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哥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说丢就丢的吗?再说有这么多人在,你比武都已经很累了,干嘛还要跟着找她啊?云倾哥哥~”
文香衾一路跟着展云倾,他走得大步流云脚下生风,她便只能半走半小跑,胸前的波涛抖来又抖去。
“云倾哥哥~!”
展云倾纵然一向温雅,只是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应付她。
他认识宝瓷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她小小一个姑娘哪里懂得矫情,她若不高兴就不高兴了,何须不见人影。何况他们之间——只怕也还不到需要矫情的关系。
他在意的,是自己身份敏感却已赢得初选,还有先前与南宫麟川发生过的冲突。
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让“他的未婚妻”消失不见。那是他的失误,既已只身前来,确不该当众称宝瓷是他的未婚妻。而知道这一点的人,却着实不多——
他心里已有去处,只是不好做的太直接,便稍饶了两处,引着清尊楼的护卫往此处来。
尚未到房门前,便见房门轰然给撞开来晃了几晃,有乱糟糟一团从里面一头扎出来,扎的太急险些就要失了平衡拱到地上,给展云倾急奔了两步捞了一把,于是就撞进了他怀里。
“宝瓷?”
展云倾急急把人从怀里揪出来查看,这一看就黑了脸。
——平素乖巧乌亮的发辫乱糟糟一团,衣服颇有些歪七扭八,扯得太急太不讲究,看起来着实狼藉。
她忽一抬头迎上展云倾满目惊诧与一张黑脸也是一懵,临时变戏码让她脑袋里也一团乱,生怕前言不搭后语一堆漏洞,于是顿时只有一个念头——哭!
哭!
哭不出来!
她面部表情抽搐一下,只能豁出去又一头扎回展云倾怀里,管他反不反抗,两手拦腰紧紧一抱把头埋进去死也不抬!
周围一时静默,只听得文香衾一人的吸气声。
——她她竟然扑她的云倾哥哥!
自己扑了这么多年以各种姿势各种角度各种时机都扑不到,凭毛她一扑就扑进去!
她顿时就想上去拽开两人,未等冲上去,只觉穴道上一重,竟被人隔空点穴动弹不得——谁!谁竟然敢点她的穴!?
清尊楼那么多护卫个个跟看不见她被点穴似的,君平远远站着,脸上歉意浅浅——年轻人谈恋爱的事,当是你情我愿。无干的人就不要上去凑热闹了吧。
尤其,是这位官家的小姐。
他当然不希望楼主选中的人,身边有官家小姐纠缠不清了。
此时展云倾也想要把宝瓷从怀里拉出来,看个究竟,问个究竟。
可她死抱着不松手不抬头也不开口,像要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的确是用尽了力气,她料定展云倾这种恪守礼节的人必然又要搞什么授受不亲那一套。就算承诺了要负责,可一没成亲而又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肯让她抱才怪!
可她不能抬头啊!
要快想!有什么合理的说法得全赖得南宫麟川不能辩驳还得顾着展云倾的名声——啊啊好麻烦!她手那么快干嘛这一身的狼藉要怎么解释过去——等等!明明应该是她利用展云倾啊,她顾及他干嘛!
好好的计划全乱了套,宝瓷脑袋里乱哄哄一团,没注意什么时候展云倾已经没有在推她。那只手悬在半空像是想要落却不知该往哪里落,低头虽看不到她的脸,面上却微微流露一丝黯然心疼。
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她一个人,定然会害怕的吧。
他的手臂终是轻轻抱住她,些许生硬的轻拍,生怕多用了一分力气似的。
他抱得宝瓷一愣,完全没想过展云倾会这么做——虽然生硬的不自在着,却矛盾的满满尽是温暖,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动作里的生硬和不自然便在那温暖里渐渐化了。
——他得成为她的依靠,因为往后他就是她的依靠。
宝瓷舒服的闭上眼,生出些许眷恋。
原来被人疼是这么好的一件事,暖暖的,那么舒心——她以前都不知道。
他这样,就算是在疼她吧?
——文香衾已经把满腔的嘶喊,化作咬碎的银牙吞进肚中了。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啊啊啊~!!
“笑笑我们不过去吗?”
