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既已显贵,总觉得自己的家族世代末能列人氏族志——贞观时所修的《氏族志》,是一大缺憾,应予更改。他的这一想法,与武后是不谋而合的。因为武后家族也未人《氏族志》。于是李义府和许敬忠奏改《氏族志》。有武后在高宗面前鼓动,高宗自然准奏。新订氏族志更名为《姓氏录》。李义府借此机会,终于脐身于名门望族了。李义府曾说他本出于赵郡李氏,并与诸李氏叙亲疏。“无赖之徒藉其权势,拜伏为兄叙者甚众。”给事中李德崇开始与其叙同谱,待其被贬普州,德崇便将其从赵郡李氏族谱中削除。李义府听说后十分恼怒,重新为相后,便唆使亲信罗织罪名诬陷李德崇,将其下狱,并逼其自杀。由此可见,李义府报复心极强,且心狠手辣,稍不如意,便想尽办法以达到复仇的目的。
李义府的家族挤进了《姓氏录》,他又觉得先祖的坟墓实在寒酸、有失体面了。于是,李义府要将其祖父改葬于永康陵旁。李义府大兴土木,示意附近各县都派丁夫、车牛参加修建。三原县县令李孝节趁机竭力讨好李义府,私下征集众多丁夫车牛,昼夜下停地输土筑坟。见三原县县令如此大张旗鼓,附近七县的县令唯恐自己稍有怠慢而得罪了李义府,便迫不得已地带领人丁、车牛去供役。高陵县县令张敬业一向忠厚老实,迫于压力,终日劳累,活活累死在工地上。助役者七县之多且不说,就连王公以下的各级官吏也都争先恐后地为其送礼,赠送安葬所需用品。送葬那大,高宗下诏令“御史节哭”。送葬的马车,以及祭奠供帐等物,从灞桥到三原70里,浩浩荡荡,络绎不绝,成了唐朝以来王公大臣们未曾有过的豪华葬礼。这既是他贪谋无所、盘剥百姓的充分表演,又是他权倾朝野的一次炫耀和示威,为祖父迁坟,竟有这般举动——上至高宗下诏,中至公卿送礼,下至县令供役,达此行能有几人?
可以说,李义府的葬祖坟之举,既是想光宗耀祖,更是玩弄阴谋诡计的十足暴露。
李义府越发得势就越加钻营奸佞之道,不仅自己肆无忌惮,就连整个家族也无所顾忌,“专以卖官为事”。久而久之,高宗也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过分,劝他说,‘“听说你的儿子、女婿以法行事,多有过失,我已为你多加掩盖,你应该劝他们少为之。”可以说,作为一国之君的高宗,这番话说得相当客气了。然而李义府自恃有武后撑腰,揣摩众臣无有敢上谏其罪之人,便勃然变色,慢慢地问:“是谁向陛下这么说的?”高宗说:“何用问我,是你自己所为嘛!”李义府无言以对,但并未对高宗谢罪,只是慢慢退去,惹得高宗满心不悦。李义府之所以敢于如此对高宗不恭,就是因为有武后作后盾,所以竟敢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在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卖国贼,当推宋朝的秦桧。
秦桧步人仕途之时,正值北宋王朝风雨飘摇之际。宋徽宗宣和七年(1125年),金兵发动了侵犯北宋的战争。沉溺于骄奢淫逸中的徽宗,被气势汹汹的金兵吓得魂飞魄散,忙将皇位传给太子赵恒,自己率人逃往镇江去避难。赵恒即位,为钦宗,钦宗的胆子并不比徽宗大多少,也是个软骨头。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包围了沛京,派遣使臣索要太原、中山、河间三镇。钦宗及朝中要臣均同意割让三镇以议和秦桧被派作割地使,前往河中办理交割事宜。未及秦桧到达,金兵巳经退却,他只好半途而归。
