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竺等她平静下来才唤人进来,端来了清水和毛巾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夏侯竺取了一件衣服给叶眉儿披上。
夏侯竺对宫女说:“给所有贺喜之人发下赏银,就说他们的心意朕领了,只是朕今日有些累了,请他们都回去吧。”
叶眉儿坐在夏侯竺怀中,听他说着“朕”才意识到,他如今是西岐的皇上。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想从夏侯竺怀中起来,夏侯竺却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臂,让她动弹不了。叶眉儿红了脸,低头说:“有别人在。”
夏侯竺霸道的一笑,不但没有松开叶眉儿,反而收紧了手臂,说:“在这里,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我可以把想给你的宠爱统统给你。再不用遮遮掩掩,不用在顾忌什么,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
叶眉儿听了,想起在南岭国时,只有在夜里,他才敢来看看她;虽然他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却只能远远站着,不能接近。叶眉儿眼眶又红了,抽抽嗒嗒十分可怜。
夏侯竺知道她想起了往事,艰难的哑声安抚道:“莫哭,我们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从此刻起,我要把别人欠我们的,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叶眉儿抬眼看着夏侯竺,夏侯竺立刻低头吻住了叶眉儿的唇。他细细的品尝着这暌违已久的红唇,深深的叹息着,它还如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香甜、柔软和温暖。
叶眉儿闭上眼,仰着头承受着夏侯竺带给她的温柔和深情。夏侯竺的气息像是夏夜里的薄雾将她全身心都包围着,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夏侯竺看着叶眉儿媚眼迷离的粉红脸颊,喉头一紧,将叶眉儿横着抱起来,往帘后走去。叶眉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才清醒了几分。她用手撑着夏侯竺的胸膛,摇着头说:“你的身子还未好,不要。”
夏侯竺低声一笑,哑声说:“那时我怕伤你,与你只有一夜便再不敢接近你。如今我的毒也解了,我定要好好疼惜你。”
叶眉的脸更红,不敢抬头之感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夏侯竺似是想把这两年他与叶眉儿的欠下的补回来,夜夜缠着叶眉儿欢好。白天一处理完国事,夏侯竺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后殿,找叶眉儿。夏侯竺喉咙还未好,说话还有些艰难。可是即便是不能说话,夏侯竺也整日与叶眉儿在一起。叶眉儿整日都腰酸背痛的,比新婚之时还要惨。宫女们常躲起来偷笑,叶眉儿尴尬得要死,抗议了许多遍,夏侯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说要厨房做些燕窝给叶眉儿补身子。叶眉儿最后只能日日躲着他。宫女们都笑,古往今来,叶眉儿怕是第一个躲着皇帝恩宠的皇后。
休息了几日,夏侯竺的喉咙渐渐的好了,说话也能说得清楚了。他将事情一点一点的告诉了叶眉儿。
原来西岐的皇上百里晟是夏侯竺的亲生母亲。西岐皇上百里珙年过不惑才得了一个女儿。百里珙欣喜异常的同时,也忧心忡忡。朝中各人如狼似虎,若是让人知道他只得一女,会有叛逆之徒趁机生事,造成国内动荡。所以他对外假称,自己得了一个小皇子,并在百里晟出生之时,便将她当做男孩子来培养。
此后的十五年里,百里珙一意肃清朝政,终于为百里晟培植了一大批死命效忠的朝臣。他终于放心地在自己六十岁那年含笑离世,将朝政完全交给了百里晟。从此百里晟执政西岐。百里晟一改父亲的严厉作风,以法和德治国。
百里晟面容秀丽,虽然个子比寻常女子高挑些,但是做男子打扮之时,终显得文弱娇小。年轻之时,众人皆以为百里晟天生柔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见她个子矮小些,也只道是年岁尚小。只是随着年岁渐长,百里晟怕终是遮掩不住,有人会看出破绽。所以她极少在众人面前出现,所有旨意皆通过几个知情的心腹大臣颁布。一切都风平浪静,西岐在百里晟的治理之下日益昌盛。相比战乱的南部和气候恶劣的北部,西岐成了百姓向往地人间乐土。
可是在百里晟十八岁那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恭元将南岭国原来的几个大的诸侯肃清,仅余下了几个小的国家在偏远的角落中。恭元雄心勃勃,还想着要将西岐和燕地国一并收入他的管辖之下,于是他开始着手攻打西岐。
恭元倾国之力,派出了二十万人,由夏侯殷带兵,在西岐、燕地和刚建国的南邻边境上。当时夏侯殷年纪轻轻便已威名远播,百战百胜,诸国之中无敌手。他带着二十万人守在边境的消息传到了西岐国,让从未遇见过大战事的百里晟有些害怕起来了。
宰相一面向燕地国皇上发信要求与燕地国联手,一面安慰百里晟说:“西岐与南岭国边境是连绵的雪山接着无垠的沙漠。雪山阴晴不定,暴风骤雪,天寒地冻。沙漠骄阳如火,流沙遍地。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西岐人做指引,任他再有多少人,也只会消失在雪上和沙漠中。”
百里晟听了才稍稍安心。可是才过了几日,便听说夏侯殷命令士兵腰间缠着绳索,连成一线,五人一排的已经上到雪山之上,眼看就要下来了。此时就连宰相也有些惊慌起来。西岐有天堑为屏障,国内所有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如何与如狼似虎的二十万南岭人对抗?