君安宁疑惑的看一眼站定不动的笑笑,只是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回答就自己先答了自己,“也是,就别去耽误宝瓷的好事,不然她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虽然很是替展大哥这样年轻有为温润俊朗的好青年惋惜,也很替江湖未来有这样一个盟主夫人担忧,但宝瓷跟展大哥成双成对,总好过笑笑跟展大哥成双成对。
她自己种的蛊,她还是自己去解决。免得给笑笑胡乱拉了郎配,他落个照顾不周,先被爹娘打死一回,还得给笑笑爹娘打死一回。
一死就得死两回!
一转头已经不见笑笑,忙转身去寻,“笑笑?你去哪儿啊,怎么走了,等等我——”
有那么多人看到宝瓷一身狼狈的从南宫麟川房间里跑出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不弄个清楚。
宝瓷已经整理好仪容跟在展云倾身旁去见清尊楼主,每每文香衾一想要横眉冷眼的瞪她,她就瑟缩缩往展云倾怀里钻。
展云倾念她方受了惊吓不忍讲究那么多去推开她,旁人也理所当然的体谅。于是他就这么一路护着,气得文香衾鼓着脸嘟着嘴有埋怨却发不出只能装大度,宝瓷却从展云倾怀里露出半张脸嘻嘻的冲她笑。
——这件事不对劲!绝不对劲啦!
南宫麟川被唤来时君箫凌正在单独见宝瓷,他在门外一见此情形便知道自己被人给黑了,阴沉沉着一张脸。
先有指认清尊楼小公子是凶手在前,又被展云倾的未婚妻一口咬定是他绑了她去。
宝瓷如今恢复了状态,先前不知怎么的越急越哭不出,现在却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疼,十足十被吓了个透的模样。只知自己给南宫麟川绑去,问什么也说不清。
其实又何须她说清,南宫麟川绑她做什么,不知情的心中自有猜测。而知情的,根本无需追究真假。
“宝瓷,你现在这里等着,我们处理好,我很快就来。”
展云倾低头看着刚出来的宝瓷,待宝瓷乖驯点头,方才对她微笑一下叫她安心,转身和南宫麟川一前一后进了议事厅。
宝瓷其实也好想进去看哦,据可靠消息南宫麟川是一定要吃瘪了。吃瘪她是很想看,但是自己一不小心露什么馅儿就不好了——其实这就是宁宁爹为什么连对质都不用她去的原因吧。所以她还是安心外面等着好了。
“喂,你过来!”
躲得过里面的却躲不过外面的,文香衾婀娜走来,臀微扭胸微摆——即使面对宝瓷这种小丫头她不必特意摆姿态,那天生的曲线也让她不抖自颤。
在站到宝瓷面前时特意一挺胸,用她的傲然其实压住她——
宝瓷的确给震的不轻,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满眼里都是那傲人的波澜——什么先天不足后天补,骗人的宁宁!这个哪里补得出来!?
文香衾扬着下巴用胸部看她,“喂,你到底是云倾哥哥什么人?干嘛缠着他?”
“我……。”
“看你年纪小,只怕还不懂得礼数不跟你计较。我告诉你——”她又一迫前挺胸,宝瓷只得再退一步,听她趾高气扬道:“云倾哥哥注定是我的人了,他青年俊才卓然如玉,你这般小姑娘钦慕他也是自然,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可是你也半大不小了,不管以前有多不拘礼数,往后总该注意点,别总对我云倾哥哥动手动脚的!知道么?”
文香衾素来身份尊贵,身材又傲人,素来高人一等,被人哄抬惯了,说话自然不客气。颇有些得意洋洋的瞅着眼前说好听了是小巧玲珑,说难听点就是根豆芽菜的小姑娘。
——贫瘠啊~真是贫瘠!
宝瓷眨眨眼——贫瘠有罪哦?往哪里看?还看?
她瞅了瞅文香衾,“那你是要嫁给云卿大哥喽?”
“当然。”
宝瓷皱眉,“那你也要当武林盟主夫人?”
文香衾一愣,“什么武林盟主夫人?我堂堂国舅家的千金,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将来自然是一品大员的夫人!”
