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瑗,原本跟着小姐妹们一起在怀珑院子里饮茶聚会,随后得了丫头回报,闻听姑母吃瘪,遂借口蹬东去偷窥了姑妈丑态,大笑一场之久终于心情顺畅了。
喜滋滋回头来给怀瑜学舌,姑妈带着张玉娥正以姑奶奶身份跟城里一群夫人攀交情,想给张玉娥说个好婆家,却被人当众打了脸,成了笑话。
她这儿正在叽叽咕咕笑得不行,却见他贴身丫头菊花儿来了。主仆一咬耳朵,怀瑗顿时乐开了花。
原是方才看了笑话回返之时,怀瑗意外瞧见怀珠带着贴身丫头金簪躲躲闪闪出了怀珑的兰苑。一贯张扬怀珠竟然这般低调鬼祟,顿时引起了怀瑗警觉,便使了小丫头莲儿一路跟踪而去。
这会子菊花儿便是告知主子跟踪结果:怀珠只身往私塾方向而去,而怀珠的贴身丫头金簪出二门去了。
姑娘贴身丫头一般不许胡乱行走,行动之间必须有婆子跟随,这般鬼魅行径,必有私情。
怀瑗猜度着怀珠意图,必定觊觎郭姐夫,顿时兴奋起来。笑吟吟邀约怀瑜:“四妹妹,这里闷得慌,咱们往荷花池散散去可好?”
此刻正直八月,童家坳地处山坳,早晚甚是凉爽,晌午时光,却是烈日炎炎,甚是燥热。怀瑗提议也和适宜。
怀瑜刚刚遭了怀珠算计,虽然六婶子仗义扳回一局,不免仍有宵小之人寻衅,怀瑜不愿受那个尴尬,故而轻皱眉头:“今日宾客盈门,花园子恐怕不清静,不宜随意走动。少时就要开宴,我们还是不要走散得好。”
怀瑗却是挤眉弄眼,暗示明示:“男客聚在前院,能入内院者必定是至亲血脉,见一见又有什么呢,听说大门荷花池子今年尽是并蹄莲,我们正好借机采一朵来沾沾福气。”
怀瑗生恐怀瑜不理解,说话间悄悄朝着怀珍努努嘴。
怀瑜早就瞧见怀珠异动,却是随意看了看怀珍方向,故意露出个茫然表情来。
见怀瑜不能意会,怀瑗心里发了急,亲亲热热挽起怀瑜:“四妹妹就陪姐姐散散去吧。”
怀瑜至此已经可以肯定,必是怀珠有什么不妥行径落在怀瑗眼里。怀瑗憎恨怀珠,总想着要怀珠丢人丢丑。
怀瑜对童老虎童罗氏怀珠怀有刻骨仇恨,怀瑜要的是一触而就,报仇雪恨,她要大房一无所有,一穷二白,要童老虎,童罗氏,怀珠三个死无葬身之地!
怀瑜不屑怀瑗这样的鸡鸣狗盗,让怀珠污秽连累自己不划算。怀瑜更不想给祖父留下残害骨肉狠毒印象。怀瑜的眼下处境,倘若失去了爷爷信任与支持,她所谋算一切,将会付之东流。
怀瑜不能因小失大,为了将来还施彼身,眼下必须隐忍。
当然,怀瑜虽不屑于陷害怀珠,却也不会烂好心去捞人。倘若今日被怀瑗拖下水,势必会落爷爷埋怨。
绝不能让怀珠的春情荡漾坏了自己计谋。怀瑜眼眸一转,瞟见怀瑰姐妹,脑海里一条计策闪过,法不责众。遂一伸手拉起怀瑰:“妹妹一起来吧!”怀瑗阻止不及,怀瑰已经笑嘻嘻答应了。这怀瑰一动,急忙紧随而起。相较于怀珑的嚣张气息,怀玫宁愿跟淡然木讷怀瑜一起,虽然怀瑜待她不亲,总要好过领受怀珑趾高气扬。
怀珠先行离开,怀瑜怀瑗怀瑰姐妹再又离席,三门姑娘座位空出一半,动静有些大了,怀珑正陪着几位至亲家里的姑娘说话,抬眸间瞧见怀瑜等,虽然三门姐妹分归她庶出妹妹怀琥接待,她今日却是总管闺阁千金这一款宾朋,怀珑不怕冷待怀瑜,却怕传出她无能不贤的风声。看了怀琥几眼,怀琥还在跟几个想好姐妹咬耳朵,混没在意,心中着恼,暗自吩咐自己丫头几句。那丫头得令紧走几步追上怀瑜一行,话语甚是恭顺:“见过三位姑娘,婢子是三姑娘跟前杏儿,我们姑娘吩咐婢子伺候着各位姑娘,少时就要坐席,还请姑娘们不要走远了才好。”
这丫头称呼的是族里大排行,三姑娘指的怀珑。
怀瑗正要跟怀瑜说些私房话,怀玫怀瑰就嫌多余了,那里乐意丫头跟随,忙着挥手:“这里我们那日不来一趟呢,只怕这园子我比你还熟些,何须人伺候?”
