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玉浅用十足的力气甩了他一耳光,指尖微颤,满目通红,压抑着怒气道:“萧然,你一心求死吗?”
萧然只觉得右脸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中的疼痛一二。偏回脸,垂首,语调平静的道:“是!”
“昔年害死皇兄、下药求欢致陛下孕子、逼走凉丹书、私信南国害死北琼,嫁祸于凉丹书、火烧花家、刺杀崇家,致使两位帝师惨死,除花荩臣和崇颜外,两家满门几百余口全部死于非命。陛下可瞧清楚了罪夫?”平和微颤的声音将之前种种罪状罗列,似乎倾尽毕生之力,话落便瘫软在地。
“呵……瞧清了……但你还要加一条欺瞒之罪!数罪并罚,孤该如何判!如何……”玉浅只觉头晕耳鸣,这还是她所认识的萧然么?胸腔中气血翻涌,难以自抑的吐了口血。
萧然见状神色有一瞬的慌乱,顾不得瘫软的身子,忙伸手接住倒下来的玉浅,焦急担忧的语气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陛下!”
“萧然……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眼拙,看错了许多人,看错了许多事。”玉浅紧紧抓着他胸前的铠甲,指甲断裂渗出血来也仿若不知,凑到他的耳边断断续续的道:“只是,凤后……余生来世……孤都不会原谅你……”
萧然死死的搂着玉浅,眼中打转的泪水终是没忍住而掉落。几不可闻的叹息回荡在偌大的乾云殿:“也好……西岭战场上的少年将军,终究是回不来了!”
就当他还是南旭皇城中纨绔的皇室公子萧然吧!
……
望歌楼内回荡着《高山流水》的琴音,却没有“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之感,似在压抑着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令人闻之悲痛莫名。
“望歌楼内外俱是悦耳琴音,果然不愧为陛下御封的天下第一琴师!”锦城月推开醉倾城的包厢门,笑着夸赞道。
琴音戛然而止,花荩臣修长的手抚止琴弦,抬首望去。目光越过锦城月,落在其身后之人身上。
三年未见,佳人容貌略改,落忆令她将他忘却。半月未见,佳人身侧之人又是一成不变的镜雪。
玉陌邪看着花荩臣淡漠的模样,心中滋味儿难辨。也是,前些日子的相见,她竟可笑的当他是陌生人,难怪他冷眼如见陌路人。张口喊出三年未曾经口的名字,“荩臣……”
“草民拜见三殿下,殿下万安!”花荩臣起身,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再见一面还记得他是谁的玉陌邪,他已心满意足,只求她对他心寒,从此陌路吧。别怪他自私,他不想控制不住伤害了她,到时后悔也于事无补。
“你……”锦城月气结,花荩臣这是干吗?划清界限么?既如此,又何必再见一面呢?
玉陌邪见花荩臣如此,身子微晃,心头一寒,手不自觉的握紧。想来他是恨她恨到无以复加,恨到可以如此平淡无波的行礼来划清界限。
“呜……小玉儿……手疼……”镜雪虽心智不全,却也会察言观色,如此气氛下,他若非手被玉陌邪抓得生疼,是绝不会出声打扰的。
玉陌邪被镜雪呜咽之声唤回,忙松手给他揉揉,“对不起!镜雪,小玉儿不是故意的。”
“镜雪知……知道。小玉儿,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镜雪这里难受。”镜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抚着心口的位置,小声的安慰着玉陌邪。
玉陌邪扯了扯嘴角应下,转身走过去扶起花荩臣,“荩臣,无论如何划清界限,我都不会再放你离开。至少,你的病好之前,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殿下仁慈,草民之病,非药石能医,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花荩臣微微颔首,恪守本分,又道:“若殿下还顾念昔日情份,草民只求能将念玉留在殿下身边教导。”
玉陌邪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花荩臣所做席位旁的毯子上,念玉正在安睡,“念玉要留下,你……”
“坏人!小玉儿快走!坏人!坏人!”镜雪不知为何,突然大喊大叫,拉着玉陌邪就要走,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锦城月吓了一跳,刚要上前,玉陌邪已将镜雪揽入怀中。手轻轻顺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着镜雪的情绪,过了半晌,见镜雪情绪稳定下来,缓缓的询问:“镜雪乖!不急!坏人在哪?告诉小玉儿……”
“呜呜……他……就是他……”镜雪颤着手指向安睡的念玉,埋在玉陌邪胸前的小脸只肯露出一只眼睛,身子还在颤抖,想来是怕极了。
“怎么……”玉陌邪见镜雪所指之人竟是念玉,一时怔愣住,镜雪跟念玉何时见过?还如此坚定的指认念玉是坏人?脑中闪过什么,问道:“镜雪你告诉小玉儿,他为什么是坏人?”
“他骗……骗镜雪,说……去皇宫西门可以见到小玉儿……呜呜……后来……小玉儿受伤……流血……”镜雪的话颠三倒四,却不难听出重要的信息——之前为南旭清歌两国使臣接风洗尘宴时,让镜雪去皇宫的人就是念玉。
锦城月闻言,一把揪住花荩臣的衣领,愤怒不已,“你究竟为何要害镜雪?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陛下对镜雪起了疑心,查了他底细?让陛下知晓了镜雪的真实身份!”
玉陌邪惊怒交加的望着花荩臣,幸而母上因她对镜雪在意,未曾杀了镜雪,若非如此,母上定会因镜雪身上流着南旭皇室的血脉而杀了他!
“殿下!”望歌楼的掌柜气喘吁吁的跑上来,顾不得包厢内的情况,跟玉陌邪耳语几句。
“什么!怎么会!”玉陌邪满脸震惊之色,但立即收敛所有神色,“锦城月你把念玉送到我府上,把花荩臣……给我关起来!”话落,带着镜雪匆匆而去。
锦城月见玉陌邪如此情状,有些不明所以,眉头紧紧皱起,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