“哦~”宝瓷一脸让人蛋疼的恍然大悟——一品大员夫人哦~
“可是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嫁鸡随鸡吗,云倾大哥要当武林盟主的哦,当不了一品大员了。”宝瓷一脸天真加认真的说着。
文香衾却惊了,“什么!?这不可能!云倾哥哥是国之栋梁!怎么可能来当什么盟主!?”
——这个可就不关宝瓷的事喽~就看她是想当一品大员夫人,还是想当武林盟主夫人喽?
前者自是与她无干,若是后者——哼。
宝瓷眯了眯眼睛,她本意只在江湖腥风血雨无意染指朝廷。但她若要碍事,就莫怪她心狠手辣,辣手摧你个大波波花!
宝瓷兀自笑得奸佞,文香衾已经顾不得什么端庄——虽然好似她本来也谈不上端庄。
她就这么不顾里面正在议事,喊着:“云倾哥哥~”两手兰花指状轮摆在胸前,抖着那对波澜壮阔直闯进议事厅——
“云倾哥哥!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不会当什么武林盟主对不对?人家还以为你只是来比武玩的——快跟我回去吧,爹爹会给你在朝中安排最好的位子,要什么有什么啊,何苦在这里跟江湖草莽争来争去——”
一旁南宫麟川眉头抽搐——比、武、玩?
展云倾默然黑线,无奈道:“实在抱歉,让君楼主见笑了。”
君箫凌倒是不动如山,淡扫一眼,和善微笑。
“香衾,这里正在谈正事,出去再说——”
“你在这里有什么正事可谈,国家社稷才是正事!”
南宫麟川哼了一声,在江湖中人面前字字句句抬高朝廷,胸大无脑。
若不是他此时正是非常时候,非得讥讽展云倾几句。
文香衾不依不饶,展云倾鸭梨山大,宝瓷乐得在外面听里面热闹。
——哼,叫你儿时玩伴,叫你国舅千金,叫你山珍海味燕窝鱼翅养大波波!
总算君箫凌体谅,便提早定结道:“我看,展少侠就先行去吧,也别怠慢了文姑娘。至于南宫公子,毕竟是在武林大会期间发生这样的事,不少人也都看到了。只怕再参加比武,不甚妥当——”
南宫麟川眼神一沉,“君楼主莫不是要我退出!?”
君箫凌淡淡温和微笑却不容置疑,“南宫公子,武林大会今年过了还有明年,怀才在身,何愁出头?但若坏了名声,遭人质疑,只怕——”
南宫麟川恨得磨牙,武林大会本非年年都有!只不过为了选新盟主这才年年办起,今年若未选出盟主便罢,若选出了,哪里还会有明年?
他却猜不透这一派温和的老狐狸究竟在盘算什么!?
自他开始表示要让位,挑选新盟主,连办武林大会至今也有四年,年年自有人夺魁,可武林盟主却没选出一个。
见君箫凌如和蔼长辈微笑,关切的问一句:“怎么?年轻人,太急进可不好。”
南宫麟川却也只能忍下,“晚辈谨遵教导。”
——终究,南宫老爷子是不在了。
他就算是为南宫麟川准备了再多,人一死,也如同没了靠山。
他,就这么忍了么?
然而展云倾却开口道:“请君楼主重新考虑,让他参加比武。”
君箫凌淡淡抬眼,南宫麟川更是不解。
“——你要与他公平竞个高下?”
“不,请容在下妄为,此番却不为高下。”展云倾略歉意抱拳,便挺直了身姿看向南宫麟川——“只为遵守武林大会不得私斗,所以在下只得在擂台上,为未婚妻讨回公道。”
“——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文香衾不禁尖声问道,只是却无人理会。
君箫凌浅浅一笑带了暖意,似是觉得他这种举动不见得妥当,却是赞赏的。
他转向南宫麟川问道:“南宫公子意下呢?”
南宫麟川字字应着,却看一眼展云倾——“不、胜、感、激!”
他要的,只是参加武林大会!不论展云倾是因为什么理由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会让他后悔!
——展云倾真是个二愣子。
宝瓷蹲在外面听着,心里不禁抱怨,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可是,为什么……她脸上在笑啊……?
难道跟那个二愣子相处久了,自己都变傻了?
——嗯,好傻哦。
笑笑蹲在外面的外面,看着宝瓷脸上的傻笑。
可是,看起来,却很开心……跟展云卿一起,让她那么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