变,旨提名只觉得自己拳头周围风起云涌,又突然间烟消云散。旨提名又一次控制不住身形一头往前方的巨石撞去,却不料身前突然生出一股极为柔和的力道软软地将自己托住,心知是老人出手救了自己。突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老人身前,同时对着秦柯喊道:“柯儿,过来,你也跪下!”秦柯不明就里,但见旨叔叔要求,也只好过去跪在了老人身前,转头问旨提名道:“旨叔叔,这是要做什么?”旨提名不答秦柯所问,朝老人道:“老前辈世外高人,恳请收犬侄秦柯为徒,在下粗野之人,如若这孩子就这般随我漂泊,必定耽误了他。我们两次相遇,也是有缘,万望老前辈勿要推辞!”说罢对着老人一磕到底,仿佛老人不答应就不肯起来模样。

老人方才和旨提名交手时,秦柯就被老人神鬼莫测的身手惊得呆了,此番见旨提名如此,总算明白了旨提名突然袭击老人的心意,心想如能跟着这位老前辈学习武艺,将来报仇的希望就大大增大了。随即也跟着旨提名道:“请老前辈收我为徒吧!”老人见这二人心意诚恳,又是两次相遇,也觉得缘分甚厚,思虑有顷,道:“也罢,老夫云游半世,找个小子随我一道游山玩水,倒也有趣!却不知你这小子可否耐得住山林寂寞,人生清苦?”秦柯一听拜师有望,少年心性复发,暂时忘却心中痛楚,狡黠道:“说了不算,一试方知!”旨提名见秦柯如此作答急忙怒嗔道:“柯儿,不得无礼!”老者却是爽朗地大笑道:“无妨,无妨。好个一试方知!正和老夫心性,就收你为徒了!”秦柯听罢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老人一把扶住道:“磕头就不必了,你我以后皆为世外之人,不必行此俗礼。”秦柯虽然年少但也是不拘一格的天性,也不执意,遂起身扶起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旨提名。

旨提名见到秦柯拜师成功,不胜欣喜,走至崖边望着深谷心中暗暗地对秦鸿志夫妇说道:“秦大哥,大嫂,兄弟无能害你们夫妻身死,又将小离坠落山谷,实在是有负大哥大嫂所托,还好柯儿今日得拜名师,兄弟再也无所牵挂,这就向你们赔罪来了。”

此时只听秦柯道:“旨叔叔,你今后作何打算,要不也跟着师父一同云游山水吧?”旨提名没有答话,只是爱怜地看着秦柯久久不再言语,良久过后对着老人深深一躬。转手间一把利刃便刺在了自己胸间。秦柯一惊想要出手阻拦时却哪里来得及,老人也没想到旨提名会突然自戕,也是慢了半拍。

秦柯跑上前去,一把扶着旨提名的身子慢慢地坐倒在地,哭声道:“旨叔叔,你这是何苦?”旨提名有气无力道:“叔叔与你爹爹亲若兄弟,却连累兄嫂惨死,又不能保护大哥遗女周全,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但愿死后能陪在兄嫂身边以赎其罪。”说罢终于在秦柯的哭声中沉沉地睡去。

此时晚风拂林,万叶作响,仿佛嘤嘤的哭声,也在为这位天地皆震动的壮士悲泣。正是:

千古英雄两坯土,

暮云衰草倍伤神。

此时咸阳宫病榻上的千古一帝也是因思念而悲痛欲绝,昔日博浪沙被旨提名椎杀的那名妃子名为瑾妃,乃是始皇帝最宠爱的一名妃子,那日让瑾妃乘坐那顶最华丽的桥辇,并非是始皇帝为了自身安全故意安排,而是宠爱瑾妃才如此为之,只是不想却让其代己身死,心中自责内疚,加上对刺客的愤恨而又追捕无果,终于酿成病患,一卧竟是旬月有余。当真是:

一场恩怨平地起,双方各留断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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