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这里,玉潇然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公主与娘娘们,心道这下可把人都得罪个干净,却是语气一转接着又道:“只敢问,野菜窝头曾吃过,可知百姓做家粮?粗布糟鞋可曾使,可知夏酷与冬凉?家国兴盛知几何?边关有人铁甲霜!锦衣玉食如何有?无非民生与安邦!说我粗陋卑贱身,我纵接受也无妨。只愿从此清净日,莫再滋事行嚣张!”
玉潇然一股脑道尽苦水与讥讽,毫不停息,一番话,说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各国使臣兴趣盎然,成元帝面色铁青,妃子公主怒目相向,却无一人敢反驳。
谁敢,谁敢说得就是你!
你敢犯众人之怒?
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敢接下如此恶名?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的确有人向这位新晋的公主挑衅滋事,明嘲暗讽,人家说得,没有一句虚言,更重要的是,人家也曾出入于贫贱之地解天灾,远赴边关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再也没有谁,比她更有发言权!
然天下人都心照不宣的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却被这个胆大特别的公主,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直击皇权,直击腐败,直击在座王公大臣的内心!
旷古绝今。
至此,北牧捧月公主悍名远扬,胆敢当着各国权贵的面,将欺辱自己的人批判的面目全非,只此一人,天下再也难寻。
然这一首反唇相讥的打油诗,却深受各国百姓所喜爱,被广为传颂,天下之人统统认为,这位公主,乃是最懂他们的人,最为体谅他们的人,无形之中,余冉的英名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位捧月公主在他们心中重新树立起的高大形象,他们为有人替他们在庙堂之上说话而欣喜、畅怀的同时,也被这位女子的勇敢与泼辣而深深折服。
玉潇然早已料到众人的反应,在成元帝还未开口之前起身走至正中,浅浅一笑:“捧月少不更事,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众位权当个笑话听了!故此,捧月斗胆小献拙艺,且做赔罪!”
笑话?
今晚之事若是传出,恐怕整个北牧后宫的公主和娘娘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被被这始作俑者一句笑话了事,宗人当真是被这位公主的彪悍与大胆再一次折服,同时也是双目放光,还有拙艺?不知这公主又有什么新花样?
成元帝欲言又止,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阻拦这位去势汹汹的女儿,只得暗自叹息一声,由她去了,只是眉头却是舒展不开,深深为这位性子倔强的婚姻大事儿担忧,月儿如此犀利大胆,恐怕自此以后无人敢向其提亲,这又当如何?
“咳咳,皇上,您看您这公主当真会说笑!”陈贵妃强颜欢笑,率先回过神来,一句话止住了玉潇然的去势,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今日天下群雄聚会,公主也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如皇上今日也趁势为公主觅得以为两人,如何?”
陈贵妃一番话,正中成元帝下怀,在座各国使臣却无不纷纷或以袖掩面,或低首不语,仿佛是生怕这彪悍的公主看上自己似的,看得成元帝眉目一拧,面露忧愁!
玉潇然豁然转身,这么快就想将自己赶走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皇上!”众人掩面之际,却只听使臣之中一人幽幽开口,声音清朗,“公主才华横溢,巾帼不让须眉,小王很是欣赏!”
一句话,众人纷纷向那不知死活的人看去,暗自舒了一口气,欣喜之色油然而生,有人要了,自己安全了!
玉潇然笃定浅笑的面色立刻如被扑灭的大火般熄灭,向那冲自己盈盈浅笑之人投去杀人般的目光,却不料那人俊朗的面上神色未变,依旧笑得开怀。
众人又是一叹,不愧是看上彪悍公主的人啊,在如此杀人目光之下都能气定神闲!
却只有上座漫不经心的龙延拓目光忽然一顿,浅笑未变,却忽然间使得周身的气息有些森凉,使得他身后的小侍卫一个激灵,默默后退两步。
成元帝看向起身那人,面露差异之色,看向那高大英俊的的姿容:“噢,钰经王子此话何解?”
这人正是钰经三王子托里木,他见成元帝眼中露出迟疑之色,起身行礼笃定道:“小王来贵国之前,父汗已有心与北牧联姻,而且,小王还有婚书呈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可做决断!”说完,自怀中掏出信件模样的东西,双手呈上,立刻便有侍从前来将之接过,送到上方成元帝案前。
玉潇然一愣之后脸色一变,婚书?莫不是被囚钰经之际这托里木做了什么手脚,杀人般的目光立刻变为了大惊失色,再看一眼得意之色胸有成竹的托里木,脸色一沉,心中飞快想着对策。
成元帝婚书二字之际,眉头一皱,面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接过婚书一看,原本皱着的剑眉略一舒展,面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面色十分古怪,抬首看了眼托里木沉声道:“钰经王子,这就是你给本王的婚书?”
托里木不笨,自是察觉到不对劲,面色一变之后故作沉静道:“是!”
“你自己上来看看吧!”成元帝看一眼托里木道。
成元帝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愣,事有蹊跷,却不知到底何事,纷纷伸长了脖子,恨不得立刻凑上成元帝面前,去好好看一眼那什么婚书。
托里木大步上前,自成元帝手中接过婚书,随即面色一变,一把将之捏在手中,略一沉吟之后声音深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回禀皇上,是小王糊涂,一时拿错了信件,此乃我钰经向贵国求取联姻的婚书,请皇上过目!”随即,自怀中重新掏出一封信件,交至成元帝手中。
成元帝接过一看,面色一变,立刻不可置信惊坐而起,情绪似乎极为激动,盯着托里木:“这……这是真的吗?”
众人不知这接二连三的异样到底因何而来,虽然焦急,却只得坐在原地尽力伸长了脖子看向正上方,只见托里木面色看不出喜怒:“小王不敢欺瞒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