这年闰11月,金兵再次南犯,汴京失陷,徽宗。钦宗及后妃、亲王均被扣押。翌年2月,莫俦等从金营归来,传达金帅命令,推立异姓为皇帝。留守王时雍等召集百官军民共议,想立张邦昌。百官失色不敢答监察御史马伸当众提出:“我们都是诤臣,怎能坐视而不吐一词,应当共同给金帅上议状,要求保存赵氏。”当时秦桧是御史丞,即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台是纠察官邪。肃正纲纪的机构。马伸是其下属,居然能当众力陈保赵之主张,他自己当然不能不有所表示,怎么表示呢?他既怕惹恼金帅而大祸临头,亦怕赵家不满而遗祸将来,绞尽脑汁,想出个两全齐美之计:单独写一状纸送交金营。他在状文开篇便写道:“今金人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欲易姓,桧尽死以辩,非特忠于主也,且明两国之利害尔。”秦桧向金人申明,他此举之目的,并非完全是尽忠于赵家王朝,也是在替金人权衡利弊。他分析道:“赵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余载。
‘宋于中国,号令统一。’而张邦昌不过是个‘附会权幸,共为蠹国之政’的角色,若立其为帝,‘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诛之,终不足为大金屏翰。’如果一定立其为帝,‘京师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于可灭,天下之宗子不可灭。”’然后,秦桧建议说:“愿复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来蒙福,亦大金万世利也。”秦桧此状,可谓算尽机关之作,既反对立张邦昌为帝,拥戴恢复钦宗之位,又讨得了金人好感,成了赵氏宗室的忠义之臣,达到了他明保赵室、暗媚金主之目的。
金人虽未采纳秦桧的建议,但己看出秦桧替金人献策的良苦用心,对其颇感兴趣。靖康二年(1127年)三月,金人扶持张邦昌为大楚皇帝,北宋从此灭亡。四月,金兵北撤,掳走了徽、钦二帝及宗室、文武百官等三千余人,秦桧也在其间。但是,秦桧却被金人另眼相看。徽、钦二帝都被流放,秦桧却被赐给金太祖的堂弟挞懒任用。秦桧受此厚待,自然受宠若惊,率躬屈膝地当了金人的奴才,成了宋朝的叛卖者。
靖康二年(1127年)五月,未被金兵掳走的北宋臣僚拥康王赵构在南京应天府称帝,是为高宗,改元建炎,建立了南宋王朝。
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十月,金军又分兵数路,进犯南宋。挞懒奉命攻山阳。秦桧和妻子王氏及婢仆随行。但是,金兵此次进犯,受到了南宋爱国军民的顽强抵抗。金统治者认识到,光凭武力是不能征服南宋的,于是,改用以议和辅佐攻战之策。高唱议和之高调,既可使南宋王朝放松警惕,亦可诱使南宋的投降派破坏抗金斗争。为了达其目的,金统治行还采取了更毒辣的一招:派遣北宋降臣南归,充当内奸,从内部瓦解南宋王朝。金统治集团经过周密分析,认为能胜此任者,非秦桧莫属。一则秦桧已完全对金人伏首听命,足可信赖;二则秦桧当初曾上书金营力主保存赵氏,必为南宋王朝器重。秦桧不胜荣幸地接受了这个派遣,和妻子及婢仆离开军中,取涟水而归。
回到南宋,秦桧编织了一个谎言,说他随挞懒从军,中途“杀金人监己者奔舟而来”。然而,群臣无不感到疑惑:秦桧与司马朴等同拘一处,为何他能归?“自燕至楚二千八里百,逾河越海,岂无警觉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即便是令其从军于挞懒,金人对其戒备不严,但必然将其妻属作为人质,他怎能与妻王氏同回?,总之,群臣对秦桧的归来,都觉得其中有诈,怀疑他可能是金朝派回的奸细、唯有宰相范宗尹、知枢密院李回与秦桧交好,“尽破群疑,力荐其忠。”
宋高宗也不是能力挽狂澜的圣明之君,他毫无收复失土之意,只想偏安一隅。他早就知道秦桧是力主议和的,这正符合他的心意;秦桧又从金营新归,掌握金人情况,肯定会拿出议和良策。所以他立刻召见了秦桧,秦桧当面向宋高宗提出:“如欲王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话说白了,就是:承认金人对吞占的北方领土的拥有权,只维持南方的偏安;不再抗金收复失地,天下才能太平无事。并且呈上了他代高宗草写的给挞懒的求和书。一心只求乞和的高宗,看出秦桧能为其与金媾和出力,顿时大喜过望,对群臣说:“桧忠朴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当时就任命秦桧为礼部尚书,秦桧从行人员王安道、冯由义等均改为京秩。三个月后,秦桧又被升为参政知事(副宰相)。足见高宗对秦桧的器重和信赖。
