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好久没回到F城了,她寒暑假回家也都是匆匆从火车上下来顺着人流挤上公交抵达F城的短途汽车站,再继续坐上最近一班的班车回到自己在镇上的家,虽说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在F城路过,也就仅限于同一个路线的公交慢悠悠地穿膛破肚于F城大街小巷,年年重复着同样的线路,对F城的记忆竟不知不觉地定格于拉链般的公交线路了。
恒悦酒店的大门不再是她上高中那会儿的装潢,招牌不改逼格上升,外墙砖通体采用土豪金涂料,夜灯之下熠熠生辉,使得整个双翼型建筑彷佛有了一股振翅高飞的力量,与四车道道路对面的倒影无数的江面相映成趣。
在安儿的印象中,恒悦酒店依然是多年前那个中规中矩笨头笨脑地蹲在路边的傻大个,虽然当时就已经是全F城最好的酒店,但就其的外形和服务也不过尔尔。没想到士别三日,恒悦酒店已出落地让人不仅要刮目相看,简直要打起灯笼仔细照照。
“呀,回……”一个身材适中腿部线条纤细有力的女子热情地迎上来招呼着她们,女子的长发干练地挽成一个发髻梳在脑后,光洁的额头反射着酒店亮闪闪的水晶灯光,安儿迅速扫了一眼她的工作牌:大堂经理。
柯耒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安儿一时摸不着头脑,便在一旁不动声色。
“我已经在网上预定好了房间。”柯耒环顾了四周,声音带着点依恋的味道,透露出一股嗲嗲的气息。
“哦~”女子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微微点头,侧转过身,五指闭拢顺势引着路,“这边前台请。”
“哎呀,没关系啦,我自己能搞定。”柯耒嘟起嘴说道,径直往前台走去。
很快,她们拿到了房卡。安儿看了看,在12楼。
12楼的地毯和安儿在其他酒店见过的不大一样,没有选择耐脏、庄重的深红色、深褐色、土黄色,而是选择了色泽清新的草绿色,立体的草芽在毛绒绒的毯面上钻出,丝丝点点的若隐若现,小蓝花和小粉花星星点点的在毯面上向四面漫开去,过道每隔一米处就有一个象牙白雕花花台,上面垂着几株吊兰,摆着一个小鱼缸,几尾白底红点的小鱼儿或静或闹地在小天地里过自个儿的日子。恒悦酒店安儿来过几次,但是12楼倒是第一次来,她对这一楼的布置甚是喜欢,感叹到,“这是换了装潢还是怎么了,难得看到F城的酒店有这样的风格。”
“没呢,安姐,这12楼啊一直都是恒悦的女性楼,特别为女性客户设置的。”柯耒边回答着边打开了房门。
2张地中海风格的古铜色铁艺床铺扑入眼帘,床头柜是蓝白色的做旧款,实木面上放着一个细脖子的白釉陶瓷瓶,上面插着一支常见的非洲菊,安儿凑上去摸了下,是真花。靠窗的铁艺茶几上放着一个彩陶水果盘,当中的是一个半剥开呈花状的红柚,四周是两个猕猴桃、几颗红色圣女果、两颗橙色橘子、几串紫色带霜葡萄、两个金色的香蕉,都是新鲜水灵的模样。
安儿吐了下舌头,面露难色地问道,“柯耒呀,这档次,应该不便宜吧。”
柯耒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床上,闭着眼懒懒地说,“哎呀,安姐,你放心好啦,我有高级会员卡,绝对在我们的预算内。”
安儿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尽管内心狐疑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就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行李。
柯耒听到安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睁开眼,看到她连个气都不喘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来,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行李箱边蹲下收拾。
“安姐,真受不了你这种不偷懒的人,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连个空隙都没有。”她掏出自己的睡衣、洗漱用品、护肤品、化妆品满满当当地丢在床上,故作抱怨地说道。
安儿笑笑,说:“这种事啊,最好一鼓作气,如果一歇呢,这气一懈,劲儿要想找回来可比现在难多了。”
正有一搭没一搭着聊着天,柯耒的手机响了。
“吖,古道学长,您好。”柯耒捂着手机对安儿挤眉弄眼,安儿停下手中的事儿,在一边留心着听着。
“哦,这样啊,也行啊,我们以你的时间、地点为准,您看着方便就可以。”柯耒的声音依旧是跳跃的、充满活力又带着股甜甜的味道。
“安姐,我们可以更近距离地了解古道啦!”一挂上电话,柯耒就将电话随手扔在床上,手臂一举高兴地说着。
“这怎么说?”安儿疑惑道。
“他邀请我们去他的工作室进行采访。本来第一次约他的时候,我就建议在他的工作室进行采访,但是他似乎不大愿意,打着哈哈就转移话题了,这次他说他的腿受伤了,不大适合走远路,就打来电话问我们是否可以直接去他工作室采访。”
安儿坏笑道,“我们真是因祸得福。”
两个舟车劳顿的姑娘在好消息面前就又精神抖擞了,带着八卦的心情聊了些关于古道的事儿,顺便对他的工作室又自顾自地进行了一番遐想。
晚上十点多,柯耒的神色有些不安了,安儿笑话道,“别着急啦,你那军哥哥得了空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柯耒顺着竿子爬,“我还不爱见他嘞。”
为了明天的采访能顺利进行,她们两个便早早休息了。安儿和柯耒倒是很有职业精神,出去采访,都尽量穿着方便行动的服装和鞋子,以应对一些突发状况,至于采访前的休息,那也是必须的,良好的休息才能诞生出良好的精神状态,良好的精神状态才能聚精会神地捕捉被采访者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带给你的灵感。
第二天,她们洗漱完毕,带上采访家伙,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分钟来到了目的地。
“想听故事,我这里没有。”古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随便便地瘫坐在沙发上说出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