年轻的百里晟却被逼出了一个办法。当时恰好有几个沙匪流窜,刚被百里晟派人肃清。她心中生出一计,若是让南岭知道西岐兵力单薄就麻烦了。不若将这十万人投到沙漠中,扮作沙匪,利用他们对沙漠了如指掌的优势,奔袭南岭军队。若是成功,便好。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将最终必然发生的结果提前了些。
宰相听了百里晟的话,有些犹豫,进言说:此法虽说孤注一掷,可是说不定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宰相和百里晟,反复思索商讨,迫于情势紧急,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百里晟地法子,置之死地而后生。
兹事体大,百里晟不敢假手他人,只留一万人守着都城岐城,便亲自带着九万西岐士兵和三万燕地国支援的兵深入沙漠,埋伏起来,只等着夏侯殷的到来。
百里晟神出鬼没,多次偷袭成功,将夏侯殷折腾得很苦,但是却不慎被夏侯殷捉住。夏侯殷惊奇的发现,让自己吃尽苦头的人竟然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百里晟假称自己是西岐大将之女,叫白丽。夏侯竺爱上了百里晟,将她带回了南岭。并从西岐撤兵回到了南岭。夏侯殷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妻子竟然是百里晟。百里晟默默的以夏侯殷妻子的身份白丽在南岭生下了夏侯竺。她与西岐的宰相约定,若是生了儿子,定将小皇子送回来继承王位。
叶眉儿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夏侯家能弄到别家弄不到的南来北往的货物,为什么沙匪一见到思夏会乖乖的退下。唉,原来一切都有缘由。
百里晟和夏侯殷原想等夏侯竺大些便将他送回西岐。只是,谁知道恭元为了控制夏侯殷和夏侯竺,竟然给尚年幼的夏侯竺下药,以至于夏侯竺一直被困在南岭,才有了后来夏侯殷和百里晟被恭元逼死的事。如今夏侯竺终于回到了西岐,为了避免中间发生的诸多事情泄露出去再生事端,便沿用了母亲的名字。夏侯竺原本与百里晟长得就极相似,只是身高高了许多。百里晟原本就不常出现,夏侯竺如今也极少露面,倒是没有人生疑。
叶眉儿听了,想起自己惨死的公婆,不由得又流下眼泪。
夏侯竺搂着叶眉儿坐在月光下的大殿里,柔声向她解释着自己为何要用假死这个办法。他原本的计划是带着叶眉儿逃跑,可是谁知道叶眉儿被恭泽阻住,以至于夏侯竺也只能困在南岭。夏侯竺不知道他假死复生再从南岭逃出来的胜算有几分,他原本想着若是自己真的就这么离世了,不如让叶眉儿不知道这一切。若是他能活过来,被蒙在鼓里的叶眉儿悲伤欲绝的表现,也能让恭元完全相信这一切。等日子久了,恭元不再盯着叶眉儿,他再想办法将叶眉儿弄出来。
夏侯竺微微叹了口气,说:“我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你为了能从南岭逃出来,竟然也用了假死的险招。而且还从悬崖上跳下来。”
夏侯竺说着,脸色又白了白,似是心有余悸一般,收紧了手臂,说:“我当时真的是吓坏了。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浑身长满黑斑,痛苦不堪。他们瞒了我几日,直到我发现他们几日都未报你的行踪,才察觉不对,逼迫着他们说了实话。听说你跳下了悬崖,我立刻觉得自己如此的痛苦活下来,已经失去了意义,一心想随你去。也明白了,我让你以为我离开了你,对你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叶眉儿红了眼眶低下头撅着嘴说:“你吓了我一次是故意的,我吓你一次却是无心的。后来你说如何知道我没有死的。”
夏侯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是霍挺,他说,你一定不会这么软弱的去寻死的,一定是你为了脱身用的计策。所以我才耐心的等着你出现。那几日是我最难捱的,焦急惶恐地等着你的出现,孤寂忍受着中毒的痛苦。直到我安排在边关的人等到了你,我才松了口气。当时我的感觉像是又活过来了一般。”
叶眉儿瞪大了眼睛说:“原来那个办假证的是你的人!!”
夏侯竺摸了摸她的乌发说:“你拿到的通关文牒,全是如假包换的真货,不然怎会如此顺利。”
叶眉儿咬着牙说:“原来赫连轩也有份,他一早就知道你便是夏侯竺!所以他才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夏侯竺失笑了,柔声说:“莫怪他,其实他一直都在提醒你。是我不准他说破的。我担心你看见我那时的模样,会受不了,会离开我。”
叶眉儿恼了,说:“是啊,早知道我便不买那个哑奴了。”
夏侯竺胸有成竹地说:“你一定会买的。”
叶眉儿拧过身子,背对着夏侯竺赌气的嘀咕:“我只是一时糊涂,心软了,才会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你,弄得自己后来狼狈不堪。”
夏侯竺从身后搂住了叶眉儿,将自己的头轻轻的搁在叶眉儿的肩膀上,低声说:“你会的。因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认出我来。其实你那时已经看出是我,所以才会对我与别人不同。只是你心中一直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不肯相信。”
叶眉儿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夏侯竺亲着叶眉儿的脸说:“我将这里安排好,便会悄悄回到南岭国去,为我,为你,为父亲和母亲讨要一个公道。你留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叶眉儿立刻转身,搂着他的脖子,紧张的说:“你又要抛下我!”
夏侯竺柔声安慰说:“虽然在父亲和我多年的经营之下,南岭国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但是,恭元毕竟为王多年,势力依旧不弱。我此次回南邻,难免会有一场征战,你跟着我太危险了。有霍挺他们,我不会有事。等战事定了,我再派人来接你。”
叶眉儿死死的抱住他,似是生怕他跑了一般,急切的说:“我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跟着你。我再也不相信你的什么安排,我一步也不再离开你了。”
夏侯竺见她急得眼都红了,心中也很是酸痛,只得说:“莫急,此事从长计议,你先好好休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