怀瑜却在丫头福身之时心念一动,倘若今日怀珠要出丑,也不能出在自己手里才好,忙着拉住怀瑗:“这也是三姐姐行事周到,咱们还是客随主便得好。”
怀瑗抬头反驳,却见怀瑜眼眸闪闪:“祖父嘱咐过的,叫我等今日要谨小慎微,不可闹笑话。”怀瑗把这话在心里打个转儿,顿时明了:“还是四妹妹想得周全,有劳这位姐姐了。”
却说怀瑗拉着怀瑜行走如风,三兜两转的就进了后花园子。一方大大的莲花池子果然是莲叶连天,荷花婷婷,凉风习习飘散着淡淡荷香味儿。
怀瑗早有计较,故意大声惊讶:“哟,方才似乎瞧见个人影一闪,似乎是大姐姐呢,怎么眨眼功夫不见了。”
怀瑜故意把怀瑗腕子一捏,压低声音:“大姐姐才说要去给大伯母二伯母道喜,怎会来这里,且别瞎嚷嚷。”
大伯母二伯即是今日新郎养母与生母,怀珑方才的确是以这个托词离开姐妹们阵营。
怀瑗故意吐吐舌头,伸手就捏怀瑜脸颊:“知道了,知道了,竟然这般教训人,倒低谁是姐姐啊!”
她行动露出一福心虚的模样,实则更加引人遐思。
怀瑜不由感慨,小小年纪已经这般狡黠,怪不得自己前生死在这群姑婆手里了!
杏儿在身后不动神色竖起耳朵。
菊花儿见杏儿留意,甚是得意,故意出声往黑里描补:“姑娘您看错了吧?婢子倒是瞧见一个红衫子金冠簪缨小爷身子一闪而过,似乎往那边竹林里塾学去了!”
杏儿正是怀珑跟前二等丫头,平日里在怀珑跟前有些脸面,闻言一愣,今日这般拉风穿戴小爷唯有一位。怀珠平日就跟自己主子针锋相对,不想今日竟然敢打姑娘夫君主意,这还了得?
杏儿在大宅子待得久了,异常聪慧,对未来姑爷风流倜傥也有耳闻,怀瑗主仆之花无论真假,杏儿心头陡升警觉,悄悄了落后几步,悄悄招手,自一排木槿花树后面闪出一位双丫髻小丫头,两人一碰头,那丫头匆匆去了。
怀瑗眼瞅着小丫头一闪身,生恐怀瑜没瞧见,死劲把怀瑜拉扯几下,嘀咕道:“你说怀珑会去么?这一去会碰见谁呢?”
怀瑜微笑不语,眼睛盯着池塘,嘴里忙叨叨念叨:“哎哟,这里荷花却是比我们家里开得好些,青柳,那对粉色并蹄莲花甚是好看,快些与我剪下来。等下子吃了新嫂子果子好回礼。”
怀瑗却是心里焦急得很,眼见挑唆成功,复又花言巧语哄骗怀瑜:“四妹妹,平日里不得空,竟然没瞧过私塾样子,不日今日乘着私塾休沐,咱们瞧瞧去?”