秦检一回到南足,就力倡议和,并促使局宗采取以议和为上上策,这正是金人遣其为内奸的首要使命、在派他南归前,就与他约定,金兵以武力在外威胁,他以议和在内相助,迫使南宋朝廷降服。史称:“始,朝廷虽数造使,但且守且和,而专与金人解仇议和,实自侩始。”
秦桧虽然成了副宰相,但他还嫌权力不大,时刻企图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宝座。为此,他简直费尽了心机。
韶兴元年(1131年比月,宰相范宗尹“建议讨论崇宁。大观以来滥赏”,以图肃正纲纪。年初,秦桧以为此举定会得到高宗钦准,便极力赞成此议。不料高宗却是执意不允,秦桧见此,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自己打扮成此议的坚决反对者,并且借机大搞名堂,排挤范宗尹。
范宗尹曾为其“力荐其忠”,秦桧为了达到图谋用位之目的,变诈反复,恩将仇报,终于迫使范宗尹被罢相看着相位已虚,秦桧便扬言说我有二策,可耸动天下。”问其何以不言,他露骨地说:“今无相,不可行也。”这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公开要宰相当了。当年八月,他被任命为右仆射、同中书下平章事兼枢密院事(即右相,为二相之一)。;秦桧终于爬上了仅次于高宗的高位。
然而,九月,高宗又任命吕颐浩为左相,与秦桧共同执政。对意欲专权的秦桧来说,岂容别人与他分庭抗礼?他便唆使其朋党向高宗进言说周宣王内修外攘,故能中兴,今二相宜分任内外。”其意甚明,就是想将吕顾浩排挤出足都,朝中仍由秦偿一人掌权。高宗不明究里,居然做出了“颐浩专治军旅,桧专理庶务”的决定,令吕颐浩建都督府于镇江。
秦桧通过一系列卑鄙的手段,罢掉一相,挤走一相,从而达到了独自控制朝政的目的。
秦桧将吕顾浩挤出京都以后,愈发胆大妄为,竭力培植党羽,排除异己。绍兴二年(132年)设置修政局,自为提举。设置这个机构,名义上是为了讨论并实施省费裕国、强兵息民之策,实则是秦桧为了大权独榄。
然而,高宗命参政知事翟汝文与秦桧同领修政局。秦桧本想借此专权,哪能容得别人插手!于是,他罗织罪名弹劾了翟汝文,罢其职,一人独揽了修政局大权。秦桧掌管的修政局都干了些什么呢?“薄书狱讼、官吏差除、土木营缮”等等,“事无不统”。就连他的党羽都说,所做之事“俱非所当急者”,还设立修政局干什么呢?因为谁都晓得,“内修,修其所谓外攘之政”。然而,秦桧本来是以议和为金人做内应的,岂敢修“外攘之政”?修政是假,揽权是真。同时也暴露了他内奸的嘴脸。
秦桧的所作所为,直接危害了南宋专制统治集团的利益,更危害了南宋的广大军民,势必遭到朝野的强烈反对。吕颐浩自镇江归京都,筹谋废逐秦桧。几经周折,黄龟年上奏弹劾秦桧“专主议和,阻止恢复,植党专权,渐不可长”,说他胜过当年的王莽、董卓。八月,罢相,贬为观文学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秦桧之所以至此,主要的原因是南宋最高统治者高宗已对他极为不满。一则秦桧曾提出二策以河北还金国,中原人还刘豫。”刘豫曾是南宋济南府知府,后降金。金太宗天会八年(1130年)九月,被金人扶立为大齐傀儡皇帝。高宗召直学士院秦密礼说:“桧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我是北人,将安归?”高宗的话说白了,就是:如按秦桧之策而为,我岂下成了无家可归的天子?这还了得!二则,秦桧当初为相,曾说他能“耸动天下”,高宗说:“今未闻。”就是说,高宗根本没有看到他有什么耸动天下之举。秦密礼便把高宗之意写成训词,告知中外,使天下人都认识到了秦桧是个奸臣。
