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终于向元媛询问意见了,这至少说明主动权还在元媛手上。虽然跟当初的计划有些偏移,但是结果似乎差不多。
“公公,沈悦君真的说良顺此人,罪大恶极吗?”元媛询问。
“嗯。”
元媛小心开口:“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亲审良顺?如果良顺认罪,就借沈悦君的理由顺水推舟,逼他杀了良顺便是。”
“良顺是十二年前旧案的知情人,若是死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良顺之所以不愿意招供,那是心里还有念想,想着沈悦君可以救他。如果我们让良顺知道,沈悦君身边早就没有可信之人,他恐怕就不会如此平静了吧?”元媛安慰常公公。
“哦?有意思,说下去。”
元媛整理思路:“林嬷嬷是沈悦君最信任的人,不如公开林嬷嬷的身份,让良顺看看清楚,局势到底在哪一边?”
元媛想赌一把,赌常公公恐怕不清楚林嬷嬷跟良顺是旧识的事儿,如果良顺见到林嬷嬷,自然就能安心了。
常公公瞥了元媛一眼,心里寻思了一番。
“不可。咱家还是觉得,你去比较合适。”
元媛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儿就是——糟糕。良顺如果知道她把事情没有安排好,肯定对她破口大骂,甚至不再信任,心里百分之百已经恨毒了她,这会儿见面,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可怎么办呢?
“我?”元媛迟疑了。
“不错。我就是让良顺知道,他在哪儿都不安全。只有老老实实的把实情说出来,他才能去死。否则,咱家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常公公说。
元媛想了想,说不定见一面也不是坏事,那就见见吧。
“公公说的是,卑职去见就是了。”元媛很顺从,一点都不担心后果似的。
“看你的样子,并不担心良顺会在沈悦君面前揭穿你?”
元媛当然担心:“卑职的命是公公给的,公公让卑职办差,卑职不敢有违。至于那良顺公公自有安排,不需卑职操心。”
常公公很喜欢元媛这样的细作,越是聪明绝顶,越是不显露半点聪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做事服从,从来不打听不该打听的,或许就是因为这种顺从的性子里带着一点点主意,才会让她在宫墙里活了这么久,还能不为人所害。
“人犯在地牢。让他看清楚,沈悦君的选择。”
元媛应承,却没有退下。
“公公,卑职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公赐教。”
“说。”
“此番审问之后,是否还留活口?”元媛问。
“不重要了。背叛皇室的内官是死,背叛主人的内官也是死,横竖他都得以死谢罪。咱家对他最大的恩泽,就是让他心甘情愿死在沈悦君的手上。”常公公对元媛说:“务必让他说出公子的下落,否则,提头来见。”
“是。”
元媛推出常公公的房间,脑海里无数的信息在碰撞着,她该怎么做,沈悦君会怎么做?广南天的信息会不会有错?一切的一切现在都不明朗,到底该如何营救良顺呢?不等元媛想到对策,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良顺的牢房门口。良顺一双眼睛是那样狠毒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拆骨扒皮,气息都不畅顺了,脸部已经松弛的肌肤在愤怒中微微颤抖起来。要不是口中的白绫让他发不出声音,恐怕此时已经对她破口大骂了。
“在外面候着。”元媛吩咐跟来的细作。
细作看了看元媛和良顺,退出了牢房。
元媛慢条斯理的走到不能说话的良顺面前:“良公公,近来可好?”
只听铁链频频响动,呜呜咽咽的声音撕心裂肺,元媛站在良顺面前,冲过来想要掐死元媛的良顺因为铁链,碰不到元媛分毫。
“公公还有力对小女子发火,看来身体好着呢。”
良顺想要将元媛碎尸万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火冒三丈,碎发都竖了起来。
“今日,将军见了常公公,说您是他府上旧案的凶手。”
元媛特意强调了凶手二字,这两个字让良顺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沈悦君是来救他的,元媛没有骗他。顿时,火气消了七分,力气也随之消散,整个人软了下来。
“公公会不会觉得特别委屈?”元媛知道细作就在外面,将此话告诉良顺,也是为了交差。
良顺的心越发平静了,看元媛的眼神也不再狠毒非常,他保持了沉默。
“我若是公公你,心里肯定把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骂透了,骂毒了。公公是要把你交给他的,他要主审当年沈家的旧案。无论如何,您也没了活路,不在公公这里留下点什么吗?”元媛问良顺。
良顺当然什么都不会说,他死了,沈悦君的秘密就死了,再想翻出来,更难。
“别以为你藏着掖着,公公就拿你没办法,也别以为你死了,就能保住某人。证供是可以伪造的,欲加之罪,永远都不缺辞藻。你可有要说的?”元媛按时良顺轻轻摇头。
良顺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非常好。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还袒护那小子,只怕只有死路一条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沈悦君就会去地府陪你。”元媛笑了,眼神之中尽是满意,良顺不太明白,却又发不出什么声音,元媛掀开自己的衣袖,示意良顺表现的很好。
良顺是宫里的老人了,聪明才智不缺才能让他一路长顺的往上爬。元媛此时此刻按时的翘起大拇指,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安排,只要沈悦君来审,他就还有机会。
元媛看良顺已经明白了用意,气的乱七八糟说了些狠话,良顺就是听着,丝毫没有任何动容之处,元媛骂累了,说累了,一拂衣袖,眼不见为净。
细作在门口听着也是够累的,从一开始的平心静气,到后来的暴跳如雷,他把元媛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把良顺的态度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元媛不尽心尽力,而是那个良顺就是团棉花,让人无处使出力气。
元媛跪在常公公面前:“卑职无能,软硬兼施而无果,请公公责罚。”
常公公已经听细作禀告过一次了,既然如此,只要沈悦君杀了良顺,就写一份假的状纸交差就好。反正太后要杀沈悦君,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算了,留着无用喽。”
“不。卑职并不这么认为。”元媛必须给常公公一点点暗示,才能把计划做的完美。
常公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说。”
“良顺应该很清楚,死咬秘密的结果,他只要不说,我们便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想袒护的那个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会认为夜长梦多,一定会让此人永远闭口。”元媛告诉常公公。
“这个还用你说?”
“将良顺交给沈悦君就是一个机会。杀人偿命,按照大宋律法,当斩。沈悦君如果想要袒护良顺,肯定不会要求亲审。有公公在,斩了良顺,秘密保住了,恐怕身后落下的话柄也不少,说实在的,他没讨着便宜。良顺今天的反应,似乎就是在等死,我告诉他,他死了,沈悦君就得陪葬,他也是无动于衷。卑职怀疑......良顺要袒护的,另有其人。”
常公公深吸一口冷气:“嗯,你的意思,良顺只是饵,要钓大鱼的饵。”
“公公明智。”元媛说。
常公公信了元媛的推测,不再对良顺严加拷问,而是让人保护他的人生安全。元媛走出常公公的地盘,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她得再去见一见初语郡主,心想,你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为了保护沈悦君,只能委屈你大辽趟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