怀瑜尚未搭腔,怀瑰即刻相应热烈:“好啊好啊。”他表兄乃是几句附学,今日并未前来游逛,而是留在书斋陪伴夫子。
怀瑜伸手挽住怀瑰:“不好!”别叫人家没抓住怀珠,却把怀瑰殃及了。怀瑜一边制止怀瑰,一边给怀玫打眼色。论心智,怀玫要甩掉怀瑰几里路。收到眼色,忙着出声警惕:“莫要忘记祖母交代!”
怀瑰祖母不同意她与表兄婚事,怀瑰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了,哪里还能再嫁给三餐不继的舅舅家去。怀玫更是瞧不上怀瑰姥姥家,一家子几时才能爬出穷坑呢!
怀瑗见怀瑜怀玫一个个不上当,一个怀瑰却又人云亦云少主见,不免失望。
怀瑜看着急色怀瑗,悄声一笑:“已经搬动了怀珑,还要怎的?难不成你比怀珑更会作?”
怀瑗闻言虽然信服,依旧觉得不够尽兴。
你道怀瑗如何这般憎恨怀珠呢?
这却是陈氏谋略了。
昨日陈氏送信儿与香姨娘母女之时,为了增加结盟的力度,很是添油加醋一番,恁把姑奶奶打上怀瑗主意说成是受了小罗氏怀珠唆使。陈氏说的很技巧,她说是姑奶奶精穷了,想要娘家贴补,原是要聘娶怀珠做媳妇,是怀珠不乐意,小罗氏出主意,姑奶奶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三姑娘怀瑗身上。
这话香姨娘母女不得不信,张光宗钟情大姑娘怀珠在这童家不是秘密。
怀瑗憎恨姑母,更加憎恨嫡亲姐姐怀珠,大家错不过一个老子,如何这般心狠手辣!
却这怀瑗也好听劝,想着若是亲爹直达是自己算计嫡出姐姐,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才狠狠掐起了荷花莲蓬,跟随四个丫头都报了满满得了,她还在掐掐掐!
怀瑜靠在柳树荫下,青柳替她摇着扇子:“三姑娘只怕把莲蓬当成仇呢?”
怀瑜知道怀瑗这是恼恨自己不叫她去看热闹,一笑:“这叫贼不走空!”
怀瑜原本预计片刻即回,熟料怀瑗把满池子荷花莲蓬当成怀珠姑妈脑袋一般拧着掐着上了瘾,怀瑜想着在这里悠哉避嫌岂非更好,也免得到时候爷爷训话不好回答。
却是今日怀珑也出了误差,怀瑜们只玩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寻找,姑娘们吃着怀瑗新摘莲蓬,嬉水戏校,倒也不觉得时光如梭。最后还是怀瑜等玩的实在累了返回,正好碰见焦躁的怀珍,原来是老爷子忽然头晕发病,童老虎带着怀珠小罗氏提前返家去了。
怀瑜闻言甚是紧张:“爷爷怎样?我们也回去吧!”
白氏却道:“你爷爷吩咐我等饮了晚宴再去。”
怀瑜微微讶异,却见母亲脸色并不紧张,只是脸色有些愤然,母亲待爷爷犹如父亲,倘若爷爷有事,母亲绝不会这般脸色,心知大约是怀珠事发,却是再不言语。
怀瑗借故走开一时,再回之时却是春风满面。觑个空子与怀瑜咬耳朵:“怀珠私会张耀祖!”
“张耀祖?”怀瑜讶异失笑,怀珠妆奁至少一万银子,这下子姑妈嘴巴要乐歪了。只是怀珠焉能甘心?
这下子有得闹腾了。
瞅着一贯清高的怀珍,面露凄惶背晦,怀瑜暗暗挑眉:今日一番闹剧虽是怀瑗报仇心切不施援手,却也是怀珠自己行事不密,怪得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