绍兴五年(1131年),金主既死,挞懒主持了金朝的朝政大权。即位的熙宗采纳了挞懒的建议,决定把伪齐统治的地区交给南宋,并归还已死在金国的徽宗梓宫、高宗的生母韦太后及河南诸州。但是,必须以南宋向金称臣、贡纳岁币为交换条件,高宗得知这个音信,虽觉条件过于苛刻,但还是认为议和是上策,考虑到秦桧与挞懒的关系非同寻常,执行议和之策亦非他莫属,于是,绍兴八年三月,又将秦桧迁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枢密使(右相)。
当年五月,金人遣使来议和。高宗神色揪然地对秦桧说先帝梓宫,果有归期,虽待二三年尚庶几。惟是太后春秋高,朕旦夕思念,欲早相见,此所以不惮屈己,冀和议之速成也。”可以看出,高宗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希望议和速成,但又觉得委实屈辱。秦桧则说:“屈己议和,此人主之孝也。”借助颂誉高宗之孝道,促使高宗坚定议和之决心。进而又说见主卑屈,怀愤不平,此人臣之忠也。”他居然把自己美化成忠臣了。不过,秦桧看出,高宗在议和问题上态度并不坚决。他耽心若一再群臣聚议,会使高宗转变态度。于是,他对高宗说对于议和之事,臣僚们畏首畏尾,各持己见,这样怎能决断大事?如果陛下决意讲和,那就将此事单独交臣处理,不准群臣于预。”高宗表示同意。老奸巨猾的秦桧,对一度曾被罢相的教训记忆犹新,所以,他对高宗仍然有些放心不下,请高宗考虑3日再做决定。过了3日,高宗对议和的态度愈发显得坚决,但秦桧认为时机尚不成熟,仍像上次那样,请高宗再考虑3日。又过了3日,高宗态度毫无变化。秦桧看出其意已决,于是才在朝廷上传达了高宗的这个旨意。
不久,秦桧又玩弄两面派的手法,使反对议和的左相赵鼎受到高宗怪罪,继而被罢相。赵鼎一去,秦桧便独专了相权,更加肆无忌惮地公开主张议和。朝中贤士,凡反对议和者,都相继遭贬。
金国特使张通古、萧哲来南宋议和,却捧着金国皇帝的诏书,“以诏谕江南为名”。这哪里是什么派遣使者议和,简直是一副主子对奴才的架势。秦桧见状,唯恐受天下人责骂,便与萧哲等商议,将“江南”改为“宋”,将“诏谕”改为“国书”,想以表面上虚假的平等,掩盖其纳降称臣的实质。京淮宣抚处肯使韩世忠数次上书力谏,说金国待南宋就像待大齐傀儡皇帝刘豫,不能与其讲和。其议当然不会被采纳。金国使者到了泅州,居然提出:要所经过的州县像迎奉宋天子的诏书那样迎奉金帝的诏书;到了临安,南宋的天子髙宗要像金臣一样跪拜金帝的诏书。这不仅是对高宗的侮辱,而且是对南宋爱国军民的鄙夷。南宋的许多臣将和爱国军民愤怒至极,又一次掀起了反对议和的浪潮。主战将领韩世忠上疏说:“金以诏谕为名,暗致陛下归顺之意,此主辱臣死之时,愿效死战以决胜败。”然而,在秦桧的专权下,未能如愿。
萧哲等到淮安,气焰更为嚣张,说先归还河南,同时册封高宗为帝,然后再慢慢商议别的事情。高宗乃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金帝居然还要对高宗加以册封,何其猖獗无礼!闻知此讯,“军民汹汹”,兵欲变,民欲反。高宗尽管想议和,但对金人欲册封他也满腔愤怒,说朕嗣太祖、太宗基业,岂可受金人册封。”秦桧审时度势,看出若让高宗受册封,议和之事定然告吹,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给事中直学士院楼召给他献上一策:向金使说明,高宗重孝在身,不得行礼,跪拜之礼可由宰相代替。秦桧左思右想,非此而无万全之策,便和金使秘密商议,金使看出南宋军民反对议和之势,唯恐坚持原来要求而得不偿失,只好做出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