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诅咒?”苏铭难以置信,只觉得自己这两天遇到的怪事太多,要不是身为梦使,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不错,”苏苏向面前烧到极致的焰火缓缓伸出左手去,而中指的戒指在焰心静静地淬炼着,“除非获得足以反转命轮的能量,否则,你活不过23岁。”
“二十……三岁?“苏铭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要知道他还有两个多月就满22了,“姑姑……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怎会胡说呢,”苏苏平静地说,“因为,我就是这个诅咒的……施与者呀。”戒指中心骤然喷出火红的色彩,这下苏铭看清楚了戒指的模样,银制环戒雕着镂空的五角星,而火焰正是从五角星的中心升起。
“你不必讶异得说不出话来,”苏苏重新把手收拢回袖,头微微昂起转过身来,“因为我既是梦使,也是巫师。”
“巫师?”苏铭双瞳微张,“44年前消亡的一族?”
“准确来说,是C国一脉的消亡,”苏苏长长的睫毛抖动,“不过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她甜甜一笑,“你倒还知道这事,苏聿青允许你了解?”
“家里没见过这些资料,‘夜智’里读过。”苏铭没有正视她,仿若掩藏自己每一个轻微的违背家族意旨时的波动,他不仅读过,还读了很多,带着隐秘的打破禁忌的兴奋感。
“冒着被苏家发现的风险读家族禁书?”苏苏脸上出现几分兴趣,要知道在“夜智”的数据库里查到浏览记录对苏家来说并不是难事,而当初因为她的缘故,苏家消除家中任何关于巫师的痕迹,别说资料,他们的名字都不许被提起。
“家里虽然管得严,尚未到连在外读什么书都圈禁的程度。”
苏苏微微一笑,她确信苏铭的一举一动步被严格监控的程度,超过他自己能想象的地步。只怕是故意放任他去读那些资料,为了今天这样的时刻,不得不见她的时刻。
两人沉默了好久,苏苏不开口说话,苏铭亦不言语。
“你就不好奇你身上的诅咒吗?”苏苏笑着摇摇头,终是先出声问他。
“姑姑若愿告之,苏铭自会细听。实不相瞒,苏铭并不相信诅咒,退一步讲,即使它会应验,我也愿意承受。”褪去最初的震惊,苏铭已经恢复了平静,诅咒一事,之前关于巫师一族的资料他已知晓一二,一则是不全信,二则是他知道,若是被下咒,破解之法唯在施咒的巫师身上,所以,苏苏愿意解他身上所谓的诅咒自会有所行动,若不愿意,问更多也是徒然。
“逆来顺受?”苏苏微张的朱唇溢出四个字来,“这可有害无益。”
“不如说是顺其自然。”
“你认为被我下咒是很自然的事?”苏苏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不长却如泉声叮咚,壁炉里的火苗此刻亦跳起舞来。
“无论怎样,是已经发生的事。”苏铭已经发觉和苏苏的对话就是一场博弈,这个女子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在那片朦胧的神秘之光中魅惑地打着旋。
“你是个好孩子,”苏苏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透过他看到过往的画面,那画面太遥远也太让人痛苦,让她二十几年来从不愿回想,“怪只怪我当年太冲动,把怨恨施加于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我……对你不起。”她那总带着神秘笑容的脸出现黯然的神色,舞动的火焰同时也安静下去。
“姑姑……”
“只怕我担不起这两个字,”苏苏自嘲道,“有哪个姑姑会给自己的侄儿下这世间最狠最绝的诅咒呢?绝命咒,呵……知道你父亲为何让你现在来找我吗?”
苏苏举起自己的左手细细观看,不出所料,银戒四周已透出朦胧的雾气,渐渐的,雾气散去,只见如月冰光,却似剑锋利。苏铭看清楚的那一刹,只觉无数剑峰袭胸口而来,心骤然裂成碎片疼痛不已,他极力忍着不让牙齿打颤,清晰的触感仿若没有尽头的折磨,实则当一切停止时,才过了14秒而已。
苏铭佝偻着背,大颗的汗珠滴了下来,他是梦识的虚拟形态,可他刚刚感到了切实的疼痛,而且是几乎无法承受的痛。
“对不起,“苏苏的脸色也很苍白,”我不是故意的,可这就是绝命咒,在你23岁前的14个月圆之夜,一步步吞噬你的能量,直至消失殆尽。只怕你的梦使等级,也会逐渐变低。”而从今夜起的每一个月半,她的银戒都会提醒她曾做了一件多么悔恨不已的事情,它的如剑锋芒何尝不是在剜着自己的心。
苏铭苦笑,这一点其实不用她提醒,在他深受折磨的时刻,他感应到象征自己梦使等级的能量瓶发出的警告,警告他里面炼得的白色能量正因未知原因减少,而他,也终于相信了这个诅咒。他站起身来,声音虚弱地问道:
“姑姑当初,是为何要夺去苏铭的命呢?”
苏苏闭上眼不说话,良久才叹了口气:“我只有一个名字,就是苏苏,是你爸爸取的。”苏铭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从小是在苏家和你爸爸与姑姑一起长大的,”苏苏语气平淡,娓娓道来,“我们三人曾有一段最美好的少年时光,无忧无虑,没有城府,玩笑嬉戏打破所有苏家家规,却抢着受罚,谁也不舍谁受伤。”苏铭之前猜想她与自己长辈关系密切,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亲密。
“但一切随着你爷爷发现我的巫师身份而终止了。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不愿再回想,我只告诉你,对你们苏家,我对我所做过的所有事都不后悔,除了你。这些年我虽身在国外,却并没少关注你的消息。”
虽然发誓不再踏进与苏家的同一片土地,却在将报复的快感施之于苏铭之后,不知不觉地从各方面得到他的消息,这些年来她的心越来越静,把往事与仇恨都放下了,却竟也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去默默关心着。
“我把我的怒气迁怒于你,而如今,若能消解这个绝命咒,就算把我的生命拿去,我也愿意。”苏苏望着苏铭的眼神露出母性的柔情,她第一次深切的后悔是在他高中来米国做交换生时自己偷偷去看望他,质问自己为何会想要毁灭那个能为身边所有人带来春风的男孩。
苏铭还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一时却又不愿开口,良久,他想起来:
“可是刚才你说过有打破它的方法。”
“有是有,但是太难了,”苏苏的声音很轻,“历史上还没有人做到过。”