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肆!”那太监兰花指一翘,居高临下地指着高悬,“御驾面前你竟然敢大放厥词!”
“我说你这老太监,我等带兵都打到门口了还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识相得你就告诉那御辇中装腔作势的皇帝,早些开城门受降,否则等下爷爷打进去之后,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高悬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起了马上的弓箭,一边拉好弓弦一边道,“爷爷先送给你一个木簪束发!”
他话音刚落,“咻”地一声利箭便飞射而去,不偏不倚,正插在那太监的头顶的发髻正中,四周将士们立刻欢呼:“好!好!”
那太监还未有所反应,头顶便穿插了一朵利箭,使得他面上的肥肉不停地颤抖,浑身一个哆嗦后退几步至御辇旁,城楼上的侍卫立刻将御辇护了起来,那太监一边后退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地向着御辇内说着什么。
玉潇然身在城门下,皱了皱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妥,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妥,便极目向着城楼上方望去,因为高低落差,只能看见御辇的木门紧闭,那太监侧耳在半开的车窗上恭敬倾听,之后便连连点头,单手一挥手,城楼上的将士便开始人影攒动。
随后,城楼之上飞出一只利箭,直直射向玉潇然的方向。
玉潇然目光一闪,驱马后退一丈,十分利落地躲过了这一箭,而后她看向那箭,目光一敛,单手一招,入地三分的利箭便已经到了手间,看着箭上那只精致的金色凤钗,只觉得越看越觉得眼熟。
身侧突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指,十分巧妙却急促地接过她手中的金色凤钗。
玉潇然诧异看向身侧,无声夺去凤簪这人并非他人,正是赫连成,她看着他眉眼低敛,细细地看着手中的发钗,而后面色大变,声音极其愤怒:“赫连明!畜生!”
玉潇然被他这愤怒的一声怒吼,才猛然忆起这凤钗在哪里见过,这分明就是太皇太后的发钗,那晚被之带去寿祥宫,她满头青白相间的发间并无太多首饰,唯有这把金色的精致凤钗十分光彩夺目,所以自己只见了一次印象便十分深刻。
她正欲开口说话间,城楼之上便投下一个人婀娜多姿的阴影来,她仰首看去,数月不见,伊人消瘦,此刻她正目光灼灼看向自己,欢喜切欣慰。
那女子一身白衣,原本有些丰满妖娆的身姿此刻竟撑不起那衣衫的风韵来,她唇边含笑看着玉潇然,杏眼深陷,面色苍白,声音虽细但却是用了几分力气:“你终于回来了!”
玉潇然目光闪了闪,仰首回那女子一笑:“是的,我回来了,唐妃娘娘!”
城楼上被士兵紧扣的女子,一把利刃横于脖颈之上,正是赫连湛的母亲,唐妃,她身上依旧着那日被带走的宫装,只是此刻却肮脏破旧地看不出它原本流畅优美的曲线,她还未开口说话,便只听那最开始说话的太监便朗声道:“皇上命尔等速速带军退去,否则只怕有人性命不保!”
以唐妃为人质现人于城头,私下里却以金色凤钗相要挟,一明一暗两个人质,赫连明这一招,既狠毒又高明,不敢明目张胆拿太皇太后做人质威逼退军,反以唐妃做明面上人质,令人无可厚非,但是,殊不知,他的举动,已经触怒了城门下怒火中烧的杀神。
赫连成咬牙切齿,手中长剑高举,声音清朗贯穿三军:“众将士听令,给本王准备攻城,准备!”
城楼上的太监一听这声音立刻一个哆嗦,看着城下赫连成道:“王……王爷,难道你不顾城内之人的性命了吗?”
“本网若是再迟疑,那可真是罔顾生命!”赫连成一声怒喝,冷冽的目光犹如实质地投向那太监,使之不自觉后退一步。
“叔叔,叔叔息怒!”玉潇然自然知道,怒归怒,但是赫连成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的,是以她虽然看到他满面痛色满目怒火,但从他清澈的双目中可知他神智清明,一愣之后便知其用意,连忙故作慌张劝慰道,“叔叔息怒,这一攻城事小,但生灵涂炭可是事大,叔叔别急,待侄女来问一问,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
“对对对!”那太监耳力倒是十分了得,对玉潇然劝慰的话听得十分清楚,连忙接过话来,“皇上说了,只要你们不强攻城,一切都好商量,好商量!”
玉潇然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声音清朗:“皇兄,其实皇妹也不愿见到两军刀剑相向,只是皇兄您也是知道叔叔脾性的,您的举止已经惹恼了叔叔,皇妹也只好尽力劝慰着,若不攻城也行,那你们先叫叫唐妃娘娘上前答话!”
叔侄俩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相得益彰。
那太监似是向御辇内说了几句,而后点头哈腰退下,手一摆,唐妃便被人压到了城楼边,双目切切地在大军之中寻找着什么。
正在此时,青慎带着小黑从由远及近驾驭轻功而来,瞬息而至,就在方才看到唐妃那一刻,玉潇然便给青慎使了个眼色让其把赫连湛带来了,母子连心,数月不见,唐妃必然日日牵肠挂肚,让她见一见也好,也好告诉她,自己没有食言。
城楼之上的女子一见小黑怀中白白胖胖的赫连湛,眼泪便不由地顺着深陷的双目中滑落,清风吹过,带起轻若无物的泪水飞下城楼,落在战马前的滚滚尘土之中,迅速消融,她声音虽然喃喃,但在场大都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只听她声音里带了三分凄楚七分惊喜:“湛儿,是我的湛儿,我的孩子……”
赫连湛少有的安静,似有所觉一般尽力抬首看向高高的城楼,黑且大的双瞳疑惑不解地盯着城楼之上,玉潇然伸手将之接过抱在马上,指着高处满面期待的女子道:“湛儿,叫娘,你记住,这是你娘!”
“娘?”赫连湛疑惑不解地看了眼玉潇然之后又看向城楼之上的女子,但他一向依赖于玉潇然,只要她说得话她都会记住,而且城楼上的女子双目温柔神情慈祥也让他自己十分欢喜,便甜甜唤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